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牙把手指頭伸到鼻子下聞了聞,一臉銷魂,“去哪?”


    我反倒一愣,說:“你不是約好侯爺了?”


    大牙說:“哪就約好了?你大半夜的才說,人老頭早睡著了?”


    我迴頭問他說:“那你一大清早的,過來幹嘛?”


    大牙嘿嘿一笑,說:“這麽久沒見了,想你了唄!”


    艸!我怒罵一聲,就想迴屋,大牙卻說侯爺不用約,這時點,年還沒過完呢,準跟家貓著!


    “那還等什麽,走唄!”我抬腿就往電梯口走,大牙穿好襪子站了起來,還往門縫麵瞧,說是不是那個蘇姐兒啊?


    “王大媽!行不?”我沒好氣罵了一聲,按下電梯。


    “臥槽!你丫口味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重了?”大牙蹦蹦跳跳的跑過來,一臉八卦的說:“跟牙哥說說,老牛的滋味怎麽樣?”


    我鑽進電梯裏,說:“想知道啊?廣場一大群呢,你自己泡一個試試不就知道了?”


    “倒是個好主意,弄兩大媽站店裏也好!”大牙擠進來,唉聲歎氣的說道,“你都不知道,天天對著包子跟楊班長兩貨,這日子都快沒法過了。”


    我問道:“大過年的,他們也沒迴去?”


    大牙說:“包子也差不多算是個孤兒了,能去哪呢,楊班長嘛,倒是有老婆孩子,過年也迴了鄉下一趟,年初七就迴來了!媽的,我都跟他說不用急,幹這行的三年不開張也沒事,且在家裏好好陪老婆孩子,到端午節才過來也行啊,沒想到那貨還挺敬業愛崗的!”


    我有些好笑,人楊班長本來就是個實誠人,剛到崗,積極點也是正常,隻不過他雖然見人三分笑,卻不是個會鬧的主兒。想想大牙整天麵對著那兩個門神,估計也是全然沒有樂趣,難怪一大早就跑過來!


    看來還是得給他找個伴,要不然早晚悶出病了,整天想著撬人門縫偷看!


    說話間已經下來樓,開著車兒就直奔侯爺所在的胡同兒。


    深冬清冷的空氣裏,彌漫著胡同兒特有的蜂窩煤氣味,到處是鐵皮煙筒裏緩緩飄渺而出乳白煙霧,間或有炸油餅的香味飄過,灰蒙蒙的天空中,一群群鴿子帶著鴿哨唿嘯而過,偶爾清脆的自行車鈴聲響過,無數隱沒在胡同兒中的那些小店鋪也陸續開了門板。


    大牙顯然是個地頭蛇,沒走幾步,就會停下來相互問候一聲:“吃了嗎您?”


    尼瑪也太客氣了吧,還沒走一段都吃了嗎n次,路過一家清真飯館,,髒兮兮的長板凳擺到了胡同邊兒來,零散坐著些顧客,不急不躁的邊吃邊跟老板耍著嘴皮,一派安逸平和,大牙說這家的醬牛肉做的實在是香,小時候沒少到這邊撿骨頭。


    都說四九城胡同兒的白天是屬於老人們的,再往裏走,斷斷續續的就見到老人們或單獨、或結伴,搬一把小椅子或小凳子,守在自家的院門口、窗簷下,家長裏短的曬著陽光。


    水泥電線杆下,幾位老頭兒圍在一堆,為一盤棋殺得驚叫叱吒,就跟上了戰場似的,邊上擱著幾個蓋著藍布的鳥籠,大牙走過去抓起一枚棋子“將!”的喊了一聲,眾老頭楞了一下,登時就有人抄起布鞋來,怒吼一聲:“孫子!”


    我跟著大牙一溜煙往裏跑,鑽進晾曬著五顏六色衣服被褥的樹後,身後留下一群老頭的爭執聲。


    不得不說,這兒的人還真懂得因地製宜,樹枝上、屋簷下、自行車把上……到處都是晾曬的衣物被褥、紅藍粉綠、姹紫嫣紅,人在裏邊兒走著,一不小心就被蒙一臉。


    我小心的避讓著各種鋪麵而來的布料,跟大牙打聽起侯爺來,以前隻聽說他白手起家的事跡,但瞧著普拉的做派,總感覺沒有那麽簡單。


    大牙說“侯爺”是行裏的尊稱,不過街坊四鄰大都叫他“九門提督”,原來侯家自打鹹豐年間起,連續幾代人都做著正陽門的稅務官。


    還有這段往事,我一愣,腦海中頓時浮現出影視劇裏城門口帶著官兵檢查的那些官員,大都屬於欺善怕惡的主兒,見到美女就上手摸一摸,看到老頭就上去踹兩腳。


    不過話說迴來,城門稅務可是個肥差,大名鼎鼎的和珅就是從這個位置幹起來了,多少人惦記著,不用說侯家肯定是旗人,怕是變天的那陣子改的姓吧。


    大牙說大家尊稱侯爺一聲“九門提督”,雖然帶著戲謔,但也含有一份敬重,想當年,八國聯軍禍禍四九城的時候,侯家老爺子可是一把關大刀橫檔城門,愣是劈死好幾個洋鬼子,後來被射成了篩子,現在那把大刀還擱侯家裏供著呢,侯爺有時候喝醉了,好拿出來耍一刷,吼幾聲:“吾乃九門提督也!”。


    這也算是以身殉國了,是個有血氣的,我默默的為老侯爺點了個讚。


    要不說曆史底蘊,不定哪個角落裏就藏著一段往事!不過現在這些曆史也逐漸消失在胡同的暗影中了,像這些本地老頭兒一個個都隻能拘束再胡同兒裏,緬懷曾經的厚重歲月,三裏屯那些整天酒吧夜店的小白領,誰還耐煩這個。


    院子就在胡同中段,說到也就到了,年剛過,牆上還貼著大紅春聯,字跡飽滿,大牙說是侯爺自己個寫的,這要揭下來還能賣不少錢。


    我們敲開大門,侯爺一身清閑,拎著個鳥籠子正準備出門,見到我們,微微有些錯愕,說了聲:“來了?”


    大牙問了聲早,張口就說:“胡同口那大爺又在咧咧您是個臭簍子,讓個馬都能輕鬆把您幹掉呐!”


    “丫昨兒撒癔症還沒撒歡了是怎麽著,大清早的滿嘴跑火車,我瞜瞜去!”侯爺一聽,頓時炸了廟,捋起袖子大跨步就往外奔,走到門檻處,身子一頓,轉過來往大牙身上踹去,“孫子咧,糊弄你總督爺爺麽,那家老頭兒打前年就沒了!”


    “我這也就是一逗一樂的事兒!”大牙哈哈一笑多開,“瞧您這起床氣還沒消呢,屋裏有泔水沒?灌一瓢下去!”


    侯爺將鳥籠子往院中石桌上重重一懟,笑罵了一聲,迴頭看著我說東西帶來了?


    看來他還惦記著這事呢,我從懷裏摸出那卷絲路古卷來,攤開在石桌上。


    大牙是第一次見到,瞄了一眼,登時眼睛都亮了:“絲路藏寶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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