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榮闕看他忽然正經起來,對他說道:“她是不是對你說,樊天睿要練玄天罡氣所以需要她?她也經常受樊天睿欺負。她將樊天睿形容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


    “嘖,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吧?”謝語撇了他一句。


    “別信她的。站在樊天睿的立場上,他一直想為悟界山莊做出點什麽,既然葉兄沒法當莊主,那就讓他來。起初樊天睿很喜歡冷翠,他還挺支持他的葉笑天和陸胤雪在一起的。誰知道老莊主不同意葉兄的婚事,還為女兒指婚給了樊天睿。你知道有些人寧願為人言低頭,而活成別人所希望的模樣,樊天睿他不像你這麽厚麵皮,能夠不在意人的看法。他也不像我處於世外,根本不在世俗的事情。”


    “所以他就順成了老莊主的意思了,乖乖聽話當個代莊主?”


    “第六天魔教仍在那裏,悟界山莊必須要有人出麵。當時最有期望的人除了葉笑天便是樊天睿,他們即使好師兄弟也是對手。對於我們那次搶婚的事情,樊天睿沒有認真動手就代表了他默認了,他想讓師兄走,離開這裏。但是他沒有想到,要解決魔教必須要葉家所著武器。而山莊內,一直有聲音覺得他不如葉笑天。”


    “哦?你現在是在為樊天睿說好話咯?”


    “不,我隻是客觀的說。你知道人言可畏,可真的會將人逼的不是個人。如果樊天睿真的會玄天罡氣,有這種可能性,但是若是說他要練此術需要冷翠,那可就有問題了,樊天睿所屬山莊陰派,在師門中找個功法屬陰的還不簡單嗎?為什麽還需要她?”納蘭榮闕說著他站起了身說道:“你小心被她的話蠱惑了。”


    “她還說,她女兒病的快死了,求你要天璣樓裏的‘永陵蠱蟲’。你沒給她,所以她求藝霖了,後來藝霖心軟才給了她,之後便走了與納蘭家受襲無關,是這樣嗎?”謝語抬眼看著他,平靜地說道。


    納蘭榮闕聽到他提及了南宮藝霖,站在原地沒有說一句話。謝語見他一言不發,看來是沒有結果了,他剛想換個話題說,沒想納蘭榮闕開口說道:“根本就沒這迴事情,她沒有找我說過這個事情。但是天璣樓的確是少了這件東西。”


    謝語有一絲驚訝,他看著納蘭榮闕平靜無波瀾的眼睛,心中感慨道:原來他都知道?


    “其實,納蘭家死的不止是我妻子。”納蘭榮闕將目光挪向其他地方,才輕聲說道:“當時我與小叔淩雲在衢州商談布藝之事,誰知道等迴來的時候,早就血流趟地。其慘狀與葉家滅門相近。我娘在天姥山上守我爹的墓所以未有事情,而天璣樓損壞一半,我妹妹納蘭伶為了守護天璣樓半死,強撐到我迴來才倒下。我二女兒納蘭逸被埋在廢墟之下,被找到的時候隻剩下半口氣,她的手骨和腿骨都人折斷了,在家躺了兩年才康複。其餘的人包括我妻子,都沒有一個活下來。這些事情沒有跟你說過,是因為我不想說。”


    謝語驚愕,原來是這樣的,他以為隻有南宮藝霖一人去世了。他一直在宮中,沒法像從前一般自由。在他眼裏納蘭家神秘,且每個人的功夫都很強。謝語親眼見識過院內隨便一個掃地的小姑娘都能和他打成平手。而尤其是納蘭榮闕的妹妹納蘭伶,雖然她因眼疾而看不見,但是仍是功夫高強,甚至比一個便是一個軍隊的葉儒英還要高上很多。這到底是有多恐怖的力量才能將納蘭家打碎。


    “你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劫?所以才讓阿摯帶囡囡來找我兒?”


    “我每年都要家族的未來,但是最近幾年卻怎麽也算不準,我讓阿伶幫我算,才算到這一劫。至於是不是為了風旋青花刀而來就無從所知了。囡囡她……她說非韞悉不嫁,還跟我吵架還離家出走,我拗不過她。她正好處在了這個時間點上了,我就順其自然讓阿摯將風旋青花刀帶上,去鎮上找到囡囡將她帶離家中。旭懿在外麵曆練呢,所以也未來家中也幸免遇難。如果他在家中,恐怕也難著劫數。”


    “哦?你就不怕真的這些人找到雅摯嗎?”


    “從江南到中原隻需要四到五天就可以了,而且我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這把風旋青花刀之中有刀魂。以前沒有察覺,自從葉家滅門到我手中,我將它放入天璣樓中,它竟吸納了天地玄力而生的刀魂,我原以為是自生魂,沒想到這刀魂有自己的意識。我的能力有限,不知道是誰的魂,或許是葉家哪位前輩的。有了這個他會無形中保護阿摯。”


    “刀魂?你怎麽知道這刀魂就一定會保護他?”謝語越聽越帶勁了。


    “這一門秘術是‘顛倒乾坤’裏的一式,名為‘移魂寄物’。將本人或是施術者的血為媒介,將死之人的魂魄寄生與相配的物件之中,從而達到永生。但是也有風險,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可以寄人的魂魄,而且一旦失敗會魂歸魄散,沒**迴。就算成功了也需要有人以血供養,一開始這魂隻會在你的意識裏,之後會慢慢的化形成為實體。可書中沒有記載有成功的例子。”納蘭榮闕向他解釋道。


    “我在徐溯的話裏聽到了阿摯某些奇怪的行為,怕是風旋青花刀沾染到了阿摯的血,喚醒了刀中之魂,這刀魂是原本的主人。而且是阿摯的家人,所以我才這麽推斷。可是這一招隻有納蘭家的少數人會使用,而葉家上下三代,除了我再無認識其他納蘭家的人,而每一次使用這個秘術是有記載的,也無從記載。這才是奇怪的地方。”


    “顛倒乾坤”這一門功法,謝語在玄樂宮中納蘭籬鈺的所著裏見過,這一門功法是他開創的,為了就是救他死去的愛人。但是他沒有記載是否成功過,他還沒有來的急嚐試,便去尋找“永陵蠱蟲”去了。“顛倒乾坤”與這原理為基礎,以自己的性命為主,達到共生。但是若是施術者出了事,另一個也活不了。


    “或者是有人這麽做了沒有記載而已……再說這種事情,真的能做到嗎?”謝語看著納蘭榮闕沉思。


    “做的到,而且我已經做了。”納蘭榮闕眼裏閃爍了起來。


    謝語再次感到驚愕,這個時候千思進了屋,他發現納蘭榮闕也在浴殿立即向他行禮便趕忙地放下衣物出去了。千思看到這兩人長情對視,腦子裏竟然幻想了起來,千思笑嘻嘻的站在門外等著謝語喚他。


    “你做了什麽?‘移魂寄物’還是‘顛倒乾坤’?”謝語認真地問著納蘭榮闕,他的心裏明白,要做著這種未必天道之事必有代價。


    “都做了。”


    “什麽?你什麽時候……”


    “前者在二十年前,後者在兩年前……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可活著好好的。”


    “二十年前……”謝語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納蘭榮闕看他不相信自己,他扯下了右手上的手套,將自己手背上的“顛倒乾坤”印記給謝語看。此時他的手恢複了壯年時期的模樣,隨後說道:“二十年前,我還不會用‘顛倒乾坤’,但是如今我會了,我還想完成我二十年前做不到的事情,隻是沒有想到會發展如此。我便用了‘顛倒乾坤’救了我妻子。”


    “二十年前……你移了誰的魂?”謝語站起身來,他看見納蘭榮闕的手上印記,與納蘭籬鈺所寫書中一模一樣。他的心快速地跳了起來,他早有答案卻是想要納蘭榮闕親自說出口。


    “你媳婦鶯鶯。”


    “你……在哪裏?”


    “你的玉勾龍項鏈裏麵。”


    納蘭榮闕的一句話,讓謝語心中所有思緒爆炸,那塊玉勾龍是他父皇贈予他的東西,也是謝語最喜歡的東西。當年選定太子妃之時,謝語用此作為定情信物給了徐鶯。後來她在生謝韞悉之時難產去世,謝語便將這塊玉給了謝韞悉。謝韞悉二十年來都帶著這個項鏈,直到七夕之時,贈給了雅摯。


    “我不信。”謝語起身換上了幹淨的衣物。


    “鶯鶯於你而言很重要,於我而言也很重要。她可是我此生的第一個徒弟,我不想放棄。我以她的血和我的血為媒介,隻有我或者她的後代韞悉才能讓她化形,你也沒資格。所以信不信隨你。”納蘭榮闕看著謝語逃避他的神情,自顧自的說道。


    “你……真是瘋了。按你這麽說藝霖其實也還活著?她在共用你的生命?”謝語竟有一些生氣。


    “不算活著,醒不來。又有唿吸,也不算死了。”


    “為什麽?她們能迴來嗎?付出這麽大的代價,迴來的還是她們嗎?”謝語搽了搽頭發,他說出心裏那句話:“你可有想過活著人會怎麽想。”


    納蘭榮闕揮動手,謝語頭絲的水珠立刻飄浮起來凝結成大的水珠,隨後落在了水池之中:“上一世下一世都與我無關,我隻要這輩子。”


    這一句話一出,謝語摸著自己頭發的手停在了原處,他麵前這個人和國師納蘭籬鈺高度的重合,連說話都是一模一樣。以及那份要與天競爭的執著,讓謝語不禁感到一絲難受。他不由得放下手,轉身用十分嚴肅的神情問道他:“我知道納蘭家的人知天命,與常人不同。對天災人禍也視為道。大多數人都活不過三十歲,也有少數人可以活過三十五,但是你確實是個另外。納蘭家幾乎都順應天命,隻有你要與天作對。我一直都覺得你很不同,卻說不出道理。”


    “這世上有活了四百多年的人?”謝語忽然問了納蘭榮闕這個問題,因為他懷疑麵前這個人。


    “的確,我從出生就是異類。從我的名字開始就很有爭議,家族同輩屬我功法最差,我是次子,所以也沒有當族長的資格。但是命運選擇了不起眼的人,你以為我這是與天競爭,殊不知其實這正是天意的一部分,天意之大難以揣測。”納蘭榮闕看了他一眼。


    “我認識你二十三載,都不知道你大名叫什麽。那一年你讓我去找我皇叔謝漣,而自己跑到京城威脅老丞相,你稱你自己是納蘭籬鈺,是真的嗎?”謝語憶起當年之事。


    “是與不是,你在上個問題裏就有了答案。”納蘭榮闕沒有直接迴複他,那一年謝語帶兵殺到皇城,雖然勝了但是也是兩敗俱傷,而站在謝語身邊的太傅去世,隻剩他與忠王溫世遠兩人,身邊再無一人。林丞相以謝語二弟謝亦轅的性命要挾,讓謝語放棄太子之位,推以年幼的謝亦轅上位為傀儡。而謝亦轅的養母王沐貴妃也想分這杯羹而從中作梗。這一路是納蘭榮闕成功讓謝語和謝漣安全到達了皇城。


    開國之初始皇謝傾雲許給納蘭家特權,並賞賜納蘭籬鈺自己的金印。隻要是納蘭氏的人拿著金印,在不叛國的前提下,可讓以將來任何皇帝答應他三件事情。謝傾雲還讓禦林軍見此金印就如見他,特意培養了一支部隊,並且為此做為擔保,若是上位者為謝家且不執行者,可直接聽命於納蘭家持金印的人。


    但是在這四百年間裏,納蘭家的人從來未有向皇家要求過什麽。而這一次納蘭榮闕與謝語的相遇,是他第一次站在皇宮外舉起了金印。這時候謝語的身邊平白出現一支精兵。這讓林丞相感到害怕,他看到士兵們看到始皇的金印紛紛倒戈,而皇位上的的確是姓謝的,無論是不是傀儡,迫於形勢他不得不收手。


    前有納蘭榮闕拿出始皇的金印,後有謝漣為謝語說話。先皇之下能與之抗衡的便是他弟弟謝漣。謝漣的地位可是這些老臣能撼動的?也正是如此,謝語才能重新迴到皇宮,後世都說是謝漣讓士兵倒戈,而實際卻是納蘭榮闕,他不想讓人議論便將功勞給了謝漣。


    “遮遮掩掩的才奇怪。”謝語白了他一眼。


    “在下名納蘭籬鈺,字榮闕。”


    “同音吧?”


    “並不,我與國師同名,一個字不差。”


    謝語看著納蘭榮闕平靜的麵龐,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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