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好像格外安靜,江榆再聽不見門外的嘈雜交談、亂中腳步、窗外鳥雀嬉戲。


    放縱自己吧……放縱這一次吧……


    藏匿在內心深處的惡魔再次出聲低語。


    可是,如若真的放縱了。


    以後又該怎麽辦呢?


    讓她怎麽辦,讓祁音怎麽辦?


    這個問題如同夢魘般緊緊將江榆圍困在壁壘之中。


    如藤蔓纏繞全身,讓她溺斃其中。


    她無法唿吸,她無法生存。


    可是這時候祁音卻突然出現在她眼前,在她茫然無措的時候手撕藤蔓,將她從荊棘中溫柔抱了出來。


    她說:「我沒答應。江榆,可是我沒答應。」


    抽絲剝繭,蠶蛹化蝶。


    祁音將唇瓣從手背移開,額頭貼上額頭,睜開雙眼,注視著江榆震驚的雙眸,緩慢道。


    「為什麽突然就不喜歡了?江榆,這一切都發生在你車禍後,我很想知道,究竟發生什麽了?你總是和小動物交流,我可以理解,可是一向遲鈍的你為什麽在我把小魚送到你家後突然就明白了?」祁音死死的看著江榆,不讓她躲閃分毫,拋出最後的重磅炸彈,「溫泉山莊那晚,你說你是一路跟著那隻兔子跑到後山去的,可是江榆,監控上的畫麵不是這樣的。」


    祁音看著江榆猛吸起一口氣看向她,繼續把話說完:「監控根本捕捉不到那隻兔子,它是在某個孔洞鑽出去的,而你是親自走出大門的,為什麽那晚上你會突然在大雨中定住,毅然決然走出大門去找什麽根本沒有看見的兔子。」


    「為什麽?」


    祁音再次發問,而江榆徹底定在原地。


    捂在嘴上的手早就撤走,但她卻支支吾吾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良久,江榆啞著嗓子問道。


    「你去調監控了?」


    「我去調監控了。」祁音失笑,肯定道。


    「……那你為什麽在醫院的時候不拆穿我?」她沉默,嗓音嘶啞。


    「你不告訴我肯定有原因啊……可是江榆,你怎麽可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明明前一天我們還好好的,我想過等你慢慢明白,可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這個。」祁音說話的時候周身帶上疲倦,她溫情的貼著江榆的額頭,手扶著她的肩膀,「我當時很難過、很憤恨,甚至……甚至是張惶失措,我不明白你為什麽突然就對我說那些,我有些控製不住自己,所以我就去找你了,但當親耳聽到你對我說那些的時候……」


    祁音頓了片刻,突然笑了一聲:「我卻還是不相信。」


    「我了解你,你不會那樣。不管如何,你告訴我,我們一起解決,包括最近寵物店裏的那件事。」


    「我了解過一起相似的案子,不過因為證據不足,最後結果不盡人意。江榆,這個事情不好處理,沒有律師能保證你能勝訴,但我能。」


    她緊緊盯著江榆的眼睛,仿佛是在立下誓言,一字一頓道。


    「我能保證,我相信你。不僅如此,我還能能讓那個人獲得最大的懲罰,你相信我嗎?」


    一字一句,如此珍重,如此認真。


    如此……卑微。


    江榆近乎愣住,此番,她怎麽說得出不信?


    她功虧一簣,她徹底崩盤。


    正如祁音之前所想,江榆是一個極易心軟的人。


    她見不得祁音這近乎哀求的詢問。


    被桎梏的雙手早在不知不覺間垂落,這一次,江榆徹徹底底環抱住祁音。


    「我相信你。」她說。


    熱淚浸濕眼眶,祁音抿唇笑笑。


    相信啊……多麽致命的情話。


    第一次,江榆向祁音敞開心扉,她訴說著自車禍以來的所有,她徹底釋懷。


    生死重要嗎?


    江榆想,其實還是重要的。


    但相愛就已經很偉大了。


    遠比生死更要偉大。


    她將頭埋進祁音懷裏,宣洩著這麽多天的委屈與難過。


    從係統的誕生到因為任務與祁音漸行漸遠,甚至還講到了近來的網暴。


    如水閘開口,滔滔不絕。


    將一切都傾瀉出來。


    而祁音就如同永遠盛不滿的淨水器,將江榆滿腹的黑水一一過濾。


    「我不是不喜歡你了,但這個任務如果完不成,我可能會死。」江榆沉默許久,抬起頭來看向祁音,目光中帶著擔憂,擔憂的是祁音不相信她,「你相信我嗎?」


    初聽江榆所講的一切的時候祁音確實有些震驚,她想過種種,唯獨沒有想過如此荒謬的結果。


    但將這一切聯繫起來,又好像說的通了。


    「剛才我已經給出答案了,你說什麽我都信——除了不喜歡我了。」她再次緊緊攬住江榆,「或許你真該大哭一場。」


    江榆這會鼻子已經能映襯出酸澀的紅了,隻是讓祁音這麽一說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吸吸鼻子,故作堅強道:「這算什麽啊,小小磨難打不倒我,我哪有那麽矯情!」


    祁音聽著她的語氣輕嘆一聲,語氣裏盡是心疼:「被係統逼迫著去做任務,被人陷害汙衊,淪為眾矢之的,這哪裏算小磨難啊?」


    字字句句都是疼惜。


    江榆窩在她的懷裏貪戀著不屬於自己的氣息,下意識就想去安撫別人。


    但不等她張口,祁音再次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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