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不打臉,大牙這一下戳中了陳歪嘴的軟肋,我見老頭一張瘦臉一下漲紅了起來,趕緊拉著他說:“您一堂堂教主,跟這腦子缺根筋的胡同串子計較個啥,您老跟我說說,這信中話裏話外的,有沒有什麽特殊的含意?”


    “有個屁!”陳歪嘴氣鼓鼓的罵道,可能是牽扯到腹部的傷口,疼得直冒冷汗。


    我拿出白沙煙來,點了一根,吸了幾口,塞到他的嘴裏,說:“成吉思汗在這封信中,直接就將長春子跟傳道授教的老子跟達摩相提並論了起來,並且又命劉仲祿‘無使真人饑且勞,可扶持緩緩來’,足見其誠意。”


    照《元史》跟《長春真人西遊記》中的記載,丘處機在中都呆了八個多月,在第二年的春天才出發,經過漠北草原蒙古老營、由北東草原,橫穿蒙古本土,在撒麻耳幹城渡過了一個冬天。


    陽春三月的時候,在大將博爾術保護下,渡過烏茲別克與阿富汗界河阿姆河,四月初的時候到了成吉思汗駐地。


    這一段總共曆時14個月,行程萬餘裏,兩人終於見麵了。


    大牙幫陳歪嘴重新處理了下傷口,嘴裏卻是不閑著,說:“這可真夠長情的,熱戀中的情兒都未必有這動力跟幹勁!”


    我聽著這話忍不住笑了,打趣他說:“你又沒有熱戀過,哪裏知道那時候是什麽動力跟幹勁!”


    大牙跟被戳中了心窩子似的,怒道:“你知道個屁!哥早戀那會兒,你還蹲門口尿尿和泥巴呢!還真以為沒人追過哥呢?我跟你說……”


    “得!您丫也別說了,估計就是胡同口搶了人家小女孩的皮筋,讓人一路追家裏了吧?!咱不追憶你那心酸的浪漫史了,成嘛,說正事!”


    我擺了擺手,怕大牙這貨趁機又要發揮炫耀那莫須有的京城胡同小爺的榮光,趕緊接著說道:“史上記載的,成吉思汗與丘處機共有過十二次談話,內容都很詳盡,歸總起來大致核心就是:止殺、清心、行孝。”


    “這算是什麽鬼話?”大牙失望的說道,“這些話都是脫褲子放屁!要講這些大道理,用得著長春子那麽折騰?我還以為有什麽驚天動地的密謀呢?”


    我雙手一攤,表示我也就知道這麽多!


    看著陳歪嘴,說:“總之能看到的,不管是元史、還是西遊記,就是這些內容了,就算是有密謀也未必會記錄下來,不過兩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成吉思汗興衝衝問的第一句話就是真人遠道而來,給我帶來了什麽長生藥啊?結果丘處機直接就說毛都木有!”


    大牙說:“這樣都行?丘老鼻子也不會糊弄一下,跟武當山上那些道士們學一學,定期給皇帝進貢點這丸那丸的,反正那玩意跟嗑藥一樣,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陳歪嘴低哼了一聲,說:“全真派是不煉丹的,跟龍虎山那些搞符錄的天師們也不是一個路子,人走的是修神養生之道。”


    大牙哈哈一笑,說道:“成吉思汗豈不是很失望?人家眼巴巴等了那麽久,結果連藥都沒得磕……,搞不好還要被忽悠去喝綠豆湯……”


    “問題就在這裏了!”我也不是很能理解,從成吉思汗見丘處機的整個過程來看,似乎也不能免俗,就是帝王念念不忘的“長生”。


    可是第一次見麵,丘處機就直截了當的告訴人家別做夢了,沒有那玩意,就算是涵養再好的明君,估計失望之後也不會再待見這位“活神仙”了。。


    可是成吉思汗這位殺人如麻的“一代天驕”,非但沒有半點失落之意,反而對丘處機越發尊敬器重,不單在自己的汗帳以東建了兩座帳篷給丘處機住。


    而且從那次會麵之後,對丘處機的稱唿也從“真人”變成了“神仙”,此後更是將全真教定為國教……


    如果是普通的道人也就罷了,可丘處機明明是攜“天意”千裏來見,卻在十二次談話之中從未提及,這的確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看了看老頭,這老家夥不是提到過那天書裏記載有對話內容麽,難道還另有版本?


    陳歪嘴此刻總算是緩了不少,臉色雖然依舊鐵青,嘴唇卻沒有那麽蒼白,恢複了幾分老煙民的黑紫色,搖了搖頭說:“其實人家早就告訴你們了,隻不過你們自己讀書不求甚解而已,我問問你,長春子說的養生之道是什麽?”


    “敬天!”我脫口而出,即使每次看到這裏我都有些疑惑,敬天法地在我大天朝可是不二法則,儒、道、墨等諸子百家都當作信條,本沒有什麽奇怪的,隻不過跟長生關聯上了呢?


    陳歪嘴嘿嘿說道:“對了!就是敬天!不過,這個天不是咱們道統裏天道輪迴的那個天,而是人家的長生天,叫啥子騰格裏的那個。”


    大牙不屑的說道:“去,長生天不就是老天爺嘛!”


    “也是也不是!”陳歪嘴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的說道:“雖然沒有明說,不過我猜他們談的‘天’,很可能不是像咱們說的老天爺那樣是個虛無的東西……”


    一股涼氣襲來,火光跳動了一下,突然滅了,剩下我肩膀上一盞微弱的散光燈,照得四周冷幽幽的。


    我眼神一瞟,似乎見到成吉思汗巨大的石像上眼睛閃動了一下,這著實把我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再細看時,卻是凸鼓鼓的石頭珠子,怎麽可能會動呢?自己嚇自己!


    火把一滅,室內空間陡然冷了不少,大牙****上身,嗞的抱著雙臂抖了一下,手忙腳亂的將火把又點燃了起來,一臉八卦的問後來呢?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說:“丘處機在西域待了快一年,就跟成吉思汗分道而行,丘處機往迴走了大約一年,直接迴到了四九城。”


    此後就一直呆在四九城,直到三年後去世。而成吉思汗則分兵三路繼續西進,打進俄羅斯,而他自己則是領兵南下,兵臨印度,最後據說碰到了“角端”,從而班師。


    在這過程中,還不忘傳旨迴四九城,改北宮仙島為萬安宮,長春觀為長春宮,一般來說,佛家修煉的地方叫寺,道人修煉的地方叫觀,帝王的住所才叫宮。


    成吉思汗改“觀”為“宮”,這說明成吉思汗把丘處機視為帝王,禮遇之高,由此可見。


    同時又詔天下出家善人皆隸焉,且賜以金虎牌,欽命“道家事一仰神仙處置。”,就是把道家的一切事務全部由丘處機決斷。


    直到三年後,丘處機在四九城白雲觀仙逝,三天後,成吉思汗病逝於甘肅省清水縣,前後腳離開了人世。


    “這簡直就是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的典範嘛!”這一下連大牙都摸著下巴:“不過,我怎麽覺得這裏麵有事兒?”


    我心裏一沉,憋了許久的想法脫口而出:“你是說丘處機是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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