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林肅強壓下自己這份感情,因為自己要做的事不允許這份感情的存在,或者不應該說是這份感情,應該說是不允許感情的存在。


    自從那日在昌安兩劍遞出之後,林肅已然揮劍斬下了自己的七情六欲,本以為可以做到鐵石心腸,隻餘下理性,可是這殘存的人性卻無時無刻想要蠶食這份理性。


    搖了搖頭,強行讓這份人性掩藏心底,目光再次恢複以往的冷漠“嚴兄,不巧,你所說之事林某不會在乎。”


    “哼,裹挾魏明的摯友情,現在還想裹挾嚴某的愧疚情,林肅,你好狠的心。”


    “林某心狠與不狠,看看周遭這堆積如山的屍體,你就應該知道,林某已然不是人了。”林肅說著,也不願意多說什麽無所謂的廢話,而是伸手輕輕一招,將那還留存於屍體之上的華麗長劍取迴。


    隨後踏空而立,右手呈劍指狀,劍氣滋生於天地之間,一柄柄無形劍氣凝聚為無數長劍,劍雨之下,碩大個渝州城,此刻已然成了斷壁殘垣,除了嚴柯之外,已無生氣。


    “嚴柯,這就是林某的手段,林某的狠心。”林肅說完,也不理會嚴柯,腳踏劍氣,緩步離去。


    看著林肅離去的狠厲背影,嚴柯本想將手中酒壇之中的酒水飲下。


    可是看著酒壇之中略顯渾濁的酒水,卻也沒有下口,而是將酒壇摔向一邊,隨著酒壇破碎,嚴柯也將他那柄比之門板也小不了多少的闊刀扛在肩頭,喃喃道“林肅啊林肅,我嚴柯隻幫你這一次,沒有下次了。”


    說到這,嚴柯自覺不妥,隨後又道“下次可不是你林肅來找我就行的,得魏明前來。”


    ……………………………………………


    落雁城。


    落雁城,顧名思義,每年十月,城外蘆葦蕩之中,大雁成群結隊,微微泛舟,便可驚起一批,遠遠看去,極為驚豔,可靠近些,就知道大雁飛起,就隻會留下一地雁毛,滿地的狼藉。


    不過這也正好是農家人賺筆散碎銀錢的機會。


    因為每每大雁受驚飛起,那麽便會留下幾縷羽翼,如此柔軟的羽翼,賣與城中作坊,製成羽衣,價值不菲。


    ……………………………………………


    不過相較於城外的熱鬧,城內就顯得有些狼藉了。


    落雁城,每到這個時候,那落雁城大雁菜色便禁止吃食,要到明年二月才可開始吃食大雁。


    這在尋常百姓眼中很沒有道理,但是稍稍微微想一想,那麽就能明白其中緣由。


    那便是批準此時捕殺大雁,那麽五年,十年,二十年後,此處還會有大雁嗎?


    落雁城,雁歸樓。


    這座以做大雁菜肴名滿天下的酒樓,此時可謂是門可羅雀,隻有三三兩兩酒客在此推杯換盞。


    或許是略微有些醉了,聲音粗了些許,話語也囂張了起來。


    “來來來,喝,老子去年就是在這吃了那燒雁,媽蛋,現在和老子說不做了?”那糙漢子說著,似乎覺得還不解氣,朝著酒樓之下大聲喊道“小二,小二,給老子滾上來!”


    隨著這話音未落,以肩披抹布,臉上堆著笑容的店小二小步跑了上來。


    這店小二看著唿喚自己之人是個醉鬼,一時之間臉上笑容頓了頓,心想“媽的,老子伺候掌櫃的,還要伺候你們這群醉鬼,等老子賺比銀子,這就去胡同口支一個茶鋪,再也不伺候你們這群醉鬼了,老子是賣茶水的。”


    不過這店小二雖然心中這麽暗暗嘀咕,不過在走到近前之時,還是將剛剛僵住的笑容重新展露“客官,可有吩咐?”


    “小二,去,去給老子燒隻大雁,老子有的是銀子。”那粗糙漢子說著,就將手伸向懷中,隨後朝著桌子之上一拍,隻不過這二三十枚銅子著實磕磣了些,不說大雁了,就連這一壇酒錢都未必能夠付得起。


    看著這一幕,那店小二心中了然,心想,這人該不會是來吃白食的吧?


    這麽想著,那店小二輕輕將銅子掃入手中,隨後再將那銅子送入那醉鬼懷中,安撫道“誒,客官說笑了,燒大雁是吧,有,有,小的這就吩咐下去,您就請好吧。”


    那店小二說著,便朝樓下跑去,不過此去並不是吩咐燒製大雁,而是再自家掌櫃耳邊耳語了幾句。


    ……………………………………………


    而此時,酒樓之上,那醉酒糙漢子還在叫囂著“哈哈,一臉奴才相,怪不得這輩子隻能當個店小二,哪像大爺我啊,好酒好肉的。”說著,更是放肆地大笑起來。


    隨著這聲大笑,二三十捕快在店小二的帶領下自酒樓之下而上。


    “大人,就是他,就是他揚言要吃燒大雁,而且可能還想著吃白食。”此時,那店小二一一改此前的奴才相,轉而有了一種狗仗人勢的感覺。


    那捕頭看著這醉酒糙漢子,嘴角冷笑兩聲,隨後走上前去,一把將那漢子正要給自己斟酒的酒壇拍下,威嚴道“呦嗬,哪來的愣頭青,知不知道落雁城這個月份不能吃大雁?”


    “你誰啊!老子想吃就吃!關你屁事!”


    那漢子說著就要將腰間樸刀抽出,不過那捕快更是眼疾手快,腰間佩刀瞬間出鞘,一刀砍在酒桌之上,刀口向下,隨後左手抓著那醉酒糙漢頭發,將那顆頭顱拍在了桌子之上,右手握著刀柄,刀刃下壓,緊緊貼著脖頸,一絲殷紅鮮血順著刀刃流向酒桌,與剛剛打翻酒壇的酒水混雜其中,案原先本就渾濁的酒水現在更是增添了些許殷紅,顯得更加渾濁。


    “誒,這個月份想要吃燒大雁就足夠挨上一頓板子,現在還對著我這個緇衣捕頭動手,那還要罪加一等。”那捕頭說著,將手中刀柄砸向那漢子。


    而那漢子兩眼一翻,徑直暈了過去。


    “頭,現在怎麽辦?”見這糙漢被自己頭三下五除二製服,身後那些個捕快也不驚訝,而是有些興致缺缺地走了上來,有些百無聊賴地問道。


    “怎麽辦?”那緇衣捕頭看著自己下屬似乎是被氣笑了一般,伸手在那捕快頭上用力一拍,隨後道“怎麽辦,拷上,然後抬迴去啊,等酒醒了在押解公堂。”


    “噢噢噢,對對對。”聽著自己頭這麽說,那捕快反應也是快,朝著身後道“那啥,老李,把銬子腳鐐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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