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兵伐謀,攻心為上,陸商止轉身用房間電話,讓侍者送一些消毒的藥品和包紮的紗布來,當著虞昭的麵,這人慢條斯理地處理著傷口。


    碘伏擦上手背,那抹黃格外顯眼,傷口處還隱約有血絲滲出。虞昭的目光剛想一探究竟,白色紗布又覆上,將傷處遮掩,讓人看不真切


    明明就是這人故意用刀子把手劃傷,勾……勾引自己,自己有什麽好愧疚的呢?!


    “不解釋嗎?”正愣著神,對麵的人忽然開口,打斷了虞昭的思緒。


    解釋?我不到啊我不到啊。


    “不好好解釋一下嘛?喜歡喝血的小狗?”陸商止故意露出纏著紗布的那隻手,提醒著還想故意裝傻蒙混過關的人。


    “好吧,事情就是剛剛發生的那樣咯……我有血液營養依賴症,是個罕見病,可能全世界也隻有幾十例吧。你自己去千度,我懶得解釋,總之就是,有點像西方電影裏的那種吸血鬼啦。”


    虞昭跟撒氣似的,夾起一塊叉燒就往嘴裏塞,隻是因為先前的胡鬧有點冷調,明明是星級酒店的招牌菜,都有些齁嗓子。猛灌了一口水之後,他看著若有所思的陸商止,又補充道:


    “這……其實隻是病啦,都是因為生病!不然,你以為,我很想吸你的血嗎?我不是變態!當然更不是小狗!”


    “所以,你覺得,當變態比當小狗更好是嗎?”


    這人的腦迴路也不知道是直流電還是交流電,總之完全跟他沒辦法溝通,明明有很嚴肅的事,注意力偏偏放在這種事上麵。兩個都不怎麽樣的東西,就非得選一個是嗎?這跟那些街頭采訪問選禿頭的男人還是抽煙喝酒的男人,選出軌的男人還是養胃的男人有啥區別?


    虞昭根本不長記性,又一口叉燒入喉,這一次,還是急急忙忙中接過了陸商止提前遞過來的涼白開,真是服了,幾杯水下肚,加上先前喝的那些血液,他竟然真的有些飽了,或者說,是被眼前這人氣飽的。


    “好好好,你不是小狗,也不是變態。”陸商止看著他輕笑,起身,這一次,他沒有再做出“粗暴”的行為,反而是動作輕柔地給人拍著背,跟老父親帶小孩兒似的。


    對於虞昭的病,他其實早就猜出了不少,在他第一次撞見他在寢室……的時候,心裏就埋下了懷疑的種子,此後每一次看見這人,種子便如同獲得了營養液,一點一點地生根發芽,最終長成難以忽視的模樣。


    無論,是這人來遊泳館看比賽時,隔著擁擠的人潮,精準地將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脖子上;還是在休息室時,他將人抱住,對方絲毫不反抗,而是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他頸部的血管。


    以及那天他生病,因為高熱,情感戰勝了理智,做出了在彼時不可能做的舉動,在隻有他們二人的寢室,在完全黑暗的,擁擠的空間裏,他用熾熱的雙臂環住自己,尖牙終於用力地咬在了血管上……


    陸商止仍然記得那天的種種,熾熱幾乎快要把他包圍。


    那實在是令人上癮……源於他內心深處的,對於和這人親密無間的渴望,源於他像西方忠誠的騎士對待國王那樣,渴望被……對方馴服。


    陸商止早就知道自己是變態,但他從來都將這一屬性壓製住,他甚至不惜傷害自己,也要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甚至偽裝得很好,沒有任何人察覺到他的異樣。


    當然,也全都因為,他此前對旁人,從未產生過那樣的渴望,他的變態隻針對虞昭一個人而已……


    一碰上他,陸商止就絲毫不複所謂的“清冷”“高嶺之花”的模樣,他再也壓抑不住本能,他隻想和這人,成為彼此最為重要的存在,所以,他無恥地試探著對方……


    好在,笨笨的又壓抑不住欲望的小魚,真是太容易上鉤了,輕易地,就把自己的命脈乖乖地暴露在自己眼前,獵人和獵物的角色完全調換。


    他從一開始就查詢了大量的資料,甚至高價從暗網獲取了一些內幕,隨著對方毫無防備地一點點暴露,他最終將目標,鎖定在了“血液營養依賴症”上麵。可以說,一個學金融的體育生,比京大醫學部雲集的那些天才,還要了解這個疾病。


    隻是,個體性無法被忽略,往往會造成很大的差異,他的內心仍然有一些疑慮亟待解決。所以,這一次,他選擇直接開口:


    “你平日,會定期輸人造血來滿足基本需求,對嗎?”


    這一點隻要一千度就能知道,虞昭也沒有多想,一股腦地把有關自己生病的內幕全給吐露了,當然,這是在他絕對信任眼前人的情況下:


    “我的父母都是科研員,從我小時候這個病被發現了起,他們就開始研究對策,跟國外的一些專家一起研製出了一種專門針對這個病的抑製劑。隻要定期使用,就不會對血液產生欲望,除了直接接觸血液,還是難免會有一些生理反應外,幾乎跟正常人沒有任何區別。”


    陸商止的手安撫性地拍著他的背,實在是太過於有安全感……也太過於舒適,虞昭一時有些沉溺其中,似乎想到了什麽重要的事,又補充道:


    “在使用了抑製劑之後,我連人造血都很少喝了,那玩意兒畢竟看著挺瘮人的,雖然喝起來有點像一點點的冰淇淋紅茶,其實還挺好喝的。還有,我也不是對什麽人的血都能有食欲的,我又不是動物,有一些人身上的氣味,光是聞著都覺得作嘔,他們的血一定就跟嶗山白花蛇草水一樣難喝,算了,都辱蛇草水了。”


    “所以,你隻對某一部分人的血有食欲?”陸商止精準地捕捉到了關鍵點,他順著虞昭的話,問出了最重要的,他最為在意的問題:


    “在我之前,你有沒有喝過別人的血……”


    虞昭的父母是業內權威大牛的事,陸商止早就了解過,他們之前的研究領域是細胞再生方麵,跟血液營養依賴症完全不相關,在約莫七年前,夫妻二人忽然轉變了研究方向,業內爭論這個問題數年也沒有得到準確的結果。


    原來……是如此嗎?為了保護深愛的兒子,不讓外人察覺到,選擇隱瞞實屬再正常不過。


    據這人所言,他父母成功研製出針對血液營養依賴症的抑製劑,是近兩年才有的事,但早在七年前,或者說再早一些時候,虞昭就已經有了這個病,在沒有人造血和抑製劑的時候,他都是怎麽過來的呢?


    他會不會像對待自己那樣,跟旁人緊密相擁,用唇瓣滑過旁人的脖頸,用小舌安撫被尖牙咬破的傷口?


    甚至,情到濃時,還會像跟自己那樣,跟旁人接吻,一起共赴極樂?


    陸商止知道這很正常,青年隻是生病了,這種渴望是再正常不過的……他無法壓抑這種渴望也很正常,自己又有什麽理由在意這事呢?


    隻是他忍不住去想那樣的場景,這個念頭一旦起來,便再也無法忽略,隻要一觸及到,他簡直快要發瘋了。


    男人放在虞昭背上的手猛地收緊,他甚至想扼製住青年的脖頸,拔掉他的牙齒,讓他除了乖乖待在自己身邊以外,再去不了任何地方,也休想再跟以前的那些人形血包有任何接觸,他不允許。


    坐在男人身前的虞昭完全沒有察覺到遮掩不住的,滿屋子的醋意,他即將說出口的迴答實在太過於羞恥,因此看起來,就是青年在猶豫,在心虛。


    所以,是有其他人了?陸商止的眼眶完全紅了,眼神裏滿是危險和占有欲——


    “其實……我對於別人,完全沒有那種……感覺。”


    ?


    濃墨一般的瞳孔在一瞬間怔愣住,他不可置信地低頭,跟迴過頭來,滿臉羞澀,但神情不似在開玩笑的青年對視,


    “服了,非要我明說你才滿意是吧?我,對於別人,完全沒有想要喝他們血的欲望。在你之前,我從來沒有跟其他人有過跟你一樣的舉動,你是我的第一個血包!”


    “還有,不止是喝血,在你之前,我也沒有跟其他人有過牽手、擁抱,以及接吻和doi什麽的親密舉動。因為我接受不了其他人,我隻能接受你,現在,滿意了吧?


    炸毛的獅子瞬間被安撫,滿屋子的醋味變成了小桃心和粉紅泡泡,陸商止眼裏,是藏不住的笑意和滿足,清楚地了解這人的本性,明白他之前在在意什麽的虞昭就知道會這樣,忍不住白了在晃尾巴的大狗一眼。


    我就知道,又給你爽到了吧,嗬嗬。


    不過,這人這副愣在原地,嘴角忍不住上揚又不想顯得自己太得意,完全是傻傻的樣子,真的有點小可愛啊怎麽迴事。這不比成天板著個臉,走高冷人設好多了嗎?


    虞昭伸出手指,戳了戳大狗的臉頰,故意在他臉上戳出酒窩,甚至趁他還沉浸在欣喜當中,兩隻手的拇指和食指揪住大狗的臉往外扯,擺出ghost face,還想拿手機給這一幕拍下來。


    隻是,他沒發覺,自己的動作,使得一直圍在在手上的護腕滑落,白皙如玉的旁邊露出幾道深紅色的痕跡,對比起來顯得尤為觸目驚心。


    陸商止一下從先前知道自己是對方特殊的存在的喜悅中迴過神來,比起青年沒有別人,他更接受不了的是,青年會因為這個病,會因為想要飲血的渴望,會因為不想讓旁人察覺到,而選擇傷害自己……


    事實證明,這樣的事的確存在,而且不止一次,自己親眼見到的那一幕,和他手腕上密密麻麻的傷口,就是最為有力的證明……


    他俯下身子,一手握住虞昭的手,將護腕摘下,果然,從前的傷口怎麽可能輕易恢複,始終會留下痕跡,他將唇瓣貼了上去,讓青年的手搭在他的臉上。


    他就像對待自己最為珍貴的寶藏一般……沒有一點情色的意味,卻是那麽讓人動容,看得人心底柔軟極了。


    “其實,我已經好了,先前,確實有過很多不成熟的想法,也嚐試過喝自己的血……但是,那都是以前了……”


    吻落在傷口處,一個又一個,無不顯示著這人的心緒,心疼,是愛人的最高境界。


    “現在,不是有你了嗎?”


    貼在手腕處的濕熱頓住,下一秒,虞昭落入男人的懷抱,陸商止把人完全摟在懷裏,自己坐在虞昭先前的位置。這一次,吻落在了另一個人的唇瓣上,靈活的舌頭撬開城門,在裏麵溫柔地攻城略池,青年沒有選擇逃避,反而乖巧地迴應著他的舉動,兩條魚兒糾纏在一起。


    這個吻沒有持續多久,陸商止就把人放開,頭埋在青年的肩上,讓青年產生了,剛剛自己才是主導的錯覺。


    “跟我在一起,寶貝。”略顯的沙啞的聲音從耳畔傳來,沒有引誘的意味,而完全是鄭重,


    “跟我在一起,以後,我的血,你可以隨便喝,即使你咬開我的動脈,我也隻會幫你把它割開…把我榨幹,我也心甘情願。”


    “!!!!變態!”


    剛被感動的虞昭又被這人的無恥程度震驚,我求你了不要舞到我這個正主臉上啊啊啊啊,但是,他竟然完全說不出拒絕的話,甚至覺得……有點刺激啊啊啊啊。


    “我本來就是變態,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陸商止輕笑,保持原先的姿勢,手暗示性地將青年往自己懷裏推,兩人一時挨得更為緊密,幾乎是肌膚相貼的程度,虞昭都能感受到,自己身下坐著的位置,比其他地方更為熾熱的溫度……


    “皮膚饑渴症?”


    他也不想再極致拉扯,直接點出了陸商止毫不掩飾的秘密。


    “嗯……”


    “是隻針對你的皮膚饑渴症,寶貝,你準備好了嗎?”


    “我會把你揉到我的骨子裏,我們不止會擁抱,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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