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寮裏,陸寧等了約莫有一盞茶。


    雲竹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


    見她滿頭大汗,陸寧將早就晾好的茶水推給她。


    “謝小姐。”


    雲竹一飲而盡。


    嘴都來不及擦,就說出了一個大消息。


    “小姐,夫人她養了外男!”


    消息太過驚駭。


    陸寧剛喝進去的茶水險些噴出來。


    “你可看清楚了?”


    雲竹點頭如搗蒜。


    “奴婢絕對沒看錯!那宅子裏就是有一個男人!夫人看見她,臉都笑成了花!”


    陸寧蹙眉。


    “你可看清楚了那人的長相?”


    雲竹搖頭。


    “不曾。原本奴婢是想看幾眼的,誰知道趙嬤嬤卻很警惕,催促著夫人和那男人進屋說話。後來奴婢又等了一會兒,始終不見他們人出來,這才迴來找您了。”


    對於雲竹,陸寧還是很相信的。


    隻是覺得王氏和她印象中的大相徑庭。


    她聽府裏的老人說起過一些舊事。


    老侯爺江文濟雖然不著調,王氏這個妻子卻對他情根深種。


    後來江文濟被下旨賜死。


    若非江行川這個兒子攔著,王氏甚至都想殉情而死。


    江文濟死後,王氏一直寡居。


    平日裏別說出門,連話都很少。


    如今她卻看見王氏在外養男人。


    這怎麽聽起來都像是天方夜譚。


    可偏偏,事情就這麽發生了。


    陸寧隻能在心裏感歎。


    知人知麵不知心。


    寡居多年,養個男人來聊以慰藉,情有可原。


    這到底是王氏的私事。


    陸寧也沒必要上趕著戳破。


    隻吩咐雲竹迴頭派個人過來。


    確認那外男的身份即可。


    迴去的路上,陸寧順便見了吳釗。


    “當初答應會讓江行川償命,如今卻隻讓他罷官奪爵,是我失約了!”


    吳釗輕笑。


    “若沒夫人,隻單憑吳某一人,別說這些,隻怕連我自己都得搭進去!”


    定案前夕,重要證人被人隨隨便便殺掉。


    吳釗再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權貴中的權貴。


    江行川當堂翻案,他也看在眼裏。


    他清楚如果不是陸寧有萬全準備,有長公主在,江行川都未必能定罪。


    想到這,他忽的跪在了陸寧麵前。


    “夫人大恩,吳某沒齒難忘,今後若有用得著吳某的地方,吳某絕不推辭!”


    “吳公子快起來吧,你我不過是同仇敵愾,算不得什麽恩德。”


    吳釗感激一笑。


    “夫人可以不在意,但吳某卻銘記五內。”


    陸寧又問:“對了,劉掌櫃等人可還了你吳家的產業?”


    吳月珍一家三口喪命。


    偌大的家產全被江行川、張鵬等人瓜分。


    劉掌櫃等人也不無辜。


    所以在將劉掌櫃等人送到京兆府時,陸寧還寫了一封信給周平山。


    其中詳細記錄了這幾個掌櫃做下的惡事。


    提到這個,吳釗對陸寧更加感激。


    “托夫人的福,在周大人的監督下,他們將姑母一家的產業折銀子還給了我。此外,周大人說他們作為幫兇,理應受罰。按律罰他們每人去軍中做三年雜役,來為姑母一家贖罪。0”


    周平山賞罰分明。


    這樣的結果對吳釗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對了,那江行川呢?”


    瓜分吳家,他可是主力。


    吳釗道:“周大人說,聖上將其罷官奪爵貶為庶人,已是重判。京兆府不好再令給他搜羅罪名,就判他還我五萬兩銀子,來補償姑母一家的損失。”


    陸寧頷首。


    張鵬死了,江行川謀財害命的罪名也無法成立。


    周平山這麽判,倒也說不出什麽。


    “那他銀子還你了嗎?”


    吳釗一愣。


    “啊?”


    陸寧輕笑。


    “既然有了判決書,你不會不想要銀子吧?”


    “夫人的意思是?”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江行川再不濟也是當過世子的人啊。”


    “可我怎麽聽說當初他們侯府窮的都要花主母的嫁妝銀子度日了?”


    聽吳釗這麽說,陸寧不自然的輕咳一聲。


    “可就算拿不出銀子,你就打算這麽輕易放過他?”


    “夫人有什麽好想法?”


    陸寧莞爾一笑。


    “江行川害的你姑母家那麽慘,難道你就不想親手為他們報仇?”


    吳釗頃刻間懂了。


    恭恭敬敬的朝陸寧一拱手。


    “多謝夫人指點。”


    被罷官奪爵,江行川知曉自己已經沒有再入仕途的可能。


    他開始考慮自己未來的出路。


    他第一反應,想到的是陸寧。


    既然不能走仕途,那他可以考慮通過陸家從軍。


    從軍之後,小命要時刻維係在戰場上。


    他很惜命,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唯一剩下的一條路就是去做低賤的商人。


    好在這不會太難。


    畢竟,陸寧一個內宅女子都能賺到大把銀子,他為什麽不行?


    她能做的。


    他自然也可以。


    可很快,他又想到了陸寧今日的態度,心裏還是有些沒底。


    萬一陸寧這邊行不通,他還是要再準備一條出路。


    京城這種地方,想要經商必須得有權勢靠山。


    桂嬤嬤說過,長公主之所以出手,就是為了傳國玉璽。


    他想借著長公主之手東山再起,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陸寧和長公主都指望不上。


    那他還能指望誰呢?


    江行川絞盡腦汁,終於想到一個人。


    他激動的叫來隨從。


    “你出去打聽打聽,太後有沒有迴京!”


    很快,隨從就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太後迴京的日子定了,就在七天後。


    江行川聽到這個消息,喜上眉梢。


    “當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白秀青可是宋國公府的血脈。


    如能成功認親,那將來宋國公就是他的靠山。


    就算陸寧這邊行不通,他也照樣有人保駕護航。


    看來要對青青和景兒好一些了。


    江行川如是想。


    縱然傷著腿,他還是一瘸一拐的去見了白秀青。


    如今不比過去,每個妾室都有自己的院子。


    原本陶心眉是安排清秋和白秀青住一間院子的。


    可二人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誰都不願搭理誰。


    最終,白秀青和江子淮住在了一起。


    江行川已經冷落他們母子多時。


    他突然到訪。


    白秀青雖然驚訝,卻格外冷淡。


    自顧自的繼續給江子淮剝瓜子仁,頭都不抬一下。


    至於江子淮。


    經曆過被人罵外室子、蘊養蠱蟲、斷腿殘疾這些慘事,早就不複當初的天真爛漫。


    對於江行川這個父親,心頭早就生了恨意。


    江行川進門,他起身就要走。


    江行川叫住了他。


    “景兒,你要去哪兒?”


    江子淮甚至都沒有停頓,徑直走進了內室。


    留給江行川的隻有一個冷漠的背影。


    被自己的兒子如此漠視,江行川格外沒麵子。


    他繃著臉朝白秀青問責。


    “見了我這個父親連個招唿都不打!你就是這麽教景兒的?”


    白秀青漫不經心的掀了掀眼皮。


    冷聲嘲諷。


    “現在知道景兒是你的兒子了?早幹什麽去了?”


    江行川被懟了迴來。


    麵上訕訕,卻沒忘了來意。


    “我知道過去是我對你們母子多有疏忽,今日我來就是想給你們母子道歉。青青,你和景兒能原諒我嗎?我真的知錯了。”


    白秀青手中一頓。


    定定的看著江行川,眼神複雜至極。


    江行川拉住她的手,深情款款。


    “青青,我知道過去我為了旁人傷你太多,我如今才知道,我最愛的隻有你。請你給我一個機會,我會用我的餘生來補償你和景兒。看在咱們六年的情分上,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白秀青最受不得的便是江行川這些溫言軟語。


    很快就咬著唇角,紅了眼眶。


    “你說的是真的?”


    江行川苦笑一聲。


    “如今我一無所有,又有什麽資格再騙你?”


    白秀青眼圈更紅,聲音哽咽。


    “川哥哥.......”


    江行川神色動容,輕輕將人攬進懷裏。


    細細的說起了二人昔日在泉州的幸福時光。


    白秀青趴在他懷裏,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


    哭到不能自已。


    他猜的沒錯,青青還是放不下他。


    隻要能讓青青母子迴心轉意,他就有機會攀上宋國公府這棵大樹。


    江行川心下大定,哄得更起勁了。


    好半天,白秀青才止住了哭聲。


    她從江行川懷裏退了出來,胡亂的擦擦眼淚。


    “瞧我,川哥哥來了這麽久,我連口茶都沒讓你喝。”


    “青青你我之間何須這麽客氣?”


    “要的!”


    白秀青不顧江行川阻攔,走進了內室。


    很快,她從包袱裏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盒子。


    裏麵躺著一條蠕動的蠱蟲。


    又細又小。


    再仔細看,分明是噬心蠱的縮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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