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澤這話雲落聽到耳朵裏還是很難過的。


    可她也沒有辦法辯解,和天樞星君,和楚子衡,和雲斐,在旁人看來似乎都過於親昵了。


    可她從小就在酆都城長大,在帝父膝前長大,隻有哥哥沒有姐妹,成日裏跟著幾個哥哥四處跑,姬渺渺雖是她的好友,但那是她來三十六天之後的事了,兒時的習性使然,她總是更願意靠近男人些,會有安全感和熟悉感。


    天樞星君與自己相熟幾百年,平日裏就算打打鬧鬧但也沒有逾了規矩。對於楚子衡,不過是她覺著愧疚罷了,也是拿他當做知己好友,並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而雲斐……雲落還不能告訴月澤和自己和雲斐的關係,在外人看來她與雲斐的關係實在是不合常理,但是她一直都是拿雲斐當做自己的親人啊。雲斐的神智宛若幼兒,又不肯親近他人,若是失了雲落的照料隻怕是要受委屈,再者,他身上的秘密也不能叫旁人知曉了,否則四荒永無寧日。


    她囁嚅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小臉漲得通紅,看得出來很窘迫。


    月澤在對麵站著,毫無表示。


    雲斐見雲落受了委屈,而這個叫雲落受了委屈的人就在麵前站著,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想朝月澤走去替雲落出氣,雲落低著頭拉迴了雲斐,低聲道:“阿斐,不要。”


    天樞星君見月澤這話的確是說的有些過了,無奈身份差距懸殊,且這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插手,隻在一旁沉默地看著雲落。


    “依著小爺看呢。”楚子衡雙手抄在前麵,模樣很是不屑,“小落子這一生光明磊落,做事幹淨,也沒有什麽揭不開的底,要說不自重還真是有那麽一點。”


    雲落聞言,身子一僵,難道連楚子衡也是這麽認為的麽?


    “她這一輩子呢,敗就敗在了不自重上。搭了臉皮降了身份千裏迢迢背井離鄉去找你,結果你又不喜歡她,到了底吃夠苦頭,在鞠陵於天關了這麽個幾百年總算是看開了,卻沒想到還能再遇見你。”楚子衡話裏頭的諷刺意味誰都聽得出來,他這是在公然挑釁。


    月澤聽到這話的時候麵上的神色的確是不太好看,不過當聽到“鞠陵於天”四個字的時候還是愣了一下,目光移到了雲落身上。


    雲落記得,每迴提到鞠陵於天的時候月澤總是會顯露出略微有些迷茫的神色,望著她的眼神裏也帶著不解,若不是她在被關入鞠陵於天那一日收到月澤的休書,隻怕她也會認為月澤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在她落魄地被流放到蠻荒之地時還送來一紙休書,月澤果真是一點都不愛她的,甚至連最後一點希冀都不肯舍與她。


    可幾百年後再見,月澤卻口口聲聲地要留住她,雲落想起那一晚月澤的失態,腦子亂糟糟的,她實在搞不清楚月澤到底想幹什麽。


    難道她在鞠陵於天的時候月澤生了一場大病,忘了所有事?雲落自我否定,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月澤將從前的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看起來不像是失了憶的模樣,再者,若真是生了這麽一場大病,她應該是會察覺得出來的,可興州城外,月澤除了眼睛看不見,沒啥毛病。


    雲落深沉地歎息,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別說了,我們走吧。”雲落怯怯地拉了拉楚子衡,她有些累了,從和月澤再次相遇開始,一切事情都不按照常理發生,她和月澤之間總是隔了一條鴻溝,誰也不肯過去。


    雲落這迴是真下定了注意,待鞠陵於天的兇鬼之事結束,她便徹底和月澤一刀兩斷,她迴她的酆都城,月澤迴他的神京城,從此天南地北各不相幹。


    楚子衡垂眸看她,見雲落的確是有些難過了,恐她再多想,不假思索地點頭,:“好,小爺跟你走。”


    雲落失落地低著腦袋,牽著白白從月澤身邊走過去,月澤目視著前方,毫無波瀾,一點情麵都不講,天樞星君站在原地,略帶同情地瞧了瞧離開的雲落,再看了看月澤,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隻能歎氣歎氣再歎氣。


    雲落拉著楚子衡和白白義無反顧地從月澤身邊走了過去,她甚至連解釋都不願意解釋一下。


    軒轅憐星愣了愣,她沒想到雲落這麽幹脆利落地就走了,明明,明明當初在漫天黃沙裏,這個女子笑顏如花,模樣是不曾見過的堅定,口口聲聲地說要和她比較一番,難道這是退縮了?更加出乎意料的是月澤今日說的話,實在有些過分了……即使她認為月澤說的沒有錯,但自從她和月澤相識以來,月澤從來不會這麽失態。她順著雲落走去的方向望去,麵帶擔憂地扭迴頭,問道:“阿澤,你方才的話……這樣真的沒有關係嗎?”


    “走吧。”月澤攏了攏袖子,朝天樞星君的院子走去。


    軒轅憐星隱隱地有些不安了,自從月澤見到雲落之後,整個人就都不似從前那般,若是他真的知道了雲落挖了心救他,若是知道雲落沒了心之後被流放到鞠陵於天五百年,若是知道,知道神京城對雲落做下的那些事,不知道月澤會作何感想,他


    會不會……


    軒轅憐星不敢想下去了,她必須將這件事盡快地告訴紫薇大帝,一旦事情被月澤發現,後果不是她所能承擔的,她好不容易求來的幸福,便煙消雲散了。


    她一直都知道的,隻不過在自欺欺人,月澤心裏,是有雲落的。在他垂危之際,喊的一聲聲,軒轅憐星這輩子都不敢忘記。


    月澤此行是來找天樞星君商議事情的。他和天樞星君一前一後進了房,軒轅憐星便坐在外麵候著,削蔥般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捋著自己的黑發,一片墨一般的發絲中赫然有根銀絲。


    軒轅憐星怔住了,她挑起那根頭發,這是……白發?


    軒轅憐星“謔”地站了起來,她捏著那根白發,喃喃道:“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她乃是上古神獸,自幼便是神軀,不會變老的,絕對不可能。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皮膚光滑,吹彈可破,沒有一絲皺紋,這是她最為驕傲的地方,她的臉,是四荒裏最美的。


    所有人見了她都會驚訝,若是她想,那些男人沒有誰能抵抗得住,可月澤能。


    軒轅憐星自己本不會變老的,可是她就是太相信自己了,當初為了吸引住月澤,不惜拿自己的身體作為代價,月澤的確是注意到她了,當時她滿心歡喜,還抱著僥幸之心,以為自己是沒事的,不會有任何的代價,可這代價,來了。


    她從前幾日久開始腹痛頭暈,原先是以為自己來鞠陵於天不適應,現在看來,是那件事的代價來了。


    “窮奇,窮奇,你究竟還是恨我的。”軒轅憐星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現在隻是一根銀絲,可過不了幾日便會滿頭白發,皮膚鬆弛,皺紋滿麵,垂垂老矣。她不能讓月澤看到她的這個模樣,絕對不能。


    幸好自己當初早就做了準備,現如今還能撐一段時間。其餘的事,待迴到神京城再想辦法,這件事誰都不能知道,若是有人知道了,她和月澤的親事再也不可能了。


    軒轅憐星慌亂地往迴趕的時候,撞上了辛未。


    辛未帶了一碗滋補的羹湯打算去找陽衍,現在鞠陵於天休養的人傷勢都已大好,隻剩了一個燿羽還是昏迷著,陽衍這幾日為了他頗為操勞,整宿整宿地不睡覺,想著法子來治他,辛未有些擔心。


    送了雲落迴去之後,辛未特地去廚房做了湯去送給陽衍,豈料在半路遇見了一臉慌張的軒轅憐星,軒轅憐星走得急,


    低著頭也不看前麵,撞上了提著食盒的辛未,湯水什麽的最容易碰倒撒落,辛未手裏的羹湯自然不能辛免於難,不僅是她的湯,連她的人都被撞到在地,辛未來不及反應,隻見軒轅憐星低著頭惶然不知所措,掩著臉低聲道了歉急匆匆就離開了,辛未自己站了起來,狐疑地瞧了一眼行為舉止都很奇怪的軒轅憐星,“奇怪,這瑤華神女平日裏舉止得體,儀態優雅,今日這是怎麽了?”


    她拾起地上的食盒,心中仍是覺得很疑惑,忍不住再抬頭望了一眼軒轅憐星,那一幕,結結實實地叫她看見了。


    軒轅憐星雖然已經走得急,幾乎是要跑起來了,辛未被撞倒的時候瞧見她雖是掩著臉,但透過沒掩住的地方看著還是原來的模樣,一頭烏發略顯淩亂但並無大礙,可現在,辛未眸子漸漸放大,她看見那個疾步離去的女子,背後的頭發一半是黑的,還有一半是白色的。


    加上方才軒轅憐星失常的行為,辛未心裏可以認定她定是出了事。


    可好端端的,她再來之前明明沒有任何異常,怎麽在水月泊呆了幾日便出了這種事。


    辛未憂心忡忡地提起食盒,也不再去想重新做一碗給陽衍送過去的事了,而是一個轉身迴去,這件事必須要告訴雲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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