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


    老鼠的叫聲輕輕響起,“小滿?小滿——”


    田小滿十分確定,自己絕對沒聽錯,就是胖灰的聲音。


    “胖灰——”田小滿壓低聲音,朝背簍後頭的方向叫了一聲。


    不出所料,下一秒,一個胖嘟嘟的老鼠便從背簍裏竄了出來。


    胖老鼠的兩隻前爪搭在背簍邊沿,兩隻後爪沿著背簍的簍壁向上一蹬,直接翻過背簍邊緣,跳到田小滿對麵的車座上。


    “小滿!怎麽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田小滿:驚喜沒有,驚嚇居多!


    “你怎麽在這?”


    “嘻嘻,昨天一隻耳路過你們家倉房,正趕上你娘嘴裏念叨,說你們今天要去府城,這不——我尋思著,我也沒去過府城呢,正好搭你家順風車去府城漲漲見識。”


    “那你怎麽在背簍裏?”


    田小滿指著王氏一早就拿上驢車的背簍,那裏邊裝有爺幾個這幾天的口糧、水囊以及給羊駝準備的草料。”


    胖灰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訕訕一笑。


    “我原本是打算躲在車廂裏的,可誰讓你娘準備的吃食太香了呢,我實在是——”


    “你吃我們的餅子了?”


    那些餅子裏,可是放了糖的,是王氏特意烙的,就為了爺幾個路上餓的時候能墊墊肚子。


    萬一真被胖灰吃上兩口,呃,那他們爺幾個還拿啥墊肚子?


    胖灰委屈巴巴開口,“小滿——你嫌棄我!”


    田小滿無奈的揉了揉眉心。


    胖灰啊,自己覺得呢?換做是誰,都會嫌棄的好嗎?


    “不過——”胖灰話鋒一轉,嘻嘻一笑,“小滿你倒是聽我說完啊,我實在是沒忍住,就跑到背簍裏湊近聞了聞,你放心,我絕對是一口都沒動,就隻聞了聞。


    我的鼻子可好使了,那餅子裏肯定放了糖,小滿,一會兒你吃餅子的時候——能不能給我點?要不然,長途跋涉的,還沒到府城呢,我一條鼠命就得交代在路上了,多慘啊!”


    田小滿不停做著心理建設——這就是一隻賣慘的老鼠,它的話隻能聽聽,不能往心裏去。


    “行,等吃飯的時候分你點就是,你快藏好了,莫讓我爹和我大哥二姐看見你,要不然你的鼠命能不能保得住,就不是我能說得算了。”


    “好嘞,小滿就是夠意思,迴見!”


    胖灰幾個輾轉騰挪,又躲到背簍後頭去了。


    田小滿昨夜本就沒睡好,隨著驢車的晃晃悠悠,她犯困了,靠在車廂壁上,閉起了眼睛,就要睡過去。


    意識模模糊糊間,田小滿剛要睡著,車廂裏就間或響起老鼠的說話聲。


    田小滿氣的睡不著覺,咬牙切齒的喚了一聲,“胖灰。”


    “小滿,你叫我?”


    胖老鼠“嗖”的一下,又從車廂後頭兩個背簍之間的縫隙竄過來。


    此刻的胖灰灰頭土臉,耳朵上髒了,原本肚皮上白色的皮毛也髒了。


    “胖灰,你咋那麽興奮?現在不怕怪物了?”


    “怪物?那是本大王年紀小被羊駝唬了,其實它們就是紙老虎,根本不足為懼!你看,就是本大王站在它們頭上,它們都不敢吭聲。”


    胖灰一個躍身,直接跳到“斜劉海”的頭上,臉上全是得意。


    田小滿失笑,人家那是被綁著,現在無能為力,要是自由身,你早就不知道被甩到哪個犄角旮旯了!


    “說正事,你能不能別念叨了,太吵了,我想睡一會兒都不行。”


    “小滿,你得理解我的心情,我終於有報仇的機會了,當然要興奮興奮。這三個怪物,總算落到我手裏了,此時不報仇更待何時?”


    “可是你報仇就報仇唄,大不了不聲不響的在那欺負欺負羊駝也就罷了,可你打一拳罵一句,罵一句又打一拳的,不覺得自己有點強迫症嗎?”


    “強迫症?那是什麽症?不覺得呀,小滿你是不知道,這樣打架來得爽。


    這幫怪物以前還踩死我兩個鼠小弟,每次對上它們,我們鼠鼠都討不到好,現在終於有報仇的機會了,我當然要打個夠,不和你說了,我要去報仇了。


    怪物們,你胖灰爺爺來了!看我左勾拳,右勾拳!對對對,你那憤怒的小眼神兒再明亮一些,呦呦呦,這是對本大王不服啊,那本大王就再賞你一爪,看我鼠大王七十二連環腳——”


    田小滿無奈:又開始了,這個胖灰,就不能消停點兒嗎?


    可神奇的是,在這種嘈雜的環境中,田小滿依然睡著了,而且睡得還很香。


    等她再醒來時,是田小春將她叫醒的。


    車廂裏,也已經沒有了胖灰嘀嘀咕咕的聲音。


    “小妹,快下來吧,已經過晌午了,爹說咱們墊墊肚子再出發。”


    田小滿下車,發現此時他們的驢車,正停在一條官道緊挨著山林的一側。


    “爹,咱們走出來多遠了?還用多久到府城?”


    田大年將燒好的熱水倒出來一碗,遞給田小滿。


    “先喝碗水暖暖身子——”


    相比於已經是半大孩子的石頭和小春,他更心疼小閨女,就怕小閨女一路上冷了或者餓了。


    “咱們這才出來一百多裏地,連平林山的地界都沒出呢。按照咱們這個速度,怕是今晚上到不了。”


    “沒出平頂山地界?”


    田大年笑笑,自顧自也灌下一碗水。


    “是啊,平林山貫穿大越幾百裏呢——”田大年指著一側的山林,“就連這些也屬於平林山山脈的分支,隻是離咱們那裏遠,並不知道叫什麽名字而已。”


    田小滿震撼,走了半天,原來還是繞著平頂山在走呢,那句話說得真沒錯,“古時候車馬慢”。


    “爹,今天要是到不了府城,咱們真的要住在野外嗎?”


    田大年點了點頭,“宿在野外也沒什麽,爹有過宿在野外的經驗,在天擦黑之前尋一個避風又安全的所在,攏起兩堆火,我和你大哥輪流守夜,就是苦了閨女你和你二姐,恐怕得在車廂裏湊合一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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