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時末尾,寅時開端,天還未亮,會友鏢局之中便已然點起了煤油燈,雖說隻是星星光亮,可這暖色的燈光看上去極為溫馨。


    翟管家以及四名鏢師還有恆德圍坐一起,看著這喝著小米粥。


    雖說剛剛寅時,可眾人卻沒有絲毫倦色。


    “柳兄弟,多吃些,到下一個驛站,可是還需要四個時辰,在此期間,我們可就隻能靠著幹糧了。”鄭鏢師說著,夾了一筷子鹹菜在恆德碗中,說是這鹹菜酸,開胃。


    恆德倒也沒有絲毫架子,雖說這鹹菜其貌不揚,黑黢黢的,可恆德卻依舊一口將其吃下,那酸味在嘴中炸開,這讓恆德不免喝了一大口小米粥想要以此將這酸味壓下。


    在將那酸鹹酸鹹的味道壓下之後,恆德這才鬆了口氣,隨後心道“說是開胃,感情是這麽個開胃法啊,這不喝小米粥壓下,還真不行。”


    ……………………………………………


    三匹棗紅駿馬,拉著一輛氣派鏢車,而這鏢車頂端,一麵繡著比之鏢車,還要氣派的鏢旗,會友二字龍飛鳳舞,好似那丹青聖手,即興揮毫所寫。


    看著這鏢旗,恆德自覺有些熟悉,當然,不是熟悉這會友二字,而是熟悉這筆鋒。


    正當恆德想要細細思索之時,卻被鄭鏢師拍了拍肩膀道“柳兄弟,怎麽了?被我們會友鏢局這氣派的鏢車震撼了吧?”鄭鏢師說著,隨後攬著恆德肩膀,大咧咧地說道“誒,沒事,以後習慣就好了。”


    鏢車之上,別看這鏢車氣派寬敞,可這鏢車之中,卻狹窄不少,想必這其中貨物占了大多數吧。


    來不及細想,一聲嘹亮的“合伍”之聲響起,端坐車頭的鏢師輕揮馬鞭“啪”的一聲,隨著駿馬一陣嘶鳴,鏢車便緩緩而去。


    留守鏢局的翟管家看著遠去的鏢車,心中暗道“殿下,去看看吧,去看看這天下,將來這就是你的了,可別讓公子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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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門樓。


    雖說這城門樓極為破舊,不曾修繕,可是要在這個時辰出城,原本應該是不被允許的。


    果不其然,行到城門樓前,鏢車便被攔下。


    “站住,可有通牒?此時正是宵禁,還是過兩個時辰再來吧。”那守城軍士站立城門樓之上,朝下大聲喊道。


    恆德聽著這動靜,一時不解,隨後看向鄭鏢師問道“鄭大哥,如今宵禁,我們如何出城?我們這麽早走,是不是不太妥?”


    鄭鏢師聽著恆德這話,隻是微笑,也不言語。


    正當恆德不解之時,鏢車之外,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喊道“小將軍,我們是會友鏢局的鏢車。府尹大人特批過。”


    那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喊著,一道細不可聞的破空聲傳來,想必是有什麽東西扔了上去吧。


    果然,在這道聲音落下,剛剛那盛氣淩人的軍士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氣勢,而是略帶著些許討好道“誒,好嘞,小的這就下來開城門,諸位稍等,稍等。”


    隨著鏢車之外這聲音響起,恆德再次不解問道“這是怎麽了,剛剛還盛氣淩人的,怎麽一下轉變如此之大?”


    鄭鏢師聽著恆德這話,依舊不言語,而是食指抵住嘴邊,輕輕地吹了口氣“噓…………一會說。”


    隨著鏢車緩緩行去,微風微微掀起鏢車車簾,恆德微微一瞥,正巧看見那軍士正一臉討好的看著鏢車。


    直到鏢車出城半晌,鄭鏢師這才說道“誒,柳兄弟你這就不懂事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們有著府尹大人給的通牒,他本就無權阻攔,再加之給個仨瓜倆棗,那可不就如此這般了嗎?”


    “嘶…………”恆德略做思索,好似還有什麽不解一般,疑惑問道“鄭大哥,不對啊,既然有了通讀,那麽自然出城不就好了,為何還需要行賄?白給他這些銀錢?這不是虧本了嗎?”


    “誒,柳兄弟這話不對,所謂閻王好惹,小鬼難纏,不給個仨瓜倆棗,往後他不得找事啊,在這耽誤時間屬實不值,鏢局生意,時間尤為重要,什麽時間到什麽地點,要是誤了時辰,那可就隻有露宿荒野了。相較於這些,給一些銀錢,這才是最妥當的。”


    “這樣啊……………………”恆德說著,不自覺皺著眉頭,隨後又是搖了搖頭“不對,這事不對!”


    “怎麽不對了?”鄭鏢師問道。


    “鄭大哥,你看啊,我們這麽做,那麽這通牒是不是就沒有了用武之地嗎?要是人人如此,那麽這還有什麽規矩可言?”


    “對了,柳兄弟,這便是問題所在,人人如此,要是我們不如此,那麽我們便是異類,不給我們穿小鞋?給誰穿小鞋?”


    “不,鄭大哥不能這麽想,應該要想人人不如此,那麽行賄之人這才是異類,這樣想才是對的。”


    “哈哈哈哈哈哈,柳兄弟,你說得對。”鄭鏢師哈哈大笑道,這不似嘲笑,更像是讚許一般,不過鄭鏢師也不過說到這,此後便不再多說什麽,而是伸了個懶腰,隨後嫌棄道“哎呀,哎呀,鏢車太悶,出去透透氣,透透氣,柳兄弟,你來嗎?”


    “好啊,我也覺得憋得慌,去車頭吧。”恆德說著,率先掀開車簾,身手矯健,一手搭在車沿之上,隨後縱身一躍,跳向車頂,與那高掛車頂的鏢旗並肩站立,看向這鏢旗之上繡著的會友二字,恆德越發覺得熟悉,可此時站立車頂,也無法思索。


    輕輕搖了搖頭,恆德隻覺得自己想多了,自己成年以後不過第一次出劍閣,此前從來沒有出去過,想來也不會有什麽熟悉的東西,這應該也是自己在劍閣觀書,是哪位丹青聖手留下的字跡,鏢局借來用用吧?


    “柳兄弟,怎麽了?想什麽呢?”看著在車頂發呆的恆德,鄭鏢師好奇迴頭問道。


    “沒什麽,沒什麽,隻是這鏢旗上繡著的字跡,我好像在哪見過,想來是想多了吧。”恆德說著,縱身一躍,來到車頭之上,與鄭鏢師一起,將那手持馬鞭的鏢師夾在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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