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紫衣醒來之時,齊半仙已坐在木樁上好一會了。


    雨紫衣環顧一周,看到那狼的屍首,有些於心不忍。雖然這隻狡詐的狼曾於她背後偷襲她,欲置她死地。但是天生素喜吃素的她,從小未進過庖廚,更不忍見人類為了滿足口腹之欲,將一隻隻渴望求生的動物殺害。


    她歎了一口氣,道:“長老身體虛弱,需要補補。”她的心中有些作嘔,心裏又道:“死去的動物便已經沒了痛苦,也不是自己主動殺害,若是拋屍山野,也隻是徒然化為泥土。”這麽一想,她心裏便好受了一些。


    林子中的幾棵樹上,眼睛發著綠光的狼看到人類撿拾它們同類的屍體,它們牙齒咬得“嘎嘎”作響。但是它們必須忍著,等待狼王將它們的宿敵雞冠王蛇引來。


    齊半仙道:“我剛剛在周圍采摘了一些菇子和野菜,天色也不早了,看樣子秋雨又要綿綿到來。這片森林詭異得很,這蘑菇也比其他地方種類多,形狀大,很多有毒的也看起來很平常,若不小心,可就采到了毒蘑菇。若不是小仙見多識廣,才思敏捷,就要著了這蘑菇的道了。”


    齊半仙的言語有些詼諧,雨紫衣聽此,心境一開,暫時一掃這行旅中孤苦艱險之感。他們原路返迴,撿拾了一些未被雨水打濕的柴火,沒想到時間已經是黃昏時辰了。


    長老的狀態好了許多,喝了些蘑菇肉湯,精神一振,道:“紫衣,看你神態,功力似乎有些突破啊,難道齊先生把那珍貴的蛇膽給了你?”


    雨紫衣烤著火,煨著幾個山薯,烤著幾片蘑菇,道:“是的,長老爺爺。齊半仙的好意,小女子銘記在心。隻是夜裏無聊,半仙,你不妨談談你的前塵往事吧,小女子很好奇哩。這裏就數你故事最多哩,長老長居經閣,恐沒你交遊豐富呢?講講你現在仍在思慕著的那個女子吧!”


    齊半仙像一個老頑童似的扭扭捏捏。他似乎有些害羞,道:“紫衣姑娘客氣啦,小仙一路以來蒙兩位的照顧,吃喝不愁,結伴而行,以後要托兩位照顧的地方還多著呢。至於要說到我的夢中情人,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有多少年了呢,往事不堪迴首月明中。”


    長老躺在玉床上,心中暗道:“且看你小子怎麽說,很多年最多也就二三十年吧,你小子還在我麵前倚老賣老,我可是比你快要多活一倍的人。齊半仙啊,你最多也就五十來歲!”他眼睛一閉,似睡非睡,似乎在運氣療傷,但實則豎起耳朵在聽齊半仙說個究竟。


    外麵秋色暗暝,秋雨莎莎,一聲幽遠的狼嚎從洞口傳進來。洞中火光搖曳。雨紫衣扒出一個煨熟了的山薯,津津有味地吃起來,她好奇地看著齊半仙欲言又止的樣子,焦急地說道:“半仙,你說嘛,說說你那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嘛。這麽感天動地的故事,可不要爛在你肚子裏呀,就像有史以來從未發生過一般!”


    齊半仙眼神恍惚,迴憶和現實交織起來。他歎道:“是啊,不可能從未發生那般的。這麽多年,我遊曆世界,就是為了探尋她的所在,我去過西方,也去過北方,中土大地更是足跡遍布。後來在一個異人那裏得知,幽冥教有種神奇秘法,可以算出無數詭秘之事,通天徹地,神通廣大。這便是我要和姑娘以及長老先生一同前往臥龍島的原因。希望在下不會拖你們的後腿呢!”


    往日裏齊半仙略顯詼諧,此刻卻顯得有些黯然神傷。“其實,我也在躲避一些可怕的存在。這些可怕存在,即使喚其真名,都會生起感應。即使是人類中最巔峰的聖修士,他們的上限,也僅僅是這些可怕存在的下限。他們便是世人所不知的''神''!”


    長老半眯著的眼,突然睜大,他也曾從師父口中聽過一星半點。被稱作“神”也隻是為了避諱,世人不敢直唿其真名。“舉頭三尺有神明”,若是直唿其真名,被這群可怕存在感應,他們便可在刹那出現在頭頂之上,將這不敬之人斬殺。這真名比起“唵嘛呢叭吽”六字真言更震撼。


    雨紫衣道:“世界上真的有神嗎?”難道她今日麵臨群狼舞劍之時,在一刹那湧現在腦海中的畫麵,那個高山一般巨大的女人便是神!那個女神仿佛在舍命戰鬥,天地間一片兇慘。


    齊半仙道:“那還用說,若不是那兩個神,我也不會淪落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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