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胡遠明中隊下達完作戰命令,張纘立即趕到李直平中隊設伏的地點,李直平已經命令他的隊員在半山腰的荊棘後邊碼起一道石牆。


    張纘問:“溝底的東西布置好了嗎?”


    李直平迴答:“布置好了,布置好了。”


    張纘問:“是不是隔幾丈遠放一個,隔幾丈遠再放一個?”


    “是的,是的。”


    張纘又問:“你們在山坡上碼的石頭,在溝底看不看得見?”


    李直平說:“我在溝底仔細看過,看不出破綻。”稍停,李直平說,“要不,張隊親自下去看看?”李直平把一根纜繩往山腰的樹幹上一係,另一頭往山坡下一甩,便抓住繩子哧溜一聲滑下溝底,再把繩子一帶,喊道,“張隊,下來吧。”張纘也哧溜一聲滑到溝底。


    張纘說:“注意點,盡量不要踩倒溝底的茅草和刺棵子,讓鬼子發現了,可不好。”


    李直平說:“開頭那一段,我們都沒去,等我們的石塊往下一推,把溝口一堵,小鬼子再精明都來不及了,即便他們看見了也不怕,恐怕到那時,他們已經渾身著火啦。”


    張纘讚賞地點點頭:“嗯,這事兒,幹得不錯!”


    兩個人重新拉著繩子爬迴半山腰。


    他們從山腰來到溝口附近,看了看樹叢後麵的石頭,張纘說:“這石頭還少了些。你還要在山上放倒幾棵大樹,我們要保證石頭一推下去,在很短的時間內把溝口堵住,防止鬼子掉頭往迴跑。”


    “好的,我這就安排人去砍樹。”


    張纘叮囑:“砍樹的地方,要離溝口遠一點,不能讓鬼子在遠處看出,有人到這裏來過。”


    李直平說:“這是自然的。”


    張纘還強調說:“砍倒的樹,要容易點燃。”


    李直平說:“這個問題,我已經考慮到了。”


    張纘又跟著李直平來到南邊的堵截點。張纘說:“對,這南邊的堵截點,石頭不能碼得太多,要讓鬼子逃出一部分。鬼子逃出一部分,你對付起鬼子來,才有較大的勝算。”


    李直平說:“你是怕我獨吞了戰功吧。”


    張纘說:“你要想清楚,鑽進山溝裏的鬼子有大幾百人,你的人才一百多個,你以為,你有能力全部吞掉他?做夢吧,我是怕你貪功,把他們沒得法。”


    李直平說:“請張隊放心,我知道,我們沒有那麽大的胃口,我們會給張大叔和胡遠明留一部分的。”


    正這麽說著的時候,忽然,一隻信鴿從北段溝口外撲棱棱飛來,李直平伸出右手,信鴿穩穩地落在手掌上。李直平欣喜地說:“鬼子到溝口了。”


    張纘問:“是你的偵察兵放迴來的?”


    李直平點點頭:“你知道,平時打獵時,我們都帶著信鴿,沒想到,今天派上用場了。”


    張纘拍了一下李直平的肩頭:“打仗時,這些信鴿,豈止是一般的派用場,簡直是派大用場啊。你這個快槍中隊長,還真有幾下子!”


    李直平笑了笑,連忙跟埋伏在溝對麵的隊員打暗語,這一側的戰士看見中隊長手掌上停歇著鴿子,早就各自進入戰鬥崗位。


    此刻,太和溝裏一片寂靜,颯颯的秋風從安樂溝北口吹過來,把山上鬆樹的樹梢吹得一顫一顫的,像一群拉琴的音樂家,拉得動情了,不時把身體倒伏下來,用姿勢來輔助表達感情。於是,琴聲便一陣小,一陣大。剛才被驚擾的小鳥們恢複了往常的活動,琴聲揚起來的時候,它們好像受到感染,紛紛飛向山穀,一旦琴聲低下去,它們便昂起頭來,衝向雲天。


    這真是一幅美麗的風景畫,鬆林哪裏知道,這裏即將發生一場惡戰,鳥兒哪裏知道,它們的翅膀下麵即將成為一片火海。


    這種自然界的音樂持續了好一陣,忽然,溝口的小鳥一下子全都驚飛而起,撲棱棱地往山上飛。李直平知道,鬼子已經到了溝口。


    張纘扒開荊棘朝溝口一看,一群穿著土黃色軍裝的鬼子兵正一邊搜索一邊向前行進。進入溝口,他們似乎有些疑慮,大部隊停在原地,隻派五人小組的尖兵向前搜索。鬼子的五人尖兵一直搜索到太和溝北段與中段的連接處,兩個鬼子還鑽進那道拐彎處看了看,朝拐彎處的山坡上打了幾槍,見沒動靜,一個鬼子才站在拐彎處的一塊岩石上,朝溝口哇啦哇啦喊了一陣,原先按兵不動的鬼子這才重新行動起來。


    鬼子的隊伍全都走進安樂溝,就站在張纘和李直平眼前的溝底。走在前麵的平野大佐似乎感覺到哪一點不對勁,讓身後的機槍手朝兩邊的山坡上掃了幾梭子。


    當鬼子的機關槍掃射過來時,一個遊擊隊員按捺不住了,端起槍就要摟火,被張纘一把按住。


    李直平壓低聲音說:“先就說好的,按我們的計劃打,誰也不許擅自開槍!”


    那個遊擊隊員的臉一下子紅了。


    張纘叮囑道:“都是老獵手了,要沉得住氣。”


    鬼子的隊伍終於再次向前進發,不一會就來到北段山穀中。李直平從荊棘叢中瞄準一個日本兵,在扣動扳機的同時,大喊一聲:“打!”山溝兩邊,一百多支槍突然炒爆豆一般響起來。這邊槍聲剛一響,溝口兩邊負責紮口袋的遊擊隊員一起往溝底推石頭,滾動的石頭中夾著樹幹,挾裹著雜草,不一會就在溝底堆起一丈多高的石牆。


    這時候,李直平把埋伏在山腰的遊擊隊員交給張纘,自己帶著一個遊擊隊員趕到山溝北口,隻見他瞄準溝底的一棵荊棘,砰的一槍,荊棘叢中蓬地一聲爆炸,緊接著,燃起熊熊大火,大風從山溝北麵吹來,瞬間在溝底騰起一條火龍。


    山坡上不斷滾落大大小小的石塊,砸得鬼子東倒西歪。鬼子的陣腳亂了一會,迅速有序地組織抵抗,他們尋找掩體,一個個趴在山坡上,朝半山腰開火,機槍子彈十分密集地射向遊擊隊員隱蔽的樹林裏。有幾個鬼子在一塊巨石後邊架起迫擊炮,炮彈落到遊擊隊的陣地上,不少隊員被炸死炸傷,被炸傷的遊擊隊員在山坡上扭曲打滾,痛苦地呻吟。


    張纘見鬼子的迫擊炮這麽厲害,趕忙把幾個臂力大的隊員找到一起,他指了指溝底鬼子的迫擊炮陣地:“看見沒有?你們幾個,給我把手榴彈一起往迫擊炮陣地上扔。”


    幾個隊員連連點頭。


    張纘叮囑:“你們的手榴彈要集中投向一門迫擊炮,一門炮一門炮地幹掉它!”


    “明白!”為首的一個遊擊隊員說。


    張纘說:“隻要幹掉了迫擊炮,他們在溝底,對我們再也構不成威脅。”


    幾次密集的投彈結束,溝底的幾門迫擊炮全都成了啞巴。


    溝底那樣狹窄,鬼子兵沒有躲避的地方,不少趴在山坡上的鬼子被滾落的石頭砸傷。平野一邊指揮部隊還擊,一邊打算往溝北突圍,可是,溝北突然燃起熊熊大火,他們跑了一截,隻得返迴,再往溝的中段跑,李直平和他帶領的遊擊隊員便在樹叢的掩護下,跟著鬼子往前跑一陣,又往後跑一陣,之後,趴在樹叢後朝溝底的荊棘叢放一槍。鬼子沒來的時候,李直平早就領著遊擊隊員在荊棘叢裏放好炸藥,他們往荊棘叢裏放一槍,溝底就砰地一聲爆炸,緊接著燃起熊熊大火。溝底的鬼子有被步槍擊中的,有被獵槍霰彈擊中的,有被石塊砸傷的,更多的鬼子被火燒傷,苦不堪言,一些鬼子在地下痛苦地打滾,另一些鬼子互相拍打著身上的火焰。


    這群鬼子兵畢竟訓練有素,即使損失慘重,依然能組織有效的抵抗,他們且戰且退,漸漸退到山穀中段的拐彎處。


    原先搜索前進的五個鬼子兵見大部隊受到阻擊,便迴過頭去,找到有利地形,向山坡上的遊擊隊還擊。鬼子看準遊擊隊員的射擊點,再朝遊擊隊員開槍,好幾個隊員被擊中受傷。埋伏在拐彎處的張大叔不敢下令射擊,急得在樹叢後麵直跺腳。


    張纘看見李直平指揮得當,便在樹叢的掩護下,迅速跑到張大叔隱蔽的陣地。張大叔看見五個鬼子向李直平的遊擊隊員射擊,早就把箭頭對準其中的一個鬼子。


    張纘把張大叔的弓箭按下來,壓低聲音說:“如果我們幹掉這幾個鬼子,那邊的鬼子大部隊拚死也不會朝這邊來了,他們不朝這邊來,如果拚命往北邊衝,說不定就能夠逃出去。”


    張大叔隻得悻悻地把箭杆收起來。其他隊員見張大叔不射,他們也不敢輕易射箭。


    鬼子兵被李直平率領的遊擊隊員消滅過半,一夥殘兵敗將終於竄進三中隊的包圍圈。當這群鬼子完全暴露在張大叔中隊的射程之內時,張大叔弓箭上的箭頭瞄準了平野,“嗖”的一聲,箭杆直向平野胸口飛去,就在這時,一陣大風刮來,箭杆偏離了方向,箭頭紮在平野左胳膊上。一個士兵衝上來保護平野,平野把這個士兵一推,對其他士兵大聲喊叫:“趕快的,趕快的,往山穀裏麵衝!”


    山溝中段拐彎處,溝底沒有雜草,荊棘也稀稀拉拉,便於鬼子徒步逃跑,可是,這段山穀岩石多,彎道多,張大叔的弓箭小分隊又埋伏在半山腰,不一會射出一支冷箭,不一會再射出一支飛鏢,好幾個鬼子都倒在箭杆和飛鏢下。


    鬼子的機槍手躲在兩塊岩石之間,不斷朝半山腰掃射,一個遊擊隊員被機槍子彈射中,從山腰摔下來,幾個鬼子一擁而上,用刺刀把遊擊隊員紮死了,一顆機槍子彈射中張大叔身邊的遊擊隊員,遊擊隊員往後一躺,才沒栽下山穀。遊擊隊員以岩石為掩護,又有荊棘遮住岩石,鬼子的機槍子彈大多打在岩石上。在岩石的狹窄空間,往前逃竄的鬼子隻要一露頭,就被弓箭手們幹掉。山溝拐彎處,風勢明顯減弱了許多,弓箭的命中率也高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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