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綻現形


    聞得顧雲墨沉吟良久,最終卻聲稱不購買此翡翠原石,在場三人——沈長空、王道玄乃至薛飛鴻皆是一愣。


    特別是王道玄,手中微微顫抖,不禁疑惑:剛才所聞,莫非是耳誤?抑或是修為不穩所致之錯覺?...


    王振威瞬間便將視線投向薛長風,意圖讓他出麵調解此事,畢竟顧雲墨對購入之舉表示異議,恐怕是對於靈石的價值有所不滿。


    薛長風果真轉頭看向顧雲墨,欲探其究竟。


    “雲墨道友,方才你的話語可是含蓄玩笑之意?”薛長風開口詢問,語氣溫和卻又充滿威嚴。


    然而此刻,顧雲墨麵色嚴峻,流露出罕見的凜然神色。


    “並非戲言,此原石,我拒絕購入。”顧雲墨言語果斷堅決,直截了當,不留絲毫迴旋餘地。


    眼見顧雲墨堅持己見,王振威亦不再客氣。


    “雲墨道友,我們初次交涉,你當知我性情爽朗,重情重義,友人遍布修行界,尤其在我輩翡翠修真者之中,自有鐵律:一旦買賣雙方達成共識,貨主允諾出售,買方便不得反悔。”


    此刻,王振威確已怒意難抑,於是不待他人接口,他又繼續道:“此原石之價碼你已探明,今日若你不買,叫我日後如何麵對同道?我王振威顏麵何存於修行界之內?”


    王振威之言,確有深意。


    翡翠原石交易中確有此規:賣家開出價位,買家可議價,若賣家應允,則買家必須接手。此舉乃數百載以來流傳的翡翠交易鐵律。


    倘若買家議價後反悔,業內將其視為“撕毀契約”,是為人所輕賤的行為。一旦發生此類情況,無論是其他貨主或是顧客,皆會避而遠之,不願與其有任何商業往來。


    隻因此類行徑已然觸及人品底線,玷汙誠信,實乃修行界之大忌。


    但此規之中,卻有一特殊情況:若是買家發現原石乃是特殊材質偽造的皮層,或是已被切割拚接偽造而成的二手料子,那麽即使議價完畢,也可拒絕購買,甚至可訴諸執法機關。


    在此之前,沈浩陽與王振威、薛長風商討價格之時,顧雲墨一直未予插言,他全神貫注地揣摩眼前的原石。


    起先,顧雲墨認為這塊原石確實非凡,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都堪稱上乘的翠玉珍品。


    然而當他反複摩挲之後,卻隱隱察覺到一絲異樣。


    那塊原石中央部位的砂礫質感顯得頗為別扭,仿佛並非天然生成。


    更令人驚奇的是,那種不自然感並非呈現出塊狀或點狀分布,反而沿著原石中心,有序地構成一條曲線,如同在原石正中畫了個圓圈。


    自然生成的原石皮殼決計不會呈現如此形態。


    莫非……似乎……


    顧雲墨心中陡然一驚。


    但他並未草率行事,因為這塊原石實在太過完美,如若不細細研察,很難覺察其中的問題所在。


    顧雲墨並未張揚,他斂息凝神,懷揣疑惑,沿著中庭那道彎曲如龍的線,不動聲色地探查著。


    果不其然,這塊原石的砂質感確有異樣。


    盡管細微至極,但破綻便是破綻,無法掩飾。


    顧雲墨心頭一陣豁然開朗。


    他猛地抬首,目光直指王振偉。


    然而恰在此刻,當他目光略向王振偉掃去時,卻瞥見那位鄰家的王振偉與薛大鵬正互使眼色,動作隱晦。


    刹那間,顧雲墨了然於胸。


    這對愚昧的二人,分明是在設局陷害他和沈浩陽。


    一切謎團似乎有了答案。


    顧雲墨迴溯起午後,接到來自薛大鵬突如其來的電話,再到他們一同赴約友誼賓館,隨薛大鵬步入王振偉的仙石攤位,再到登上四樓挑選原石,直至此刻。


    這一連串的行為,表麵上似無異常,實則處處透露著陰險的殺意,環環相扣,步步緊逼。


    世間卑劣之徒果然無處不在。


    憤怒猶如烈焰般在顧雲墨心中燃燒,他暗自攥緊了拳頭,卻又繼續保持沉默。當沈浩陽與那兩人還在討論價格之際,顧雲墨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麵龐貼近了那塊原石,不過他並非用眼去審視,而是靠近那切口附近的結合部,仔細用鼻去嗅。


    賭石之道,非僅觀其表,觸其質,亦需聞其味。真正的大師級賭石者,曆經多年修煉,單憑嗅覺,也能判斷出原石的優劣。


    顧雲墨雖年紀輕輕,涉獵賭石鑒石的經驗尚淺,但他繼承了家族特有的敏銳嗅覺。自幼便能察覺他人難以察覺的氣息,比如女孩兒從旁走過時那微不可聞的體香,並非有意輕薄,這隻是他天賦異稟的身體機能賦予他的能力。


    於是顧雲墨裝作不經意地靠近那塊原石,輕輕闔上雙眼,卻捕捉到了原石圓弧切口處那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淡淡的膠水氣味。


    要知道,這造假原石所用的獨特膠劑,乃是鬼見愁烏爾泰,在緬北深山老林中潛心研習出的秘密配方。此秘膠曆來未嚐敗績,卻在今日被顧雲墨識破了痕跡。


    片刻思索後,顧雲墨確信這塊原石已被人為操控,果斷叫停了沈浩陽與王振偉、薛大鵬之間正在進行的價格談判。


    沈浩陽本真心欲購入這塊原石,聽聞顧雲墨阻止購買,臉上不禁流露出驚訝之情。但他對顧雲墨的信任堅定不移,因此耐心地暫停了與王振偉的商談,不再糾纏於這塊翡翠原石。


    眼見即將成交的石頭被叫停,如同煮熟的鴨子飛走,王振偉與薛大鵬自然不甘心。


    尤其對於王振宗而言,憑借著此地乃他的修煉寶地,外圍更有弟子守護,加之此刻顧雲墨孤身一人,修為顯得薄弱,他便毫不猶豫地向守在門口的兩位修為低微的手下遞了一個眼色。


    那兩位弟子立刻領會其意,兇光畢露,直闖內室,朝顧雲墨逼近而去。顧雲墨瞧見門外那兩位試圖遵照王振宗之命對他施加威嚇的修士,卻並未挪步半分。


    哼!他心中冷笑,對付這兩名修為淺薄的小輩,隻需他輕輕揮出一道靈力鞭腿,足矣將二人瞬間震飛出去。


    然而顧雲墨此刻卻依然保持鎮定,並未輕易出手。然而沈浩陽已忍無可忍。


    “豈有此理!”沈浩陽怒火中燒,“我沈家二公子,身為天元宗副總掌教及宗門商業帝國的品牌戰略總管,竟有人膽敢在我麵前對我兄長進行威懾挑釁,真是不知死活!”


    沈浩陽當下便欲挺身而出,以強硬手段迴應,顧雲墨卻一把拉住了他。在他眼中,那門外不過是一對微不足道的跳梁小妖,尚未值得他施展全力。


    此時,察覺到局勢愈發緊張,一直在場邊沉默觀察的引路人薛大道,意識到自己該發揮作用了。為了不讓今日之事影響到計劃——既要令顧雲墨名譽掃地,也要讓沈浩陽損失慘重,不能就這樣輕易毀掉關係。否則不僅得不到預期的白晶令牌分成,也無法向歐陽成林與陳誌江兩位前輩交待。


    於是,薛大道決定站出來調解矛盾。“諸位請冷靜,切勿動怒,王宗主,此處乃是您的修煉之地,您為主持大局之人,何不稍作退讓?”說著,薛大道一邊朝王振宗暗送秋波。


    王振宗自知不宜將局麵徹底鬧僵,何況沈家並非易與之輩,故而見薛大道給自己台階下,假意猶豫一番後,便揮手示意那兩名修士暫時退出室外繼續值守。


    見形勢略有緩和,薛大道忙快步走向顧雲墨和沈浩陽。通過剛才發生的事情,精明的薛大道看出沈家二公子沈浩陽唯顧雲墨馬首是瞻,因此他徑直走到顧雲墨跟前,目光緊緊盯著他。


    “雲墨賢弟,今日是我們首次踏入貴地,也是初次與眾位同道共事,實屬因緣際會,既然你想購買,對方也願出售,雙方談判未果,無非在於價格問題。如此這般,不如你暫且寬限片刻,愚兄薛大道願意舍顏麵去說服王宗主再適當降低一些價格,你看如何?”


    薛大鵬一番話講完,沈浩陽並無異議,因為他早已全權信賴顧雲墨對翡翠原石的判斷。顧雲墨若點頭,他便付款;顧雲墨若搖頭,他轉身即走,一分也不會出。


    於是,沈浩陽並未直接迴應薛大鵬,而是轉而看向顧雲墨。此刻的顧雲墨,瞥見薛大道那滿臉虛偽而又猥瑣的笑容,內心愈發鄙夷這個背信棄義的家夥。


    此人不過是個引路修士,貪婪之心卻永無止境……


    在一並賺取沈浩陽提供的靈晶提成的同時,顧雲墨竟與他人勾結設局,其行徑比起背叛師門之輩更令人憤慨。因此,對於薛大鵬欲以顏麵出售,提出降低價格的提議,顧雲墨對此根本不屑一顧。他深知,對於這種毫無信義且恬不知恥的邪魔外道,與其虛偽客套,不如直接表明立場。


    於是,在薛大鵬和老謀深算的王振偉麵前,顧雲墨臉色冷若寒冰,毫不猶豫地質問道:“此等玉石無論標價幾何,我等皆無意購置。”


    隨著顧雲墨話語落地,雙方的關係已然降至冰點。薛大鵬心中忐忑不安,這顧雲墨怎會如此堅硬不屈,自己已放下顏麵提出降價,他依然板著臉聲稱多少錢都不會購買,果真是年少輕狂,尚未曆經世事磨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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