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紅衣少女雙手叉腰,嬌喝道:“我是你奶奶!”


    楊培風呆若木雞,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了下去。倒是個好看的小姑娘,就是沒大沒小,忒沒禮貌。


    “哈哈!”紅衣少女飛速撿起寶貝,朝楊培風扮了個鬼臉,再罵道:“短命鬼啊短命鬼,死去吧你。”


    說完,她一溜煙跑不見蹤影。


    “你——”


    楊培風剛抬起一隻手,正要說些什麽,卻猛地眼前一黑,腦袋好似被刀劈斧鑿般,疼得就要裂開。


    他跌跪在地,五感盡失。


    少女的容貌連同她的聲音、穿著,甚至散落在地的一切物件,在楊培風的腦海愈發模糊,然後完全消失……這種感覺來得極快,直至聽見少年急切的唿喚,他才漸漸恢複正常。


    “楊兄!楊兄,你沒事吧?”


    楊培風緩緩睜開眼睛,用力甩了甩頭,所見仍是嘈雜無比街道。


    “楊兄,你怎麽了?”木子寒神色慌張。


    楊培風茫然無措,“我,我怎麽了?”


    “你問我,不會喝酒上頭了吧?”木子寒又驚又疑。


    楊培風緊緊盯著少年,臉色認真道:“方才發生了什麽,你務必一五一十迴答。”


    木子寒被這眼神嚇住,仔細道:“剛剛我正問你,已經結了老板的錢,我們是繼續出發蘭溪城,還是直接迴小弟的青山寨。結果你就緘口不言,一頭栽倒……”


    楊培風眉頭緊鎖,自己並未聽見少年的詢問。接著,他拉開衣襟一瞥,驚駭無比。入眼三個緋紅的銅錢印,比上次中智遠和尚的幻術時,更嚴重的多。


    “又是幻術嗎?”


    他隻依稀記得,有一個人來過。


    然後,那個人走了……


    或者說,如果沒有這三枚護身銅錢,他連方才出現過一個人的事,都會忘得一幹二淨。


    是誰,竟有比十二境的智遠,更高明的幻術造詣?


    楊培風吐出了一口濁氣,“無礙。應是我們這次做得太過分,哪位前輩看不下去,出手戲耍了我一番。沒痛下殺手,我感恩戴德。”


    木子寒整個人被驚住,都沒露麵就這般厲害,十二境無疑!


    “楊兄,咱們別去蘭溪了,直接迴山寨吧?”


    少年隻想快些迴家,外麵太危險,他要抱緊大姐的粗腿……


    楊培風整理了一下思緒,擲地有聲道:“不。那人以死相逼,我置之不理,是我不願受人脅迫。但天下事,隻要有一個理由去做就夠了。即便我有十個百個理由不做。”


    而這個理由,可以是他為了所謂的大義,也可以是為了自己的聲名。


    總之,與許家,不沾邊。


    楊培風冷靜道:“你留在這裏等我。”


    木子寒卻是不願,並豪氣幹雲道:“那可不行,你我朋友,自當生死相隨。”


    楊培風道:“隨你。”


    說罷,他便一步步朝鎮門處走去。之所以不急,是他在沿途找尋,有無能用的兵器。


    楊培風粗略總結過一番,所謂的凡夫九品。拋開內丹修行,純以武力而言,三品武夫舉重若輕,力透木石;五品武夫舉輕若重,剛柔並濟;七品武夫真氣外放,不滯於物;九品武夫,就如他自己這般,便能力摧敵陣,不懼刀槍。


    即便精鋼勁弩,貼著楊培風腦門兒射,也很難傷他絲毫。會被罡氣彈開。


    但這也隻是理論上而言。真實情況,幾十上百支弩箭,十幾把快刀,就有可能讓一個九品負傷流血,甚至死亡。因人而異。


    究其原因,九品武夫,沒有足夠龐大的氣海,長時間支撐護體罡氣。也並不是說十境天心的氣海用之不竭。畢竟天心與九品,差距絕不僅僅在氣海丹田。


    楊培風此去的確有風險,但不大。他有以一敵多的經驗,其本身也絕非尋常九品。


    但他依舊想要一把稱手兵器,這樣會更穩妥。


    經過一次次危險後,他變得謹慎。


    倘若韜光、木奴,聽蟬,此時任何一柄在手,楊培風就無諸多顧慮,真能在亂軍中殺個幾進幾出。


    隻可惜,他所見到的官兵,所持皆為弓弩,以及槍、矛之類。


    別說劍,就連一把順眼的刀都沒。


    兩人行了二三百米,來到鎮門,於一處山坡眺望,便見大片田野中,多人混戰,殺聲震天。


    “楊兄,這明擺著大虞軍隊穩居上風,咱們這就走?”


    木子寒猛打退堂鼓。


    天老爺,把他扔進去,一時半會兒就得被剁成肉醬!


    匪寇中,多是活不下去的平民,又或是犯了律法,逼不得已做此營生。但和那些天生壞種一樣,此類人都有一個共性,不事生產。換言之——懶。


    勤快人,誰落草為寇?


    所以,要讓這些人打贏勤加操練、裝備精良的邊軍,除非山河倒懸,日月相逆。


    楊培風想了想,並不一味堅持,說道:“再觀望一下,倘若真的十拿九穩。咱們再走也不遲。”


    這個時候,匪寇已然受挫,正往後收縮陣形。


    “走!”楊培風道:“去蘭溪城。”


    木子寒神色複雜,不是去青山寨,他心裏也說不出什麽滋味兒。


    兩人轉身正要離開,卻忽然被人喊住,“閣下看到本將,所以才迫不及待離開嗎?”


    來人正是蕩寇將軍,許琮。


    楊培風淡淡道:“許將軍多慮。我們另有要事在身。”


    許琮歎了口氣道:“足下是虞人?”


    楊培風一邊承認,一邊留了個心眼,道:“大虞落玥城,楊蘇。”


    許琮喃喃點頭,接著道:“國家,家國。你我一國,既為一家。楊少俠也看見了,這些山匪多有覆甲,看似一敗塗地,實則左右皆暗藏殺機。本將若貿然追擊,恐中埋伏。若長久僵持,兩敗俱傷。”


    楊培風道:“將軍有話不妨直說。”


    許琮指了指一個方向,道:“根據線報,匪首坐鎮鬆樹坡,距此不過千米。楊少俠若能將其除之,要求盡管提。”


    楊培風默默盤算,千米距離,在不考慮有人阻攔的情況,十息之內自己就能趕到。


    但自己這麽大個人衝去,隻要腦子正常點的,肯定跑了。而且會有源源不斷的人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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