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外。


    關別山望著視線中打開的窗戶,手肘戳了戳旁邊的人。


    “哎,你說那丫頭那個半吊子的幻術管用嗎?”


    “……”


    見逐雲沒有理他,關別山撇撇嘴,從袖口掏出一把炸得酥脆的花生米。


    “這客棧也跑不了,老盯著不累啊?一會兒那丫頭打不過會打暗號,來吃點東西。”


    “……”


    逐雲甚至連個眼神也沒給關別山。


    這把關別山惹惱了。


    怎麽說他好歹是個長輩,這群小輩一個兩個的,都輕視他,未免太過分。


    想當初他被追殺時,可是反殺了大半個塵光的人。


    “你這小子。”


    他掏出一把白色粉末,對著逐雲的臉一撒。


    逐雲沒有防備,被迷了眼。


    他連忙拍掉臉上粉末,遠離關別山,神色警惕。


    “你做什麽?”


    “什麽做什麽?真正的幻術是巫雨國的不傳之秘,也就你這小子相信她那半吊子的幻術。”


    逐雲劍眉緊皺,察覺到關別山的不對勁,正要通知伶舟樾,眼前視線忽然一暗,身形不穩,從房頂跌落。


    他的身體失去控製,隨著意識失去,緊緊拽住他的失重感也如風般散去。


    關別山從屋頂飛躍而下,接住昏迷的逐雲,避免他被摔死。


    這可是他專門調製的無味迷散,看來效果還不錯。


    ……


    屋內。


    伶舟樾隻能繼續。


    即便是背水一戰,也要殺了李廷鶴。


    錯過這次,恐怕沒有更好的機會。


    她迴過頭,眼前的黑影陡然逼近。


    “嘭!”


    身後窗戶突然關上。


    屋內的可見度驟然降低。


    在屋內徹底黑下去前,她看見李廷鶴五指成爪,朝她襲來。


    她本能的在黑暗中躲避,避免與李廷鶴交鋒,兩指夾著銀針,伺機而動。


    李廷鶴步步緊逼,她朝後退的腳底抵在牆上,退無可退。


    她捏緊銀針,左手做出假動作,吸引他的注意,右手上的銀針刺向他額頭。


    眼前的黑影高大,什麽也看不清,她隻能賭一把。


    李廷鶴隻覺眉心一股冷意,朝後仰去,抓住從臉上橫去的手,長臂一伸,順勢抓住她的整條手臂。


    “喀!”


    清脆的骨折聲在黑暗中響起。


    痛悶的女聲隨之響起。


    他心中一緊,將人甩到床上,快速點上燈芯。


    再迴身,伶舟樾提著匕首,已經到他身前。


    鋒利的刀刃刺入胸口。


    他下意識用手抓住,製止它繼續深入。


    溫熱的血汩汩流出,從手上滴落,胸口黑色的衣衫被血色侵染,顏色更黑。


    伶舟樾眉眼冷佞,口中的話輕飄飄吐出。


    “刀上有毒。”


    李廷鶴眼瞳微微收縮,同時也感覺到身體不受控的發軟。


    即便他撐著身後圓桌,也維持不住,身子一斜,癱倒在地。


    全身麻痹,沒有知覺。


    指尖想動一下,也無能為力。


    伶舟樾單手重新接上被卸下的手臂,疼得皺眉。


    剛才,李廷鶴明明有機會直接擰斷她的脖子。


    但他沒有。


    外麵突然傳來打鬥聲,格外激烈。


    估計是許朔月那邊動手了。


    她蹲下身,摘下蒙麵,歪著頭打量他。


    他眼中神情有失望,落寞。


    卻沒有後悔,更沒有殺意。


    這讓她有些意外。


    “之前說過,你對我不錯,所以我在毒裏加了一些麻沸散,至少能讓你死得沒那麽痛苦。”


    她的視線落在他的眼罩上。


    之前她就很好奇,眼罩下的另外一隻眼睛是什麽樣的。


    那個眼眶是空的,還是那顆壞死的眼球是灰白的。


    “不介意死前讓我看看吧。”


    這麻沸散是她特意改製的,中招的人且不說不能動彈,甚至無法說話。


    她邊說邊伸出手,沒在意他的意見。


    眼罩摘下,遠天藍的眼眸落入她眼中。


    淺色的藍幹淨澄澈,仿若碧澄如洗的遠空。


    伶舟樾的腦子空白一瞬,盯著他的這隻眼睛,呆在原地。


    更多的黑血從李廷鶴嘴裏冒出,他依舊和她對視,眼中眷意深濃。


    伶舟樾瞥見黑血,才迴過神,心頭沒來由的慌亂。


    本該消失的,突然重新出現在她眼前,可眼下又快要再次消失。


    她連忙從身前取出解藥,快速塞進他嘴裏。


    “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伶舟樾的心驟然提到嗓子眼。


    門雖然關著,但她也怕外麵的人察覺屋內情況不對,會踹門闖入。


    “王爺小心,有刺客,靖安王已經遇險,屬下已經派人去追。”


    滄浪的聲音在外麵響起,提醒一聲,就匆忙離開。


    按照許朔月所說,她刺殺靖安王,是做給皇上看,李廷鶴是幫兇。


    所以滄浪以為今晚的刺客不會對李廷鶴出手。


    他剛才隻不過是匯報現在的情況而已。


    也幸好他沒有進來。


    伶舟樾聽著快速離開的腳步聲,鬆了一口氣,迴頭望向李廷鶴,冷不丁對上他平靜的異瞳。


    人的身上出現異瞳的情況很少。


    伶舟樾之前有幸遇見過一個人,也是異瞳。


    他的那隻左眼睛,和李廷鶴的左眼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那人的右眼是常見的褐色。


    李廷鶴是皇室的人,並非混血,他怎麽會有這麽一隻眼睛?


    她想問的事情太多,可李廷鶴一時也沒法迴答。


    她的解藥解的是毒,改良的麻沸散暫時還沒有解藥。


    在麻沸散藥效沒消散前,他無法開口說話。


    伶舟樾按下心中的急躁,擦掉他身上和嘴邊的血,抱他上床,順便把他胸前和手上的刀傷處理了。


    胸前的刀傷不深,沒有傷及要害。


    至少死不了。


    處理過程中,李廷鶴一瞬不瞬盯著她看,眼神意外的單純。


    那樣的純真,盯得伶舟樾有些不好意思。


    最後她也不忘把他綁起來。


    處理好一切,她推開窗戶一條縫,朝外張望。


    許朔月這麽大張旗鼓一鬧,守衛更加警惕,護衛在外麵圍了一圈。


    關別山在窗戶下慢慢踱著步子,步態悠閑。


    逐雲躺在牆邊,身上五花大綁。


    她憤憤瞪視關別山。


    這棵牆頭草,還真是哪邊風大順哪邊倒。


    等她找到機會,定殺了他,給賀銜之的手臂報仇。


    “咚咚……”敲門聲再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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