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屍符,林嵐是第一次見到,因為師父給他灌輸的三十六種功法中,並沒有符籙一類,關於符籙一類的事情,林嵐隻是聽師父說過那麽一些,畢竟各宗門各有所長。林嵐又看了看棺材上貼的那三張黃符,帶著一些好奇向館長問道:“館長,什麽是鎮屍符?”


    “有些非正常死亡的人,在死的時候因心中有過強的執念未消,導致身體中最後一口陽氣困在喉嚨中散不出去,恰逢死的時辰不對,加上外界環境的影響,比如遇到黑貓,氣息比較特別的人等,就會激活死者喉嚨中的那一口陽氣,屍體也就會屍變,行內人叫起屍。鎮屍符,顧名思義,就是鎮壓屍體喉嚨中那一口陽氣的,防止起屍。”館長迴答道。


    林嵐聽到之後若有所思,關於詐屍的說法,農村的傳言最多,他也聽說過一些,之前是不信的,但經曆過黑蛟一事後,他知道這個世間看起來並不是表麵那麽簡單,很多傳說肯定不是空穴來風,肯定都有依據的。此刻在這裏工作,跟這行業有關的事還是得弄清楚點為好,於是接著問道:“那麽起屍是什麽樣的?真如民間傳言一樣嗎?”


    館長還未來得及作答,卻一口被張老四搶了過去:“嘿,真正的起屍可比民間傳言兇狠多了。黑貓驚屍你應該聽過吧,屍體隻要被黑貓驚起以後,就會衝過去死死抱住第一眼所見的人,最後哪怕把屍體胳膊掰斷,都很難從把它和活人分開。如果是因為執念和怨念起屍的,那就更兇了,力大無比不說,還非常嗜血嗜殺,簡直就是一個絞肉機,對常人來說就是一場災難。想當初我們。。。\"


    張老四正說的興起,突然被館長的一聲咳嗽打斷,訕訕笑了幾聲,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林嵐假裝沒看見這裏麵的小動作,哦了一聲,然後笑著說:“看來咱們殯儀館這行也是高危工作啊。”張老四自豪地說了一句:“那是,沒有幾分真本事,誰敢做這工作。”


    張老四一邊說話,一邊布完了陣。隻見大紅棺槨被七枚小五帝錢用一個勺子的形狀遙遙圍住,中間布的還有紅繩,雞骨頭,香蠟灰,黃紙。這些物事以一種很奇妙的規律分布著,看起來混亂,隱隱感覺卻有一種奇異的炁場生成,整個陣法空間內散發出一股莫名的壓力,令棺槨周圍的空氣都沉重了好幾分。張老四一邊說話一邊布完這個陣法,可見這一手陣法用的是相當嫻熟。


    道法,符籙,陣法,咒訣,蠱術,這是修行者最常用的一些傳承手段。林嵐對陣法可是一竅不通,這些都是別人的吃飯本事,林嵐見張老四他們沒有多說,自己也沒有多問。經過今天這短短的上半天時間,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殯儀館的這些人不一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問多了就會遭嫌,人與人之間相處是需要保持一定距離的,過猶不及,林嵐對此深以為然。


    張老四將陣法布置好以後,館長伸出食指和中指,穩穩地落在棺材中的黃符上,手指剛接觸黃符,館長的整條胳膊如觸電一般劇烈顫抖,隻見他麵不改色,手指連著點了三下,頓時棺材上三張黃符被他取下夾在了食指和中指之間。


    這時,館長的胳膊才恢複了平穩,他拿著那三張符紙仔細地瞧了瞧,眼中閃過一絲常人無法看透的情緒,轉瞬即逝,然後小心地將三張符紙收進上衣口袋,接著館長和張老四一人站在棺材的一端,用著一種特殊的手法解下了棺材上纏繞的墨鬥線。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完成,就等著開棺。


    館長再次叮囑大家一定要小心行事,安排好林嵐,張老四,趙凱旋和自己分別抬起棺蓋的一角,大喊一聲開棺,隨著聲音的落下,四人一起發力,一下將沉重的棺蓋揭了開來。


    隨著棺蓋被打開,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氣撲麵而來,這種寒氣不同於冬天的那種寒冷,是冷的往人骨頭裏鑽的那種寒冷,令人汗毛直立,跟林嵐剛才抬棺槨的那種感觸一模一樣。辛虧林嵐早有準備,沉下心用意念稍微一引導,丹田內的陰陽氣旋就開始自動旋轉起來,頓時身體內的一陣陣暖流把寒氣驅散到體外。


    林嵐定睛往棺材裏麵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眼讓林嵐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從小到大,林嵐是第一次見到這麽詭異的畫麵。


    隻見棺材裏躺著一具女屍,大約二十來歲,穿著一身大紅嫁衣,鳳冠霞帔,女屍容貌秀麗,雙目緊閉,雙手疊放於腹部,除了臉色過於蒼白一點,嘴唇有一些發紫之外,給人的感覺根本不像一具屍體,更像是一個人躺在棺材中睡著了一樣。


    要說女屍隻是這個樣子,自然不會嚇到林嵐。詭異的是,女屍從緊閉的雙目中,流下了兩行血淚,深紅色的血淚從女屍蒼白的臉上滾落,停留在耳邊烏黑的鬢發之中,深紅的血淚對應著蒼白的皮膚,看著讓人心頭發麻。


    在這一幕下,林嵐麵色蒼白,一顆心髒立馬加速,咚咚跳個不停,即使是之前經曆過黑蛟事件,又經曆師父和血蝠王在後山的驚天大戰,神經還是沒有變的大條,還是被嚇得不輕。


    於是又經過幾息默默調息,狀態才恢複了過來。反觀館長幾人,神色倒是沒有什麽變化,因為館長的臉色一直很蒼白,而趙凱旋和張老四,臉上的皮膚一直很黑,這種顏色的臉皮實在看不出有什麽變化。


    林嵐的這一點細節落在了館長眼中,於是館長伸手拍了拍林嵐肩膀,然後又看了女屍一眼,自顧自地說道:“太古怪了,這具屍體明明身上環繞著死氣,卻像是活的一樣。”


    張老四聞言幹脆伸出手按了按女屍頸部的動脈,想確認一下到底還有沒有生機。這種情況在殯儀館並不是沒有發生過,因為有的人死亡是一種假死狀態,死後幾天後還會活過來,所以一般在人死後會停屍三天,也就是這個道理。特別是殯儀館,更要小心謹慎,如果把活的人推去火化了,那事情就鬧大了。


    張老四離女屍最近,剛要把手從屍體脖子上收迴來,突然雙目圓睜臉色大變,順手把屍體衣領往下拉了一點,露出了屍體的脖子,大喊一聲:“這他媽的,你們看這是怎麽迴事。。。”


    林嵐幾人聞言向著屍體脖子瞧去,這一看,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隻見屍體脖子上有一圈觸目驚心的傷口,傷口非常深,貫穿了整個脖子,隱約還可見骨頭,傷口周邊是一圈細細密密的針腳線,顯然是屍體脖子和身體原本是分開的,隻是後來有人用針線非常巧妙地縫合上了,然後用衣領遮住了傷口。這一幕看得林嵐胃裏是翻江倒海,幸虧早飯吃的早,不然還真吐了出來。


    館長隻是看了一眼,就冷笑著說道:“這就是女屍的直接死因,傷口周圍肌肉不整齊,收縮的厲害,明顯是死者生前被人砍下了腦袋,想不到啊。。。”


    館長話未說完,忽然殮房內無故起了一陣旋風,旋風以棺材為中心刮起,這股旋風十分猛烈,吹的棺材周圍的香爐灰和黃紙飄散了起來,接著棺材外布置的陣法被一股暴虐的力量撕扯開來,布置陣法的物事被這股力量灑的整屋都是。


    “快後退!”在殮房刮起旋風的同一時間館長爆喝了一句。話音未落,隻見棺材中那具女屍猛地睜開了雙眼,一雙眼白直勾勾地盯著林嵐,麵目猙獰無比,仿佛地獄中的惡鬼。


    隻見女屍雙手和雙腳在棺材中猛地一撐,瞬間從棺材中彈起,接著像一隻狸貓一樣輕輕落在地上,手腳並用在地上猛的一蹬,借助這股反作用力,伸出雙手就朝著林嵐撲了過去。


    看著向自己迎麵撲過來的恐怖女屍,林嵐心中大驚,剛剛還在說關於詐屍的事,沒想到馬上就讓自己遇到了,真的是說什麽來什麽,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第一天上班就遇到這樣恐怖的事情。


    由於女屍飛撲過來的動作太快,這時的林嵐隻能完全憑著本能,快速地一個仰身後倒,雙腳卻牢牢撐住地麵,一招鐵板橋堪堪躲過女屍的飛撲,在和女屍錯位的一刹那,林嵐將勁氣運轉於左腳之上,用了九成力氣,向上猛地一腳提向了女屍的肚子。隻聽得“砰”的一聲悶響,林嵐左腳一陣發麻,感覺自己完全是踢在了一堵牆壁上。


    這一腳踢出後,林嵐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顧形象,連滾帶爬地向著館長和趙凱旋那邊跑去,林嵐在棺材尾部一端,館長和趙凱旋在棺材頭部一端,此時短短幾米的距離,讓林嵐感覺如隔天塹。


    好不容易滾爬到館長那邊,林嵐聽到頭頂一股勁風響起,抬頭一看,隻見趙凱旋不知什麽時候拿起了地上的棺材蓋子,一雙手臂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抓著棺材蓋子就向追過來的女屍拍了下去。


    又是“砰”的一聲,棺材蓋四分五裂碎了一地,女屍被棺材蓋拍中微微停頓了一下,就是停頓的這一下,館長抓住機會,雙手瞬間從長袍中摸出七個三寸長的黃銅釘。


    黃銅釘方頭圓身,上麵刻著繁複的符文,尖端鋒利無比。館長用雙手的指頭夾住黃銅釘,像魅影一樣衝到女屍的身後,向著女屍頭頂和後背脊椎七處大穴,將黃銅頂紮了進去。這一幕發生的太快,兔起雀落隻發生在一瞬間,隨著七顆黃銅釘的紮入,女屍一下就停止了動作,像一根木樁一樣靜靜的立在了地上。


    待館長做完這一切迴到了林嵐這邊,林嵐這才反應過來,此刻的林嵐背後全是冷汗,將後背的衣服都浸濕了。而張老四和趙凱旋也是唿吸沉重麵色凝重無比,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站在地上的女屍,後背微微弓起,如臨大敵。


    少頃,張老四才從嘴裏冒出兩個字:“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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