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掌櫃的也是臉色不善,似乎在極力隱忍,他身邊那兩個小夥計更是一愣一愣的,似乎早就讓青姑娘給折騰得不輕,想發作也有不敢,隻好一直看著自家掌櫃的臉色。


    沉默了一會,白掌櫃的微微歎了一口氣,拿起那尊製作精妙的青銅壺,翻轉過來,用手指摳著壺邊微微隆起的疙瘩鏽說:“這寶貝無論是紋飾、爵製、包漿還是銅鏽層次,都是天衣無縫,而且扉茬內卷、鏽蝕天然,以小老頭的眼力,真看不出一點破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白掌櫃這個小老頭寥寥幾句,卻幾乎涵蓋了青銅器的鑒定特點,說完之後,將壺放了下去,拿眼看著青姑娘。


    殺人不過頭點地,照理說,話到了這份上,也算是客氣非常了,一般也就收了,不料青姑娘卻似乎沒有作罷的意思,仍然是搖了搖頭,冷冷的看著白掌櫃。


    這就有點咄咄逼人了,連我都有點看不下去,隻是不想惹事,所以才沒開口。


    大牙那貨卻是忍不住,從我背後深處頭來,說:“這鬧的都是那一般呀,我說實在不行就再加彩頭!還有,掌櫃的,進門都是客,你這也不上點茶水瓜子什麽的?小爺我還沒吃早餐呢,對了,老吳,你餓不……”


    呃,我頭上的黑線頓時就下來,劍拔弩張的氛圍,讓他這麽一攪合,顯得就有些滑稽了!


    誰也沒想到這貨突然冒頭,都愣愣的看著他,原本寂靜的店裏,更是死寂一片。


    過了一會兒,青姑娘突然輕笑一聲,說:“好!那就加彩!”


    所謂加彩頭就是雙方鬥成平手,再各自拿出行的物件來當賭注。


    看來這青姑娘是沒打算就此收手,白掌櫃的咧了一下嘴,說:“青姑娘、你已兩手空空、身無長物了,拿什麽賭?”


    青姑娘哼了一聲,劈手往我們抓了過來,速度之快無法想象,我剛感到眼前白影一晃,還沒來得及閃開,大牙手裏的玉牒已經被抓了過去!


    媽的,這女的到底什麽來頭,長得跟誌玲姐姐似的,笑起來迷死人,說話又自帶天然嗲,一瞪眼卻是殺氣側漏,動起手來更是迅捷無比。


    大牙剛啊了一聲,那青姑娘已經皓手一翻,將那玉牒拍在桌案上:“就它了!”


    我艸,什麽就它了?!


    著實沒想到這姑娘說搶就搶,大牙嗷的一聲,剛要縱身往前,突然想起背上的棺套,那才是要緊玩意,趕緊一矮身,下意識的靠在木柱上,拿眼睛瞟著我,示意我上!


    上個毛,我被她砰的那一拍給震得小心肝亂顫,這可是玉石的,萬一給拍碎了呢!


    “別介,這個……小青,是吧?”我站前一步,說完見那姑娘微微愣了一下,連白掌櫃跟他那兩個夥計也都臉有詫色,該不會又什麽地方說錯了吧?


    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哥們雖然天生活雷鋒、剛會走路就搶著扶老奶奶過馬路,看到火就想撲裏麵搶救人民財產……不過咱做什麽總得有個說頭是不?這玉牒嘛,您要也可以,您倒是跟哥說一聲呀,您要說了哥也可能給您不是,不可能你說了哥不給你……”


    “我靠!”大牙一聽有點不對味,趕緊打斷了我,罵道:“丫你就窮得都啃了幾個月鹹菜了,手裏就剩這麽個能拿得出手的玩意,可千萬別看到人家長得漂亮就腦筋發熱,再學那什麽雷鋒的無私奉獻了啊!”


    我瞪了他一眼,呸了一聲,罵道:“瞧你丫這覺悟,還敢說是生在春風裏,長在四九城?!幾十年社會主義教育,怎麽就沒把你丫給改造好?豈不聞在中華民族幾千年的文明史中,最耀眼的是無私奉獻的燦爛光輝,最感人的是無私奉獻的傑出人物。”


    “我說你這位小同誌啊,要豎立起核心價值觀啊!”我一頓亂噴,大牙激紅著個臉,雙手亂比劃,我呸了一聲,繼續教育道:“再說了,你丫就不覺得眼前這大妹紙,初一看,像冰山雪蓮,潔白無瑕……再一細細端詳,又像滿山杜鵑,情暖人間……”


    我嘴裏說著,人又湊近了幾步,拿眼瞧著那位青姑娘,見她一愣一愣的,聽得都有些眯瞪了,頓時心裏暗喜。


    如此好的時機,自然不可錯過,一隻手快速的往櫃台摸去,眼見著就要夠到那玉牒,突然白光一閃,“啪”的一聲,抽在我的手背上,火辣辣的鑽心疼。


    那姑娘抬起玉蔥般的手,看著塗得猩紅的指甲,悠悠的說:“你們不是來送彩頭的麽?怎麽改說相聲了?”


    我抬手一看,手背上漲起幾道青紅指痕呢!媽的,這小娘兒們下手還真夠狠的,老子向來吃軟不吃硬,怒火一上來,臉色一寒,瞪著那姑娘說:“你這是幾個意思?硬搶麽?”


    那姑娘也不著惱,笑吟吟的看著我,說:“許多年沒有人叫我小青了,就衝這,你這玩意我收下了,開個價吧。”


    雖然聲音嗲得讓心都酥了,不過什麽叫“你這玩意”,聽著像是罵人來著。


    “這可不成!”我臉色一整,指著大牙道:“瞧見我這弟兄不?這玉把件可是他祖傳寶貝,想當年他太祖的太祖的爺爺在宮裏頭伺候娘娘幾十個寒暑,臨老告假還鄉,人小主給賜的這寶物……”


    “是麽?”那妞瞥了一眼大牙,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說:“我怎麽瞧著這一股土味,還沒盤過的吧?”


    看來是個行家啊,我還沒說話,大牙已經迴過味來,呸了一聲,說:“你別聽他扯蛋!這是我們剛從牛圈裏扒拉出來的,你瞧那邊角刻紋裏還帶著牛糞幹呢!”


    這貨一臉正經的模樣,連我都快要信了,青姑娘也是下意識的瞟了自己的右手一眼。


    白家掌櫃的三人也是一臉的錯愕中,門口的圍觀群眾早就憋不住一股哄笑。


    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仇什麽怨,不過事情被我們這麽一攪合,顯然已經沒了半點火藥味。


    “有意思!”那姑娘突然銀鈴般的一陣輕笑,轉身對白掌櫃說:“迴去告訴你們大少,就說我找他,再貓著,小心我把你們老巢都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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