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喊得有些乏力,抽噎了一下,用手背抹了抹鼻子底下的兩條清流,他鮮少會有如此狼狽的時候,年紀小,做事談不上有板有眼,進退得當,但至少跟在雲斐身邊,學會了少言多做,不說話的時候瞧著你便清冷得不像話,顯露出不似孩童般的沉穩來。


    可現在委實像極了迷路的小孩,哭得不像樣。


    他想雲落,想自己那個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娘親。


    她如今怎麽成了這個樣子,連自己都不認得了?


    雲斐和楚子衡被雲落牽製著,月澤在城牆和月離撕扯在一處,眾人皆是沒有發現軒轅憐星竟是朝著白白而去了。


    白白放下擦眼淚的手,瞧見麵前有個發髻淩亂的女子扯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一個人朝自己跌跌撞撞地衝過來。


    這個女子他是認得的,娘親見了她,偶爾客客氣氣地稱她“瑤華神女”,有時卻變了神色,顯出幾分不甘和怒意來,喚她“軒轅憐星”,無論娘親喊她什麽,二人之間總歸不什麽好交情。


    現在她臉上的表情猙獰異常,那張極美極柔和的臉上浮現出強烈的妒意來,白白皺眉,往後退了一步,情況似乎有些不妙。


    下意識地,他開口喊道:“娘親!阿斐!”


    雲落現在毫無意識,她聽到白白的喊聲也隻是一怔,那急促的哨聲激發了她體內的戾氣,也隻是停頓那麽一瞬,便毫不猶豫地撕扯著麵前的雲斐,雲斐聽到白白的喊聲,抽空迴頭看了一眼,轉身便要朝白白而去,可雲落死死扯著他令他不得脫身,楚子衡也被雲落給牽製住,無法脫身去救白白。


    城牆的月澤感覺到地下的混亂,一個旋身就要往下去,月離橫著劍堵在他麵前,笑意盈盈,也看了一眼城下的情形,說道:“啊呀,這女人吃起醋來實在不得了。容我想想,若是這孩子死了,會怎麽樣?”


    “你敢。”月澤帝皇瞳灼灼亮起,式微劍劍身抖動得十分厲害,他怒了。


    須得速戰速決,他毫不留情,劍尖直至天樞星君的命門,可雲落還在他手裏,月澤思及,式微劍打了個轉,劍氣割傷了月離的脖頸,倒是沒要了他的命,他舉起劍來反擊,月澤眼見著軒轅憐星越來越接近白白,似乎是受了她的影響,從城外湧進的一批兇鬼也隨著她朝著白白而去。


    這樣下去圍住白白的結界勢必會被破開,破開之後……


    “清微君放心,我在。”若塵不知何時閃身到白白的結界前,配劍冬青劍氣驟盛,


    月澤見若塵過去了,心便放下了,道:“多加小心。”


    “是,清微君。”若塵師承太華神尊,也算得上是月澤的同門師弟,隻不過月澤學成的時候若塵隻怕是個初生的孩童,因此當他拜入太華神尊門下的時候,月澤早已是聲名赫赫的清微君,若塵自幼便跟在月澤身邊修習,若塵如今的法術招式幾乎都是月澤教的。


    月澤對他頗為滿意,那麽若塵自然是有些底子在的。


    且有子夜在一旁相助,自然不是大問題。


    斬殺了圍繞在周圍的兇鬼之後,軒轅憐星的傀儡也到了麵前,軒轅憐星無法與他對抗,著傀儡倒是有幾分本事在,扯住若塵的袖子不放,若塵行動收到束縛,在應對上慢了半拍,幾隻兇鬼見狀,張開血盆大口咬上冬青劍,若塵略略皺眉,瞧了瞧站在麵前的傀儡,又看了看站在距離傀儡十米開外的軒轅憐星,道了聲“得罪”,那劍毫不留情地翻轉,將咬著劍的兇鬼的牙齒硬生生連排撬起,劈裏啪啦落了一地的牙齒。劍身一下子輕了許多,他順勢穿過傀儡的腋下,挑起了傀儡,將傀儡挑上了半空。


    軒轅憐星隻感覺到腋下一陣抽痛,麵前的傀儡便不見了蹤影,地上顯出一團黑影來,她驚恐地抬頭望去,見傀儡自半空中落下,正正砸中自己。


    軒轅憐星狼狽不已,被砸得瞧不清麵前的人,好一會才緩迴來。


    若塵麵帶歉意,對著她行了個禮,“瑤華神女,多有得罪。”


    她張了張嘴,欲要說什麽,眸子裏倒映出一個人影來,若塵見她欲言又止,又往前走了一步,道:“神女可是有話與我說?”


    子夜悠悠地瞧著白白,逗著結界裏麵的白白,想要哄他開心,可惜白白現在眼裏隻有兇化的雲落,誰說話都不肯聽。


    這狗脾氣,真是和月澤一模一樣,子夜憤憤地放下手。


    見若塵還在好聲好氣地和軒轅憐星說話,看樣子是想和她講道理勸她迴頭,本想走過去勸他省了這個心思,軒轅憐星現在早不是當初的神女,哪裏肯迴頭,對麵的軒轅憐星看了看若塵,低聲道:“你們以為這就能束縛住我了麽?”


    子夜眉尖蹙起,隱隱覺得不對勁。


    “噗呲。”若塵一怔,低頭望去,短刃倒是沒紮在心口上,而是直直地穿透了腹部,他看了看身邊的子夜,有些疲憊地笑,“好像還是給鬼差大人,添麻煩了。”


    子夜慢慢墜落下來,足尖點地,眼裏似有怒意,又似有痛惜。


    若塵對他說完這句話便倒了下去,子夜急忙上前抱住他。


    若塵倒下後,原本站的地方往後些立著一個女子。


    “憐星姐姐。”泰禾手裏還握著那柄短刃,她沾著滿手的鮮血,愣愣地看著軒轅憐星,半晌才開口道:“我,我來救你了。”


    軒轅憐星瞧見若塵倒下去,蒼白地笑,“做得好。”


    泰禾甩掉手裏沾滿血的短刃奔向軒轅憐星,扶著她站了起來,有些惶恐地看著抱著若塵的子夜。


    他看起來不大好。


    麵色黑沉,低著眉,臉上的怒意漸漸升了起來。


    “白圮。”他忽而輕輕喊了一聲,繼而似乎又像是想要抓到什麽似的,又重重地喊了一聲,“白圮!”


    眾人皆望向這邊來,雲斐隻感覺身上的壓力逐漸消失,雲落慢慢鬆開了手,往後退了幾步,那雙沒有瞳仁的眼僵直地轉向子夜的方向,她朝著那邊走了幾步,瞧見一身黑衣的子夜懷裏抱著穿著白衣裳的若塵。


    耳邊是那一聲怒吼“白圮!”


    豔紅的唇緩緩張開了,她順著方才子夜的喊聲也輕輕地重複道:“白圮,白圮,白圮……”


    所幸泰禾紮刀十分之不熟練,若塵沒有性命之憂,隻不過是暫時昏迷罷了。


    子夜將若塵安置在結界邊上,瞧著麵前的泰禾,道:“我的人也敢動,隻怕是不要命了罷。”


    泰禾握緊了軒轅憐星的手,軒轅憐星低頭看她,她顯然是怕了。麵前的鬼差似乎對若塵看得尤其珍重,泰禾那一刀不僅沒紮死若塵還引起了鬼差的憤怒,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察覺到周遭的安靜,她偏過頭,雲落靜靜地看著他們,順帶著楚子衡和雲斐也在望著他們,大有馬上就會趕來的意思。


    若是雲落不受控製這般呆立著,雲斐和楚子衡得了空,自己今日隻怕是要折在這裏了。思及此處,她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城牆上月澤,月離和月澤也暫時停住了爭鬥,朝這邊看來。


    雲落失了控製,月離麵上的神色不是很好。


    他吹響哨子,雲落身軀一震,搖著腦袋尖聲叫道:“我不,不!”


    月離全神貫注於吹哨,竟是沒注意到月澤一劍揮來,將哨子劃碎,月離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指間的哨子碎成了一塊塊落下城牆。


    雲落捂著腦袋的手也緩緩垂了下來,她瞧著子夜,“白圮……”這一聲過後便不再


    動彈了。


    “你看著小落子,小爺去看看。”楚子衡撂下一句話,兀自朝子夜他們所在方向而去,子夜此刻正用著鏈子鎖著軒轅憐星和泰禾,一上一下地挑起扔下,二人神情十分之痛苦。


    待數十下後,鐵鏈鬆開,二人身上皆是血跡斑斑。


    軒轅憐星吐了口血,掙紮著爬起來,咬著唇道:“有本事就殺了我。”


    “殺了你未免太便宜你了。”子夜緩緩走近她,正欲蹲下身,身後傳來楚子衡的聲音,“別過去,她身上有窮奇的戾氣,會傷了你。”


    話音未落,軒轅憐星身上便彈出一道光來,化作一隻兇獸的模樣,那分明是窮奇。


    隻不過真正的窮奇早已身死,魂魄如今被月澤封印住,這團光不過是他加在軒轅憐星身上的一道屏障,用於保護她。


    當初軒轅憐星與窮奇在一處時候,還十分惡心,傳渡本身戾氣需要些特殊的方式,那窮奇尤其喜歡她,總是整日粘了她占她便宜,且渡了自己的靈力給她。


    軒轅憐星那個時候嫌棄得很,畢竟戾氣對於神仙來說並不是什麽好東西。


    可現在派上用場了。


    子夜閃躲得不及時,傷了手臂,楚子衡握著弓看著前麵的“窮奇”,眉尖浮上點譏誚,道:“不過是一個屏障而已,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他舉起弓箭,一支箭急促地射出去,那“窮奇”俯身閃開了,楚子衡就勢躍上它的背部,短鏢化作利刃,利刃上沾染著獨特的戾氣,他狠狠紮下去,利刃尖端裏源源不斷地湧出來殘魂碎魄,吱吱呀呀叫著衝進了“窮奇”的身子,在裏麵四處遊走。


    楚子衡躍下,看著窮奇一點點消散。


    泰禾睜大眸子看楚子衡,正要迴頭和軒轅憐星說一聲,身邊卻早不見了蹤影,她四下尋找,卻再不見軒轅憐星的身影。


    她趁亂溜走了。


    楚子衡見停止不動的泰禾,她麵上是悲戚和被遺棄的不敢相信,心道一聲不好,再迴過頭,身後空蕩蕩一片,哪裏還有雲落的影子!


    月澤正和月離僵持著,月離低眉看見軒轅憐星用自己給她的符咒帶走雲落後,微微一笑,道:“今日不宜久戰,來日,我們會再見的。”


    月澤未解其意,月離卻毫不猶豫地縱身躍向城外,墜下高牆,身影消失在了兇鬼之中。


    他再迴頭,雲落不見了,楚子衡正抬頭望著他,搖了搖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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