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寧顫抖著唇角開口。


    “你是誰?你的主子又是誰?”


    “我們是誰?”


    趙嬤嬤頹然的笑笑。


    “自然是永遠都不會被大小姐看在眼裏的卑賤之人。”


    如今頂替沈清芝身份的女人原名馮翠。


    她原本是江南的一個商戶之女。


    後來,她被嫁給了一個秀才。


    她的秀才夫君才學格外出眾。


    十八年前,她陪夫君進京趕考。


    路遇山洪,他們夫妻和跟著的趙嬤嬤被迫滯留在溫泉莊子外的荒野。


    恰在此時,沈清芝的馬車車輪陷入了泥濘地裏。


    馮翠的夫君雖然是個弱書生,卻是個熱心腸。


    見狀就幫將軍府的下人一起將馬車拉了出來。


    沈清芝被他們所助,又得知馮翠夫君是趕考的考生。


    本著報恩的心思,就邀請他們進了莊子休息。


    原本不過是萍水相逢。


    可馮翠意外發現她和沈清芝長得有七分相似。


    同人不同命。


    為了在沈清芝那撈好處,她拚命示好。


    沈清芝原本就是心思單純之人。


    又見有人與她如此相像。


    二人又年紀相仿,一來二去的,就處的越發熟稔。


    隨著時間的推移,馮翠越發嫉妒沈清芝。


    她不忿於長相相似的兩個人,一個享盡榮華富貴,一個偏要為生計奔波。


    在無人處,多次在趙嬤嬤麵前表達自己的羨慕嫉妒。


    聽到這,陸寧深吸一口氣。


    她死死的盯著趙嬤嬤。


    “就因為這,你們主仆二人就合夥害了我娘?”


    趙嬤嬤連連擺手。


    “不不不,就算是給老奴一百個膽子,老奴也不敢害將軍夫人啊!”


    陸寧嗤笑一聲。


    “敢夥同自己的主子掉包將軍府夫人十五年,你還敢說自己膽小?趙嬤嬤,你別忘了,你那三個兒孫的小命可是攥在我手裏!你敢說錯一個字,我保證讓他們在死之前體會一次什麽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趙嬤嬤嚇得一個激靈。


    她絕對相信陸寧敢對她的子孫下手。


    在她看來,這麽多年,馮翠都那麽刻薄的對陸寧,她還願意三番五次原諒馮翠這個頂著她母親名頭的假貨。


    足見陸寧有多愛自己的母親。


    “大小姐,老奴真的不知道夫人當年為何會突然離世。您想知道真相,就隻有找馮翠對質了!”


    當年,馮翠邀請沈清芝來了自己的房間喝茶。


    而趙嬤嬤則被吩咐去了廚房做點心。


    等她做完點心迴來,就發現沈清芝已經沒了氣息。


    將軍夫人就這麽死在了她主子的房裏。


    作為下人,她也逃不過將軍府的追殺。


    六神無主之際,馮翠以同謀的罪名逼她去找勒古。


    後來她才知曉,馮翠早就有了替換沈清芝的打算。


    陸寧冷眼看著趙嬤嬤的辯駁。


    許久之後,淡漠的紅唇裏吐出兩個字。


    “上刑!”


    “不!大小姐,老奴真的沒有撒謊!您信我啊!”


    趙嬤嬤慌了。


    掙紮著想要起身。


    卻被周大彪一腳踹翻在地。


    陸寧看向雲嵐。


    “你現在就迴府,不管如何,將我爹和大哥請過來。還有,順便也將趙嬤嬤的三個兒孫捆來!”


    交代完雲嵐,陸寧又看向周大彪。


    “周師傅,你去找人在將軍府外設伏,記住,但凡沈清......不,馮翠敢露頭,第一時間把人抓起來!”


    吩咐完這些,陸寧疲憊的靠在椅背上。


    隔壁房間,趙嬤嬤淒厲的哭喊聲很快響起。


    她麵如枯井,臉上並未泛起任何波瀾。


    陸寧枯坐了整整半個時辰。


    陸承軒先一步抵達。


    看著陸寧這副木然的模樣,他嚇了一跳。


    小心翼翼的走到陸寧身邊。


    “寧寧,你怎麽了?你別嚇大哥啊!”


    熟悉的嗓音湧入耳畔。


    陸寧失焦的瞳孔終於在這一刻恢複了正常。


    她茫然的看著陸承軒。


    像是海上迷航的帆船終於有了停頓的錨點。


    豆大的眼淚不受控製的從眼角顆顆滾落。


    陸承軒的一顆心都被人揪了起來。


    他慌亂無措的想給陸寧擦眼淚,卻沒有帕子。


    無奈隻能拿自己的衣袖給陸寧擦。


    不曾想,他越擦,陸寧的眼淚越多。


    陸承軒慌了。


    “寧寧,有什麽事你跟大哥說啊!你別嚇我!”


    陸寧幾次嚐試。


    終於才啞著嗓音拚盡全力開了口。


    “大哥.......我們再也沒有娘了.......”


    陸承軒似是想到什麽。


    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寧寧,你、你是不是查到了什麽?”


    話音未落,陸達忠粗獷的嗓音就從院中響起。


    “臭小子,寧寧怎麽哭了,是不是你欺負寧寧了!”


    陸寧淚如雨下。


    再也控製不住洶湧的情緒,撲進了陸達忠的懷裏。


    哭的泣不成聲。


    陸達忠也被女兒這突如其來的一抱給驚到了。


    他笨拙的想要安慰,卻不知說什麽。


    最終還是瞪著陸承軒發了火。


    “臭小子!你到底是怎麽欺負寧寧了,害她哭的這麽厲害?我告訴你,今兒你不給老子個說法,老子剝了你的皮!”


    陸承軒難得沒有還嘴,隻是通紅著眼眶沉默。


    最終還是陸寧開了口。


    “爹,不關大哥的事。”


    陸達忠心疼的給陸寧擦了擦眼淚。


    “那你跟爹說,到底是哪個害你這麽傷心?爹給你報仇去!”


    陸寧直直的看著父親,死死咬著唇角。


    她忽然有些後悔。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爹娘曾經多麽相愛。


    若是爹知曉,他最愛的娘早就已經離開了他這麽久。


    這樣的打擊,他能承受得了嗎?


    這時,雲嵐也帶人將趙嬤嬤的三個兒孫捆了過來。


    陸達忠滿眼狐疑。


    “誒,趙管事,你怎麽會在這?”


    趙管事一見陸達忠,像是有了救星般的跪在了他麵前。


    “老爺,小的也不知道啊!雲嵐她不分青紅皂白就帶人將小的捆了不算,還將小的兩個兒子也抓了過來,小的也委屈啊!”


    說到這,他還怨恨的看向陸寧。


    “大小姐,小的知道您不喜歡夫人,可小的也是給人當差的,夫人怎麽吩咐小的當然要怎麽做。您不能把對夫人的不滿撒在小的頭上啊!”


    府中很多下人都是馮翠一手提拔的。


    趙管事更是馮翠的心腹。


    以往沒少聽了馮翠的命令來磋磨陸寧。


    可那時馮翠頂著她母親的身份,陸寧也隻能伏低做小。


    如今真相大白,趙管事還敢如往昔那般往她身上潑髒水。


    陸寧氣笑了。


    “既然我能讓人抓你,就代表著我要辦你。她都自身難保了,你還想借她在我麵前狐假虎威?你算什麽東西?也值得我浪費情緒?”


    一句話就讓趙管事閉了嘴。


    看著陸寧冷厲的神色,他心頭忽然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感。


    容不得他試探。


    陸寧就吩咐人將他丟進了一間屋子裏。


    當看到倒在血泊裏生死不知的趙嬤嬤,趙管事終於慌了。


    “娘!您怎麽在這?”


    趙嬤嬤艱難的睜開眼,看著來人,如五雷轟頂。


    此刻的她真真切切的見識到了,什麽叫雷霆手段。


    陸達忠和陸承軒全都疑惑的看向陸寧。


    “寧寧,這到底怎麽迴事?”


    陸寧紅著眼看向這世上最親近的兩個人。


    怔愣了兩個唿吸,終於澀然開口。


    “把趙嬤嬤和勒古帶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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