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前,江嫣然受江母江家表妹邀請前往涼城小住。


    再有六日就她就要及笄,隻能暫時先迴來。


    次日一早,就是她迴歸的日子。


    江老夫人疼愛這個唯一沒有出嫁的嫡孫女,眾人請安之時便吩咐。


    “嫣然迴來,你們若沒什麽要緊的事,就先不要出去了。”


    江行川接到白秀青投過來的眼神。


    “祖母,孫兒和吏部侍郎家的三公子約了茶局。”


    江老夫人眼前一亮。


    “可是蘇夫人生的那位?”


    江行川頷首。


    “正是。”


    吏部侍郎家有一正妻和一平妻。


    蘇夫人便是那位平妻。


    她和她生的三公子頗得吏部侍郎的寵愛。


    正值京察,能搭上掌管官員調遣的吏部侍郎,對江行川來說絕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再寶貝的孫女哪裏比得過孫兒的前程?


    江老夫人笑笑。


    “做正事要緊,等嫣然迴來我與她說。”


    她習慣性的看向進門就慢條斯理喝茶的陸寧。


    “吏部侍郎家的公子可要好好招待,阿寧,你在賬上給川兒取上五百兩傍身。”


    若是沒記錯,上輩子吏部侍郎就是今年年底被禦史翻出私底下買賣官職,收受賄賂。


    而做出這等膽大包天之事的便是他家的那位蘇夫人和這個三公子。


    江行川上趕著湊上去自尋死路,她當然樂意看戲。


    隻是這銀子她未必要拿出來。


    “迴老夫人,若是給了世子這五百兩,賬上就隻剩了兩千五百兩,那三小姐的及笄......”


    上次沒能讓陸寧鬆口,江老夫人氣的兩晚上都沒睡好。


    聽到這,又是一陣憋屈。


    “嫣然的及笄哪裏比得上川兒的前程?隻有她兄長好了,她才能嫁個好人家。先拿銀子給川兒。”


    江行川也聽人提起過世家貴女及笄的花銷。


    而自己的妹妹卻隻有三千兩,還要拿出五百兩給他。


    江行川沒這個臉。


    “算了,祖母,銀子的事我自己來想辦法。”


    “你能想什麽辦法?”


    江老夫人又抬眸看向臉色淡淡的陸寧。


    “阿寧,川兒也是為了侯府,為了你,他若是能借著吏部侍郎的東風封侯拜相,興許還能給你掙個誥命迴來呢。”


    嗬,上輩子這個薄情寡義之徒借著她將軍府和外祖家的勢起來後,做了什麽?


    她中毒而死,陸家家破人亡。


    陸寧冷眼瞧著江老夫人那熱切的模樣,越發作嘔。


    上輩子她怎麽就信了這個老太婆是個良善的呢?


    當然,銀子她是不打算出的。


    “老夫人,我這個人向來淡泊,誥命不誥命的沒興趣。當然,夫妻一體,我也不介意拿出嫁妝借給世子。”


    她嘲諷的看著江行川。


    “隻是若被外人得知世子拿妻子的嫁妝對內養家對外鋪路,那吏部侍郎會怎麽想?”


    當然是江行川這輩子都要背上一個吃軟飯的名頭。


    江行川原本還有希冀,這會兒黑了臉。


    “你也不必如此,先前府裏花了你的,我早晚會還你。”


    “有世子這句話那我就放心了。”


    陸寧看了眼身側。


    “雲嵐,把整理好的賬本交給世子。”


    江老夫人眉心一跳,想要阻止。


    “阿寧,你這是做什麽?一家人怎麽能說兩家話?”


    旁人不知,她很清楚,這些年陸寧為侯府花了多少白花花的銀子。


    川兒這個傻子。


    陸寧的東西就是他的,怎麽能輕易說還?


    陸寧輕笑。


    “老夫人此言差矣,官場之中最重名聲,世子也是不想被人低看,我這個做妻子的總不能扯他的後腿。”


    一番話說的江老夫人啞口無言。


    江行川接過賬本翻了幾頁,就變了臉。


    縱然江老夫人跟他說過府裏花了陸寧的嫁妝,可他怎麽也沒想到會花這麽多。


    這六年下來林林總總加起來要十萬兩。


    單單是他就花了五萬兩。


    更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她那位寡居的母親竟也花了兩萬兩。


    一時之間,江行川覺得手裏的賬本有些燙手。


    陸寧將他的神色都看在眼裏。


    好心提醒他。


    “世子看了這麽久,是對賬冊有異議?放心,這裏麵記錄的每一條,我都讓人保留著票據。隨時可供查閱。”


    江行川麵上訕訕。


    “夫人說的哪裏話,我自然是信你的。”


    陸寧壓下心頭嘲諷,垂眸繼續喝茶。


    江老夫人不忍孫兒吃癟,還要順便刺陸寧幾句。


    “桂嬤嬤,迴頭你去我房裏取五百兩銀票,拿給川兒。”


    “他是為了整個侯府的前程,我這個做祖母的也不能扯他後腿。”


    陸寧神色如常,把老夫人這話左耳進右耳出。


    上輩子她就是太過重視這些沒用的虛名,才落得那般下場。


    這一次,她想怎麽活就怎麽活,管他人怎麽看怎麽想。


    鬆鶴堂裏的氣氛凝滯了下來。


    這時,白秀青弱弱開口。


    “老夫人,今日我也想出門一趟。”


    江老夫人在陸寧那受了氣,又聽她這麽說,老臉拉的很長。


    “一個姑娘家整日拋頭露麵,成何體統!”


    江母並不清楚白秀青和江行川的關係。


    聽江老夫人說完,皺起了眉頭。


    “青青,你現在記在老夫人名下,也是侯府的姑娘了。眼下嫣然就要及笄,你也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言外之意,你出門可以,別連累了我女兒。


    白秀青聽出敲打之意,紅著眼圈看向江行川。


    江行川自然不忍自己喜歡的女人受委屈。


    “祖母,母親,青青跟我說過,再有幾日她的一位親戚就要入京,她須得去那位親戚的宅子幫忙收拾一下。”


    江母更為不解。


    “你不是父母雙亡,居然在京城還有親戚?是男是女?”


    白秀青忙解釋。


    “姨母別誤會,隻是一個孩子而已。”


    江老夫人似是想起了什麽,原本的不耐瞬間變成了激動。


    “他什麽時候入京?可啟程了?”


    原來在這個時候江老夫人就已經知道了。


    陸寧垂眸喝茶,壓下唇邊嘲諷。


    白秀青見狀,心中歡喜。


    她就知道,老夫人不會不顧念景兒。


    “迴老夫人,快的話,等三小姐及笄後就應該到了。”


    江老夫人連連點頭。


    “那你趕緊去收拾,迴頭等人到了,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江母一頭霧水。


    “母親,您認識青青家的親戚?還有,既然這人到了京城,怎麽不把人接到府裏來?”


    陸寧當然也要插上一腳。


    “是啊,既然是表姑娘的親戚,那也是侯府的親戚,哪天我派幾個人到城門等著,等人一到,就先接到府裏來。”


    “不行!”


    白秀青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可說完,她就後悔了。


    “多、多謝表嫂好意,隻是我那親戚怕生,隻得等他在京城安頓一些時日,才能帶過來侯府請安。”


    怕不是還沒教育好江子淮那熊孩子,怕他這會兒進府就露餡吧。


    隻不過這一次,要不要給他們一家三口足夠多的時間“串供”,就看她心情好不好了。


    陸寧喝著茶,心裏開始盤算了起來。


    江老夫人生怕陸寧再追問下去會露餡。


    “行了,你們都去各忙各的吧,早些迴來,別讓嫣然等急了。”


    離開鬆鶴堂之後,雲竹就興奮了起來。


    “小姐,你說今天世子會不會和白秀青在青石巷私會?”


    陸寧拿手裏的書卷敲了敲她的頭。


    “還沒嫁人就張口私會閉口私會,像個什麽樣子。”


    雲竹噘嘴。


    “許他們做那等子醃臢事就不許別人說了?”


    陸寧輕笑。


    “好了,今天且等著吧,江嫣然迴來,定然能在給他們添一把火。”


    午後,江嫣然迴府了。


    陸寧趕到鬆鶴堂時,她正靠在江老夫人懷裏撒嬌。


    她剛進門,江嫣然就開始陰陽怪氣。


    “嫂嫂好大的架子,我都進府一盞茶了,你現在才來。”


    江老夫人也不悅的看了過來。


    陸寧喝了口茶潤了潤喉。


    這才抬眼看她。


    “我當三小姐隻去了常家兩個月,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兩年。這麽快就忘了什麽叫長幼規矩?莫非常家都是這麽教的?”


    沒有哪個當嫂子的還要上趕著捧小姑子的臭腳。


    上輩子她就是天


    “你!”


    江嫣然吃癟。


    事關娘家聲譽,江母繃起臉。


    “都要及笄了,說話還這麽口無遮攔,給你嫂子道歉!”


    江嫣然輕哼。


    “想要我道歉可以,除非她先把之前答應送我的赤金海棠花頭頭麵拿出來。”


    陸寧放下茶盞。


    “沒了,送誰了?”


    那套赤金海棠花頭麵可是江嫣然專門為自己及笄選的,聽到這當下就急了。


    “你送誰了?”


    還未等陸寧迴答,一個長相清秀的小廝就在婆子的帶領下就急匆匆的進門。


    “老夫人,出事了!”


    江老夫人認出了他是跟著江行川的,心頭一緊。


    “慌什麽?川兒出什麽事了?”


    小廝艱難的看了一眼陸寧,這才咬牙說了出來。


    “世子和表姑娘被差役抓到京兆府大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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