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本沒有冒犯公主的意思,可公主既出此言,那麽,我就算真的恃寵而驕,又如何呢?”


    “你真是大膽,竟敢口出狂言,今日,本宮便要好好教訓你,讓你知道天高地厚!蓮兒,掌嘴。”


    被她喊到的宮女,卻是躊躇著不敢上前,連寧純公主的貼身婢女也勸到:


    “公主,陛下這段時日寵幸他,恐怕……”


    “怕什麽,本宮才是陛下的親妹妹,尊貴的長公主,他算什麽東西,出了事還有太妃和母後擔著,蓮兒,你敢違抗本公主不成?”


    喚作蓮兒的丫頭自然不敢,隻能又擔憂又害怕地上前。謝昭早就任由公主的侍衛們把他夾住,隻是雙膝仍然倔強地撐起,哪怕這些武人用強,也不改堅韌。


    見蓮兒走到他麵前,也隻是倔強又脆弱地一笑,那笑帶著淒涼,讓蓮兒實在下不去手。隻是公主的命令聲再一次響起,她隻得禁閉雙眼,高高揚起手——


    卻被突如其來的一道力阻止,狼狽地摔落在地。


    陸玄又三下五除二地將禁錮著青年的侍從們揮落在一旁,將脆弱的青年安撫地抱在懷裏。想著自己不過離開半日去商討國事,放在心尖上的人就這麽被欺負。又欲繼續動手,將放肆的所有奴仆殺之以泄憤,卻被懷中的青年扯了扯袖子。


    “陛下,他們無罪,不過跟錯了主子罷了。”


    聽聞此言,帝王睨了睨一旁被嚇得失魂落魄的,他所謂的唯一的妹妹,不怒自威,寧純公主直接失態地跪在地上。


    “皇兄,息怒。”


    “從今日起,寧純罰俸一年,禁足蕪陽宮,不得踏出半步。這些宮仆,也發配去別的宮中吧,不必留在她身邊了。”


    寧純公主沒想到,自己隻是教訓了一個無名無份的男寵,甚至沒有真的對他做什麽,就遭到了如此嚴重的懲罰,她平日裏被嬌縱慣了,一時忘了,誰才是皇宮的主人。


    “皇兄,您要為了這個賤人處置我?”


    這不可謂不是禦前失儀,聽到賤人兩個字,熙和帝更是龍顏大怒。


    “你好好待在宮中反省吧,朕看這公主的封號,也不必要了。”


    公主被剝奪了封號,這算是直接給她判處死刑了。陸韻依,也就是原先的寧純公主,徹底明白了帝王的冷漠和決絕,不過為了保全性命,她也隻能無奈地一言不發,叩首接受。


    她還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麽一時頭腦不清醒,被他人教唆,就做出這樣的蠢事……


    明明早就知道,他是個瘋子,不是嗎?


    寧純公主並非陸玄的胞妹,她是先帝在位時得寵的貴妃所出,自小便受到萬千寵愛。貴妃膝下隻有一女,自然也不參與皇權爭鬥,反而幸運地活了下來,保全了她和公主。


    熙和帝自認為,是自己給了她們無限風光,才讓她們得意忘形,敢來教訓自己的人。


    陸玄處置完跳梁小醜,便帶著受驚的青年迴宮,看著他像小兔子一般瑟縮在自己懷裏,心裏就開始止不住地疼痛。


    “抱歉,是朕來遲了。”


    “陛下日理萬機,何談來遲一說呢?剛剛那人說得不錯,我確實無名無份,隻是陛下的男寵而已,或許連寵字都稱不上。”話雖如此,青年的臉上卻看不出半分埋怨,隻是嘴上調侃一兩句。


    熙和帝卻心疼地認為,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讓一向聰慧自主,又倔強的青年用開玩笑的方式抱怨。陸玄捏著他的手,輕聲道:


    “過段時日,我便讓禮部著手操辦我們的婚事。”尊貴的他甚至用的是“我”來自稱。


    “婚事?”


    “朕要讓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人,是我的皇後。


    本來有些昏昏沉沉的謝昭,在聽到這句話時,徹底來了精神:


    “陛下三思,我一介男子,怎能得此殊榮,皇後的位置是萬萬不敢覷覦的。”


    “你值得最好的一切。”


    謝昭琉璃般的瞳孔一縮,先是愣住,不過一會兒又淡淡地笑道:


    “這事暫且不提,畢竟東南百姓尚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怎可為了兒女情長而寒了天下眾人的心呢?”此話說的確實不假,


    “如果陛下覺得委屈了我,想要補償的話。那……明日帶我出宮看花火大會吧。”


    大周國繁榮昌盛,國都更是豪奢繁華,每隔一月的十五,京都便會舉辦盛大的花火大會,一是為了彰顯國力,二則是豐富市民生活,給予一定精神寄托。


    雖是這名稱,可花火也隻是這大會錦上添的一朵花,而使這綢緞花團錦簇,交相輝映的,是市井的風光——既有小吃攤,或民間,或宮廷傳出的,總之各式各樣,口味豐富;又有秀才賣文、刮師相字、說書唱曲,耍雜賣藝;也不乏衣裳首飾、玩物雜貨。


    金吾不禁,盡可見大周之葳蕤繁祉,東風入律。


    陸玄雖貴為天子,可他畢竟也是天子,這些與百姓息息相關的活動,流程布局都熟悉非常,隻是他皆派信賴的官員處理相關大大小小的雜事,自然從未深入市井親自體驗過這民間的好風光。


    如若是旁人,讓萬人之上的帝王屈尊紆貴做尋常百姓才感興趣的事,換得的結局不過是再不複存在。


    可這是謝昭,是初見時本隻為治愈陸玄的藥,是半年相處中隻要看見便覺無比心安的存在,是看他笑眼盈盈,自己也會不由自主染上的人……


    是他陸玄心心念念的,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隻要是愛人的要求,無論如何,帝王都會滿足,盡管每月十五……


    每月十五左右……的確不是什麽好日子。


    “好。”


    聽到帝王的允諾,青年臉上又揚起欣喜的笑意,他本窩在陸玄的懷裏,又仰首湊過去,在男人臉上印上一吻。


    “我愛陛下,好愛好愛。”


    “……”


    陸玄,大周皇帝,暴戾帝王——


    昭昭の夫君,純愛の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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