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樂顫抖著低下頭,下巴埋在鎖骨前,雙眼緊閉,希望這個循環不斷的噩夢能停下……


    心中哀求著:薰,求求你放過我吧,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寒氣從腳底往上竄,順著背脊爬到頭皮。


    童樂如同一句提線木偶一般,無法掙脫,踏出洗手間。


    如此往返,不斷重複著,再次睜眼,已經又站在小便池前,童樂的視線一直想閃躲,不敢看薰。


    不多久後,當耳邊傳來薰離開的腳步聲,童樂還未來得及喘一口氣,他的雙腳不能控製的就往洗手台走去?!


    然而,當童樂抬頭看向洗手台上的鏡子的刹那,喉嚨發出恐懼的怪叫聲。


    映照在鏡子裏不是自己的臉,而是薰?!


    仿佛因為童樂剛才沒有看薰,所以此刻的鏡子如同屏幕一般,直接開始播放剛才站在他身旁時,薰的一舉一動。


    那張美得挑不出一絲瑕疵的臉,微微張嘴,重複著剛才那幾句話……


    童樂瞪大雙眼,驚恐的看著鏡子裏的薰對自己露出鄙夷和恨意,而他那聲音環繞在童樂腦海之中,怎麽都無法揮去。


    頭部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固定住,脖子僵住動不了,就連視線都被鎖定。


    最讓童樂感到崩潰的,是他的雙眼死死盯著鏡子裏的薰,怎麽都挪不開視線……


    童樂腦袋嗡嗡作響,耳朵疼得什麽聲音都聽不見。


    但鏡子裏的薰,用他那雙魅惑誘人的雙眼,滿眼恨意的盯著自己。


    隨著他嘴巴的一張一合,童樂的大腦就是能從他雙唇看出他到底在說些什麽。


    逐字逐句的,在童樂的大腦裏打字幕似的在刷屏……


    童樂不想知道,更不想相信這是真實的。


    他緊緊的捂緊自己的耳朵,閉著眼再次往洗手間的門逃了出去!


    但一踏出門外,又重新站在了小便池前!


    薰的話語不絕於耳,餘音環繞在童樂的大腦。


    童樂閃躲,更是不斷的往外逃出去,卻總是迴到原點。


    如此循環不息,無法逃離這個怪圈,噩夢不斷重複,讓童樂驚恐得無法唿吸。


    鏡子裏出現的都是滿眼恨意的薰……


    早已被嚇得失魂喪魄的童樂早已哭成淚人。


    這次,鏡子裏充滿恨意的薰臉變得扭曲,最終化作一條正在吐著蛇信子的森蚺?!


    童樂愣在原地,瞳孔一直在收縮,渾身顫抖但雙腳卻挪不開一步。


    眼睜睜的看著森蚺從蛇信子開始,接著是頭部……


    慢慢的,從鏡子中爬出!


    森蚺那粗大的蛇身,比童樂的大腿還要粗壯。


    它仿佛看出了童樂想逃跑的念頭,蛇頭率先繞過他的脖子,從鏡子裏伸出來的腰身,結結實實的給予了童樂致命的擁抱。


    森蚺的肌肉一寸寸收緊,被纏繞在其中的童樂隻覺得渾身骨頭嘎吱嘎吱的發出悶響,骨頭開裂,破碎,甚至紮穿皮膚,滾燙的血液噙滿全身……


    童樂腦袋以下的位置不能動彈,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喊道:“假的,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啊!”


    童樂緊閉著雙眼,淚水不斷的從眼角流出,混合著臉上噙滿的汗水,一並滑落消失在發根之間。


    他雙腿並攏繃直,雙手也緊貼在兩側腰身,直挺挺躺床上,仿佛擺出立正的姿勢,嘴巴還不停的夢囈著……


    眼看童樂已經被饕餮壓胸脯都快一小時了,祁櫟最終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祁櫟輕輕的將睡得安穩的饕餮抱起,它睜開的雙眼十分精神,沒有一絲睡眼惺忪的模樣。


    饕餮抬腳就往祁櫟腹部狠狠踹了兩腳,掙脫他的束縛,穩穩的落在地上。


    側目眯了祁櫟一眼,不滿的甩了甩尾巴,轉過頭去就往房門把手一躍,前爪用力一按,房門就打開了,隨之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祁櫟看出它對自己的不滿情緒,卻也隻能搖搖頭,在心中暗歎一句:這饕餮都成精了,都學會護犢子了。


    耳邊傳來童樂悲鳴似的夢囈聲,祁櫟伸手搖了搖他肩膀,想將他從噩夢裏喚醒。


    “童樂,你醒醒,快醒醒。”


    可祁櫟不但推了他肩膀,拍了拍他的臉,再加上叫喚,但眼前的童樂就沉淪在夢魘不願醒來。


    祁櫟當下隻想到一個方法,隨之擼起睡衣的袖子,左手揪住童樂胸前的衣服,右手揮出。


    掌心啪,手背噗,行雲流水的一個往返,狠狠的抽了童樂兩個巴掌!


    童樂猛的睜開眼簾,一個鯉魚打挺,噌的一下直接從床上蹦起,隨後穩穩的坐在床上。


    他雙目茫然,雙手撫上刺痛熱辣的臉頰,不知是擦去眼淚和汗水,還是想撫平那疼痛感。


    這煩人的童樂,祁櫟早就想抽他嘴巴子了,這迴終於圓了心願,渾身舒坦。


    見他終於是醒了,祁櫟轉身就去給倒了杯暖水,遞給他:“先喝杯水吧。你到底是怎麽了,一整晚翻來覆去,是不是做噩夢了?”


    接過後,童樂一飲而盡。


    一杯水根本無法滋潤他幹渴的喉嚨和靈魂。


    童樂往飲水機走去,如同久旱逢甘霖,幹渴的喉嚨一股子灼燒感,靈魂仿佛在燃燒。


    這讓他感到難受至極,發了狠似的一杯接著一杯往嘴裏猛灌。


    在他準備喝第四杯時,祁櫟緊緊的扣住他的手腕,製止了他:“夠了,再喝下去就真的水中毒了!有事就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解決吧。”


    手中的杯子被奪走,生無可戀的童樂立馬泄了氣,往邊上走了兩步後,整個倒在小沙發上癱軟了。


    祁櫟坐在床邊,看著他仿佛三魂不見七魄似的,雙目放空,沒有一絲光彩。


    隨之,童樂淡淡的,用毫無起伏的語氣,開始述說今晚發生的事情……


    喃喃著,不知是說給祁櫟聽,還是在告誡自己。


    童樂心底那剛蘇醒過來的猛獸,在呐喊,仿佛在警告:不要對薰再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奢望……


    “人生頭一迴萌芽的愛意,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戛然而止。”


    童樂越說就越覺得羞恥,他想挖個洞將自己埋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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