“是!”少年轉身在那書架上掃了眼,取了本薄冊子,迴身遞給鄭勝,“世子。”


    鄭勝道了謝,坐下來細細品讀這本《女史箴》。


    這賦不長,隻有區區數百字,意思也不難理解。通篇看完,鄭勝覺得這就是個西晉版的女子道德規範條例。


    張先生寫這賦的目的,邱夫子給他們講過,是表達對賈皇後胡作非為、擾亂朝政的不滿。


    可羊侍郎是什麽意思?鄭勝一字一句地考究著,始終琢磨不透。


    房間的門悄然打開,趙孝毅抬頭望見來人,精神一振,眼中的困惑頓時消散,他起身道:“劉老師……”


    劉嗅兒對他輕輕搖頭,然後秀眉稍皺,仍顯稚氣的臉流漏出幾分無奈,她走過去:“世子,你在看什麽書呢?”


    鄭勝抬起頭,看到是她,拉她坐下,說道:“你來的剛好,來!幫我想想,這賦到底還有什麽深意?”


    劉嗅兒接過書,驚奇道:“女史箴?世子,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劉嗅兒心思開始轉動,她一瞬間竟想了一二三四五很多種的可能,可下一霎那間,她感受著她的右手還被鄭勝握著,這讓她安定下來,她悄悄抽出手,仔細聽著他說的話。


    “是啊,就是張華寫的那賦。你幫我想想。”


    劉嗅兒放下書,端坐,輕咳一聲:“世子,這賦不就是規勸女子的嗎?哪有別的意思?”


    鄭勝把羊賈的話一字一句地說給她聽:“你說,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劉嗅兒也猜不透羊賈的心思,隻好勸說道:“世子,他說的話或許有隱意,隻是我們暫時沒想到而已。說不定以後會突然明白了?或者,下次遇到他時,你再問他就是了。”


    鄭勝點點頭:“也隻能這樣了。”


    兩人一道出了書館,劉嗅兒向他說著這兩天的安排。時至年末,他近期最重要的事是迴宛城過年。鄭氏這幾年分分合合,到這時終歸又和為一股了。


    其實,鄭勝並不願如此。分而複合後,處理一些家族內部雜事竟然成為他的任務。


    南陽鄭氏實在人丁不旺。


    現在,鄭垣久在病中,鄭坦任職秦州,都管不了事。鄭清雖然近在順陽,但大農令事務繁多。鄭汶醉心商事。


    之前,也隻有輟職的鄭漢有時間管家。


    可是事實上,這幾年也正是鄭漢在勞心家事。


    不過,鄭漢並不甘心政途的失敗,想要東山再起的他從沒有停止過謀求出仕,他並不是有心於家事。再加上少了鄭勝、鄭汶的助力後,族人們發現生意場並不好混,他們能得到的“蛋糕”反而比之前縮水了很多,所以他們開始埋怨當初的分家了。


    有想法便有行動。大人們在相互商討了一番後,大家“誤會”解除。


    鄭汶得以繼續執掌鄭氏的全部生意,鄭漢借鄭清的麵子,補了個順陽丹水長的官位。


    於是乎,鄭氏內部的日常事務,便被鄭垣交托給了鄭勝。


    鄭勝這兩年“玩”的太大,鄭垣生怕他再惹出*煩來,既然他愛折騰,又不肯花大力氣讀書,鄭垣便想用日常的瑣事來耗耗他的精力。


    鄭勝不猶豫的接過任命,是想把事情推給母親王夫人的。結果,在他對王夫人提到這個話題後不久,他遠在秦州的父親病了,王夫人便真的去秦州了。


    鄭勝不想被瑣事煩住,他絞盡腦汁想出了辦法:去請教伯父如何管家。


    鄭垣沒有為難他,鄭勝從他那裏得到了幾名得力的助手,擔起了各種具體的職責。鄭勝隻負責在後麵看結果、拿主意就好。


    盡管如此,鄭勝還是感覺自己的時間被極大的壓榨了。


    為了擺脫這困境,辦法總是想得到的。既然事情多,書院的那幾個人是不是可以來幫他呢?


    鄭勝的想法沒有引起家族的反對,在鄭垣看來,*並不如知人善用,一個家主要學著用人才對。


    鄭氏內部重歸舊好後,鄭勝也沒有了理由不迴宛城,去祭拜祖先、慶賀新年了。


    所以這兩天,鄭垣一直派人催促鄭勝上路,但他拖延著時間,倒不是他不想迴去。而是萬泉鎮這邊有許多事情要處理,他也厭煩去到大城——宛城後,身邊聚攏上一群甩也甩不掉的“跟屁蟲”。


    在萬泉鎮多自在!


    鄭勝透過窗望著漆黑的夜空下,朦朧地下著不停的雪花,說:“這雪如果下一整晚,最起碼得有一尺厚的積雪。道路難行……”


    劉嗅兒道:“就不去南陽了?”


    鄭勝笑道:“怎麽會?一定要去,隻是要再等兩天,等雪消融些就出發。”


    劉嗅兒點點頭,笑著說:“好,聽你的。現在已經亥時三刻了,你好好休息吧。”


    “你迴去時,小心路麵……”鄭勝囑咐著她,門突然被人暴力地撞開了,鄭勝的話不得不戛然而止,他有些惱怒。


    風雪夾帶著兩三個身影闖了進來:“世子,不好了,出事了!”


    鄭勝看到的是一個被兩衛士攙扶進來,全身沾滿飛雪、仿佛全身凍僵,臉色紫青的家丁,他哆哆嗦嗦地說著:“世子,襄陽貨隊出事了!”


    鄭勝皺起眉頭,問道:“襄陽貨隊?鄭如傅的商隊?你說,到底怎麽了?”


    “世子,強盜……強盜,劫走了我們的貨物,還……殺了我們的人……”他斷斷續續的說著。


    眾人都精神一振,麵露訝然。強盜劫掠,這怎麽可能?


    鄭勝走到他麵前,怒道:“是什麽人幹的?你們查清楚了嗎?”


    “世子,不要生氣。”劉嗅兒走到他身邊,說。在他們進門,看到那家丁的狀況後,她就拿了大裘、指揮人把火盆燒得更旺了些,然後又囑咐廚房煮了薑湯來。


    鄭勝等報信人披著裘衣喝完暖湯,把自己的情緒也穩定好後,開口問:“詳細說說吧,現在商隊情況怎麽樣了?”


    他真的很奇怪,鄭如傅是一個做事很穩妥的人,他的商隊又是在走南陽到襄陽這條幾乎沒什麽風險的短線,怎麽會發生殺人劫貨的事呢?


    “因為下起了雪,今天下午天還沒黑,鄭主事就讓車隊停在了漢水畔的孫家邑,想要等雪後再渡河。哪成想,竟在孫家邑遇到了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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