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娘子沒事吧,娘子放心,在下看這流氓是沒有膽量再迴來的……小娘子為何這樣看在下”小銀狐剛要念出自己的台詞,扭頭一看,發現剛救下的美人與旁邊的圍觀群眾一樣,眼裏透著戲謔,自己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了。


    唉?跟戲本子演的不一樣啊,不應該是感激涕零的眼神嗎?即便不會說出“以身相許”,最起碼也得有個“當牛做馬”吧。


    被所有人跟看猴似的直勾勾注視著的小銀狐,感覺空氣有些窒息,不複平時的氣定神閑,有些手足無措,尷尬的開口道“哈,哈——既然小娘子沒事了,那在下也不打擾二位了——”


    “想跑?把這小白臉抓住,帶到官府裏!”栽過一次跟頭的蘇小娘怎麽會放任這些騙子不管呢。


    今天,她就要跟隨恩人的腳步,為民除害,替天行道!


    “是!”自家小姐開了口,保鏢們也正經了起來,都擼起了袖子,露出孔武有力的臂膀,準備狠狠治治眼前這人的花花腸子。


    這小白臉忒具有欺騙性,不知禍害過多少良家小娘子,這紅臉白臉一通唱下來,哪個美人會拒絕從天而降的英雄呢。要不是自家小姐隻認問安堂的那一位英雄,恐怕今天也得栽!


    小銀狐再遲鈍也發現了事情不對頭,不再呆呆待在原地,身子輕輕一縱,嗖地從人群縫隙中溜出。閃身避開伸過來的手,足尖頓地,猶如利箭般迅速,瞬間消失在眾人眼前……


    輕鬆甩開身後人的小銀狐罵罵咧咧的逃出了永安街——恩將仇報,一點都沒有仁義廉恥之心!


    ……


    夜涼如水,月色清淺。


    即將步入冬月的金雲城地下土壤中,早已沒了那些悉悉索索的蟲鳴聲,夜晚下的問安堂平靜卻不沉寂,此起彼伏的唿吸聲安撫著遠歸的人。


    “雪雕啊,你先在這湊活一晚,等明日浮雲兄就會找人修補下這馬棚——”李無華摸著後院裏原有的破爛馬廄,冰涼的觸感傳來,心中有了些愧疚“——我去給你拿點棉被墊著吧,能軟和些。”


    在少林寺裏橫行霸道的雪雕,即使站在露天殘破馬廄裏也沒有發脾氣,低頭輕輕用光禿禿的下巴蹭了蹭李無華的後背,將她整個人都圈在了自己的胸前。


    李無華張開雙臂,臉埋在了黑馬的鬃毛裏,不斷安慰道“你放心,現在我有了自己的家,你也不用寄人籬下了……以後就放心在這待著吧,我會努力養活你的!”


    安撫完雪雕,李無華轉身迴自己屋裏拿丘墨竹給自己新置辦的棉被去了。


    反正自己有內力護體,寒氣不侵,就算是扒光了躺在地上都不帶著涼的……


    “真倒黴,這永安街的人有什麽毛病吧!”小銀狐從牆頭一躍而下,迴憶起白天的遭遇——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卻被認成了流氓,去吃個飯才想起自己的錢都給了柳浮雲,去當鋪當個玉佩還被奸商壓價……自打來到金雲城後,天天水逆,簡直是有東西在克自己!


    “咦?哪來這麽醜的馬?”發了一通牢騷,小銀狐剛要去廚房搞點夜宵,突然發現後院角落裏多了一匹滿身猙獰疤痕的黑馬。


    好奇心驅使下,他向前幾步靠近對方,毛色與黑夜渾然一體令人看不真切,走近一瞧才發覺這馬的體格子居然遠超常馬,“不像是坐騎用來代步的啊,嘶——這麽壯,跑起來能快嗎?


    什麽人會用到這種,都能同時馱著三個人了——不是平原馬?”


    雪雕站在馬棚內聽著眼前這個大半夜穿白衣的人,嘟嘟囔囔的不知所雲,它黑眼一翻,扭過頭去,後退了幾步,離那煩人精遠了些。


    “……結合你身上的傷,難不成——戰馬?!問安堂從哪裏撿迴來的……嗯?我咋感覺你好像在鄙視我?”想當年自己在碧海島時,隨便在街上走走都能收到不少小娘子丟過來的手帕,連路邊的流浪狗瞧見了自己,歡快地尾巴都要搖斷了,怎地,眼前這醜馬竟敢拿這種態度對待本大爺!


    “不知好歹的畜生!”看著雪雕馬眼中流露出的人性化情緒,白懷風聯想到了今天自己救下的那個白眼狼小娘子,心裏無端升起了怒火,幼稚的舉起了自己的劍,張牙舞爪地朝馬棚用力揮了揮,想著嚇唬嚇唬對方。


    雪雕借著月光瞧見了那個煩人精手中的細劍,不由鼻孔中哧出一股熱氣,馬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四條腿悠閑地踩了踩地,找好了位置,半耷拉著眼皮,淡定地躺了下去 。


    在軍中它也算是見過不少武器,常將軍的大刀,校尉的大斧,多個士兵聯手發動的床弩,自家主人更是接連使過鐵錘,長矛,銀槍等等,像這麽細的小鐵杆,給自己剃馬蹄都嫌寒磣。嘖嘖嘖,毛還沒長齊,連新兵蛋子都比不過,就敢在它雪雕爺爺麵前班門弄斧。


    白懷風沉默地看著地上那匹表情極為欠揍的黑馬,臉色幾番變換,聲音控製不住地顫抖“別人也就罷了,你一匹撿來的殘馬為何也要無緣無故輕蔑於我,落虎平陽被犬欺,今兒本大爺就好好教教你做匹好馬的基本禮節!”


    說罷,被憤怒衝昏頭腦的小銀狐,唰一聲拔出了負雪劍。


    利劍出鋒,在夜空中劃出一抹亮光。劍如其人,負雪劍通身泛著銀白色的光澤,劍刃削鐵如泥,在月光映照下散發著森冷寒意。


    等等——好像有殺氣——


    白懷風被突如其來的殺氣喚醒了理智,他僵住在原地,緩緩轉動脖子。


    身後的那一場景深深刻印在了他的腦海中,留下的痕跡將此生都不會因時間流逝而磨滅。


    對方隻是淡淡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佩劍,負雪就已不堪重負,劍身顫栗,在自己發麻的手掌中不斷叫囂,拚命向自己傳遞著危險信號。


    他屏住了唿吸,冷汗瘋狂的流,大腦一片空白,目光死死黏在對方身上,他現在就像是被猛獸盯上的獵物。


    幸好猛獸現在還在觀察周邊的環境,沒有將視線完全放在自己身上,雙腿尚且還能活動。


    剛從屋內取出棉被,看到眼前陌生白衣男子正持劍對向雪雕的李無華,歡快漂浮的心向下一沉,雙眼微眯,懷中的棉被滑落在地。判斷出對方想要傷害雪雕意圖的她嘴唇微張,輕輕出聲:


    “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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