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情於理,陸寧被昌平侯府接二連三的欺負,沈清芝就算裝也要安慰幾句的。


    畢竟,就算是外人聽了江行川寵妾滅妻的行徑都要啐上一口。


    可笑至極。


    沈清芝的信裏非但沒有任何安慰,更是羅列了陸寧三條“罪名”。


    其一,沈清芝指責陸寧嫁入侯府六年,無法得到江行川的寵愛,是她無能,不知思變。


    其二,沈清芝訓斥陸寧善妒。


    她應該早就將白秀青納入府中,就不會出現這種難看局麵。


    第三條,也是最令人痛心的。


    明明是陶心眉甩鍋設計陸寧。


    沈清芝卻偏要說陸寧沒有容人之心,這才被陶心眉針對算計。


    陸寧作為侯府主母應該大度,不該與之計較。


    更不該因此得罪了公主府,為將軍府招惹禍事。


    沈清芝的信很長。


    洋洋灑灑足足有五頁紙。


    字裏行間皆是指責。


    明明陸寧是最無辜的。


    可在信裏,她才是那個最十惡不赦之人。


    當然,沈清芝也沒忘記自己的最終目的。


    她強烈要求陸寧不許生出和離的心思。


    否則,將軍府不會給她撐腰,更不會再認她是陸家大小姐。


    陸寧淡漠著臉看完了信,唇邊勾起一抹嘲諷。


    對於沈清芝她早就不抱希望了。


    以前她總覺得沈清芝不配為人母。


    如今看來,她分明就是個不分是非黑白的糊塗蛋。


    她若現在和離。


    名聲雖然難聽,卻是站在道德製高點上。


    旁人可以議論,卻也不會苛責。


    明知女兒有這麽大委屈,沈清芝不但沒有上門來撐腰,還避之不及。


    連自己親生女兒都不想護。


    旁人會怎麽看她?會怎麽看將軍府?


    隨意可欺的軟柿子罷了。


    當然,重生之後,她也從未想過事事依靠將軍府。


    不管如何嫁入昌平侯府,是她自己看人不清,怨不得別人。


    自己選的路,這是自己的因果,隻能自己解決。


    無需連累他人。


    沈清芝或許會以為她無論如何都會迴將軍府求援。


    可她比任何人都明白。


    隻要沈清芝還是將軍府主母,隻要父兄不歸,她不過是將軍府的一個外人。


    所謂的將軍府大小姐也是有名無實。


    她會在父兄迴歸之前解決完這一切。


    她就是要告訴所有人。


    沒有將軍府的支持,她也能在昌平侯府這個泥淖中幹幹淨淨的走出去。


    雲竹氣的直掉眼淚。


    陸寧哭笑不得。


    “明明是我受了委屈,怎麽你比我還傷心?”


    雲竹抹了一把眼淚跺跺腳。


    “奴婢就是替小姐委屈!明明您才是最可憐的那個,為什麽就沒人來疼惜您呢?”


    她的小姐這樣好。


    為什麽夫人就不能多看看小姐呢?


    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偏心的母親?


    就在這時,一道急切又憤怒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哪個不開眼的又欺負了寧兒?這昌平侯府上下,真當寧兒背後無人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陸寧驚喜的抬眼看去。


    隻見一個身穿紫藤色蜀錦長裙的貴婦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聽雨軒的門口。


    來人正是陸寧的大舅母陳婉喬。


    她身材高挑,氣質颯爽。


    顧盼神飛的瑞鳳眼裏滿是心疼和憤怒。


    “大舅母、您怎麽來了?”


    陸寧倏地起身,嗓音莫名哽咽。


    陳婉喬三兩步就走了過來。


    不由分說的將她拉進了懷裏。


    “我可憐的寧兒,大舅母來晚了!讓你受委屈了!”


    熟悉的竹葉清香湧入鼻腔。


    從重生之後就告誡自己要堅強的陸寧驀的紅了眼眶。


    她哽咽著搖頭。


    “寧兒不苦,大舅母來的也不晚。”


    陳婉喬是大舅沈令舟的結發妻子。


    自從嫁入沈家之後,就一口氣生下了三個兒子。


    為此,她一直都希望可以有個乖巧的女兒。


    無奈,在生三表哥的時候傷了身子,再也無法懷孕。


    而後沈清芝生下了她。


    大舅母喜歡的不得了。


    不但親自照看了沈清芝這個小姑子的月子,更是將她視為己出。


    在沈清芝還沒有性格大變之前,她和大舅母親如母女。


    直到後來,沈清芝不知為何和大舅母交惡,不再和沈家這個娘家來往。


    她就很少再迴沈家。


    這些年,見到大舅母的機會也是屈指可數。


    她從未想過。


    在沈清芝這個親生母親都不在意她的時候,大舅母會第一個上門來為她撐腰。


    感受著肩頭的溫熱,陳婉喬越發自責。


    “寧兒,是大舅母不好,早該來的。我就不該聽你大舅的,非要等到現在,讓這一府的牛鬼蛇神這麽欺負你!”


    雖然沈清芝和沈家斷了聯係。


    可一直以來陳婉喬都在偷偷關注著陸寧這個她最疼愛的外甥女。


    但她不想讓陸寧在她和沈清芝之間為難。


    隻能遠遠的看著,強壓下思念。


    第一次得知江行川在外豢養外室、混淆嫡子時,她氣的胸口疼了兩天。


    她當時就想來侯府給陸寧撐腰。


    是沈令舟將他攔下了。


    說她不該插手侯府家事,更何況,有沈清芝這個母親出麵比她這個大舅母更有說服力。


    陳婉喬也隻能無奈忍了。


    這一次,白秀青和江行川的私情曝光,陸寧又被陶心眉處心積慮的陷害。


    見沈清芝和將軍府依舊不為所動,任憑陸寧在侯府自生自滅。


    這一次,她再也忍不住了。


    火急火燎的趕到了侯府,唯恐陸寧在府中四處無援。


    陳婉喬愛憐的將陸寧鬢角碎發輕輕別在耳後。


    “你跟大舅母說,侯府又怎麽欺負你了?”


    “今日大舅母在這,新仇舊恨咱們一起跟昌平侯府好好算算!”


    陸寧好不容易平穩了情緒,聽到這鼻子又酸了。


    “大舅母寧兒無事,讓您擔心了。”


    她在侯府的布局已經快要完成。


    昌平侯府有一個算一個。


    誰都逃脫不了她給他們安排的結局。


    她不想再讓沈家摻和進來,平白惹一身騷。


    不值得。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你是我的外甥女,我不擔心你,擔心誰?”


    陳婉喬臉上滿是憤恨。


    “外麵人都知道江行川那個混蛋寵妾滅妻,你還要裝的無事?寧兒,你莫怕,大舅母既然來了,那就代表著沈家會是你的靠山。就算是你今日要和離,大舅母和沈家也是會全心全意的支持你!”


    陸寧明白,這不僅僅是陳婉喬的承諾,更是整個沈家的承諾。


    她莫名想到了上輩子。


    上一世,雖然她和沈家漸行漸遠。


    可但凡有人在外說她壞話,沈家從不會袖手旁觀。


    後來,因為紅燭的蓄意引導,她惡名遠揚。


    沈家那麽多姐妹的親事都因她受到了牽連。


    可沈家卻從未傳出過一句怨懟。


    這些她都記在心裏。


    但陸寧還是拒絕了陳婉喬的建議。


    “大舅母,我不會和江行川和離的。”


    上輩子,江行川踩著她和陸家三百多口血債上位。


    這輩子,江行川依舊故技重施,給她下蠱,意圖害她性命。


    這種人渣,不看著他受盡折磨走向滅亡,她是不會離開侯府的。


    陳婉喬急了。


    “寧兒,江行川並非良人啊。你還年輕,不該浪費在這種混蛋身上啊!我和你大舅、你外祖母還有沈家這麽多人,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一條路走到黑。”


    “你也無需有後顧之憂,縱然沈清芝那個女人對你不聞不問,可你還有我們。隻要你想,隨時可以迴沈家。”


    “你幾個舅舅和你外祖母商量了,隻要你願意,從今往後就是沈家的姑娘。”


    陸寧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和離是多麽沉重的一個話題。


    更是壓在女子頭上的大山。


    這世道,能與夫家和離的女子鳳毛麟角。


    縱然成功和離,她們的娘家也會對她避之不及。


    為了那些虛無的名聲。


    娘家人會把那些可憐的女人趕出門外。


    她們或者青燈古佛的過一輩子,亦或者一條白綾了斷殘生。


    可沈家,隻是她的外祖家。


    不但願意為她撐腰。


    還願意接受和離後的她。


    唯恐她會有諸多顧慮。


    還願意將她當成沈家的姑娘,視如己出。


    方方麵麵,考慮周全。


    這一刻的陸寧,心中感動的無以言表。


    她當下就給陳婉喬行了一個大禮。


    “謝謝外祖母、大舅大舅母和諸位長輩替寧兒諸多思量,但寧兒不能因為自己連累沈家。”


    沈家還有那麽多姐妹尚未出嫁。


    怎麽能因為她,就成了旁人口中笑談?


    她不該這麽做。


    “你這孩子這是做什麽?說什麽連累不連累,你也是我的孩子啊!”


    陳婉喬忙將人扶起來。


    陸寧搖搖頭。


    “大舅母,我也心知江行川並非良人,但有些事我必須要做完才能走。”


    陳婉喬知道陸寧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又見她神色鄭重。


    “寧兒,你告訴大舅母,你是不是有別的打算?”


    陸寧頷首。


    “大舅母放心,不出倆月,我保證我會光明正大的離開昌平侯府。屆時,我會親自到沈家,去看您和外祖母以及諸位長輩。”


    “寧兒......”


    陳婉喬還想再勸,陸寧卻主意已定。


    她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


    “好,大舅母不逼你。但寧兒,你要記住,不管何時何地,沈家永遠都會站在你身後。你也是沈家的孩子,懂嗎?”


    陸寧紅著眼圈點頭。


    倆人又聊了一會兒,不知怎麽聊到了沈清芝。


    陳婉喬怒不可遏。


    “她再不疼你,也是你的母親,就這樣看著你被外人欺負?”


    雲竹心直口快。


    “舅夫人,夫人不止看著小姐被欺負,還逼著小姐不要和離呢!”


    “什麽?還有這事兒?”


    陳婉喬急切的看向陸寧。


    “寧兒,雲竹說的可是真的?”


    陸寧不想讓陳婉喬擔心。


    “大舅母,您別聽雲竹亂講。”


    “奴婢可沒有亂講!”


    雲竹噘著嘴告狀。


    “舅夫人不信,可以看桌上的那封信,就是夫人派人送來的。”


    “雲竹!”


    陸寧皺眉,想要收起信,不想陳婉喬卻搶先一步拿到了信。


    陳婉喬還沒看完,就怒火中燒,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好她個沈清芝!居然這麽不分青紅皂白的這般作賤你!她還配當你娘嗎?”


    她越說越生氣,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就算是偏心那個四六不成的陸欣也該有個尺度!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算了!我這就去找她,我倒是要好好問問她,腦子裏到底是進了多少水,才這麽糟踐人!”


    陳婉喬是商戶女。


    年輕時也曾執掌過八家商號。


    後來嫁入書香門第的沈家,這才開始慢慢修身養性。


    可這性子卻是潑辣的狠。


    要說沈清芝在沈家最怕誰。


    那一定是這個性情耿直的大嫂。


    可陸寧不想讓她為自己與沈清芝那種人爭執。


    忙起身拉住了她的胳膊。


    “大舅母別去!”


    “寧兒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麽!她是你的母親,一個孝道就壓製了你,可我不怕!長嫂如母,她做錯了,我就是指著鼻子罵她一頓,她也說不得什麽!”


    陳婉喬憤怒又懊悔。


    她本以為沈清芝不聞不問已經夠糟糕了。


    卻沒想到她居然會這麽過分。


    不知道寧兒這孩子受了多少委屈。


    怪她!


    早該來的。


    “大舅母,寧兒知道您是好心為我出頭,可寧兒不想讓您去找那種人理論,不值得。”


    聽到陸寧這麽說,陳婉喬更心疼了。


    她拍拍陸寧的手安撫。


    “寧兒你放心,大舅母有分寸,這件事絕不能這麽算了!”


    丟下這句話,陳婉喬就拿著信風風火火的離開了聽雨軒。


    陸寧攔都攔不住。


    雲竹是見過陳婉喬有多彪悍的,一時激動壞了。


    “哼,這下好了,看夫人還敢不敢欺負小姐!”


    陸寧無奈的點了點她額頭。


    “你啊,萬一大舅母和她起了爭執受了傷,該怎麽辦?”


    雲竹縮縮脖子。


    “那小姐,要不奴婢去攔攔舅夫人?”


    “算了,大舅母是個有分寸的人。”


    尋常,沈清芝沒少在她麵前拿長輩的身份來指責她。


    正好這次大舅母可以讓她好好清醒清醒。


    什麽叫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陳婉喬想著陸寧這些年受的委屈,越想越心疼。


    寧兒可是她捧在手心的寶貝,從小就乖巧懂事。


    這些混蛋憑什麽這麽欺負她?


    不隻是沈清芝,還有這昌平侯府。


    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誰曾想,剛走到侯府門口,就遇上了迴府的江行川。


    當下就沉了臉。


    江行川也沒想到會遇上陳婉喬,忙行禮。


    “見過大舅母。”


    陳婉喬冷哼一聲。


    “不敢當!江大人如今可是禦前紅人,本夫人可當不起您一聲大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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