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山門裏最廢的,人緣也不怎麽好,他們不會因為我做多餘的事。”


    她篤定塵光的人不會來救她。


    出發時她多嘴說了一句出事也不用管她,沒想到一語成讖。


    以後還是別說這種話,晦氣。


    她孤零零站在窗邊,陽光從窗外落進來鍍在她淺金的黃衫上,整個人像隻懨懨的金絲雀。


    李廷鶴麵無表情收迴視線,給影青一個眼神,讓他接著說。


    “有人在郊外發現一具女屍,樣貌和丞相府的薑小姐相似,屍首移交大理寺,薑丞相已經前往查看。”


    不是有關塵光的消息,莫如令也鬆了口氣,聲色哀怨。


    “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人心的,然而我還不料,也不信竟有人會下劣兇殘到這地步。”


    李廷鶴埋頭繼續批閱,語氣一如既往冷淡。


    “這難道不是你們塵光的手筆?”


    “塵光雖然殺人,但我們也是有原則的,塵光二字,取的便是和光同塵,自然不會濫殺無辜。”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空氣裏似乎有什麽在躁動。


    最後侍衛們都忍住了,可白眼還是忍不住翻上天。


    一個專門培養殺手的門派居然說自己不會濫殺無辜。


    這是想笑死人還是氣死人?


    李廷鶴都有些佩服她的演技,就是有些過猛,矯揉造作了些。


    “沒想到,塵光的人不僅善殺人,還善狡辯。”


    這話莫如令第一個不服,她當即以身為例。


    “誰說塵光的人善殺人?我不就不善嗎?不然你還會坐在這?”


    “所以你善狡辯。”


    “……”莫如令狠狠剜了他一眼。


    算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見李廷鶴不為所動,莫如令眼珠子轉了又轉,出聲打破這份難得的平靜。


    “你……不去看看?昨日可是好幾百雙眼睛看著你倆拜堂成親。


    現在人沒了,薑丞相都這麽著急,這不顯得你很可疑嗎?”


    屋內幾人都知道內情。


    但昨日薑向綰和李廷鶴大婚,外人都以為薑向綰已經嫁進攝政王府。


    這事確實說不清。


    “你倒是挺樂於看到現在這場麵。”


    莫如令聽得出他這話是在暗指。


    然而事實是,這件事確實和塵光沒關係。


    “既然你對塵光偏見這麽深……那就隨你便吧。


    不過薑丞相那邊,可就不像我這麽好脾氣。”


    李廷鶴依舊坐如磐石,一心批閱奏折。


    不一會兒,宮裏的大總管趙公公急匆匆上門,請李廷鶴進宮,還帶來消息。


    一把年紀的薑丞相現在就在宮內,哭得那叫一個老淚縱橫。


    這一聽,屋內的人都猜到皇上讓李廷鶴進宮是為了什麽事。


    李廷鶴的目光終於從奏折上移開,望向啃豬蹄啃得滿嘴流油的莫如令。


    屋內突然一片寂靜。


    趙公公不明所以的目光順著望向邊上吃相難看的女子,又著急望迴來。


    他說攝政王怎麽不急,原來是舍不得美人。


    哎……不對!


    攝政王府中什麽時候有美人了?


    他又重新打量莫如令幾眼,腦子有些微微眩暈。


    攝政王原來喜歡這種……其貌不揚,不拘小節的嗎?


    他好像知道為什麽薑向綰死了,攝政王一點也不著急的原因。


    說不定真是他殺的。


    可願意娶薑向綰的也是攝政王。


    即便是反悔了,看在薑丞相和皇太後的麵上,也不該動手啊!


    腦子好疼,他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他謹慎又焦急:“攝政王,皇上和皇太後都還在宮裏等著呢,咱們快些去吧。”


    金絲雀從外麵飛進來,乖巧的進了籠子。


    所有人不約而同被金絲雀的身影吸引。


    連不知道前因的趙公公都有些驚訝,要不是時機不對,他都想誇這隻金絲雀幾句。


    在其他人還在震驚時,莫如令輕描淡寫衝鳥籠抬了抬下巴,對李廷鶴道。


    “我會照看阿達,不會讓他亂跑的,王爺放心去吧。”


    她嫣然一笑,配上滿嘴的油,帶著幾分憨氣。


    這話她說得巧妙,暗示李廷鶴,即便他不在,她也不會亂跑。


    李廷鶴果然如她所預料放下奏折,起身和趙公公離開。


    她吃完最後一口,提著鳥籠迴李廷鶴安排給她的小院子。


    滄浪和影青跟著李廷鶴去了,竹月專門留下。


    讓一個暗衛看著她,說白了還是怕她跑。


    看來,她在山門內經營的擺爛形象還不夠深入人心。


    至少李廷鶴就沒有相信。


    這次她來摸李廷鶴的底,現在底摸得差不多了,她也沒必要再在這裏浪費時間。


    “啊!有老鼠!竹月姐姐,房間裏有老鼠!”


    她驚慌失措從屋內跑出來,差點跌倒,無意外收到竹月的白眼。


    “呆著別亂跑。”


    趁著竹月進屋,莫如令頭也不迴的跑。


    她的輕功雖然說不上出神入化,但靠著它,在山上她就沒挨過餓。


    夜色沉沉,月冷星暗。


    攝政王府內,一如既往的安靜。


    李廷鶴快步走到一處不起眼的小別院。


    屋內空蕩蕩,掛在屋內的鳥籠沒關上,金絲雀也沒有跑。


    看到李廷鶴出現,他還叫了兩聲。


    聲色清亮,格外有精神,像是在和他打招唿。


    竹月提劍的手心黏糊糊的,不敢抬頭。


    “屬下已經派人去追。”


    李廷鶴臉黑如墨,周身氣壓更低,連空氣中的溫度也被壓得降了好幾度。


    “什麽時候能追迴來?”


    “……”竹月糾結半晌,還是選擇實話實說:“還沒找到她的蹤影,應該是城內有塵光的人接應她。”


    之前竹月以為她身上有傷,即便是跑也跑不遠,可沒想到她能跑那麽快。


    別說蹤影,連蹤跡都沒有。


    “你這是在為你的無能找借口,自己下去領罰二十鞭。”


    “……是。”


    李廷鶴冷臉走向鳥籠,關上籠子。


    籠子裏的金絲雀歪著頭看他,在籠中蹦蹦跳跳,沒有再叫喚。


    屋外,匆匆敢來的護衛在滄浪耳邊耳語幾句,交給他一張紙便退下。


    滄浪進屋稟告,神色肅然。


    “王爺,府外發現殺死薑向綰的兇手,隻是不知道是誰把他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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