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第二天溫世遠的事情在大臣們之間都傳開了,這兩個月未見的忠王,今日再次出現在朝堂上,眾人們不免說起了閑話。


    謝韞悉看了他一眼,昨日他告訴溫世遠皇上已經知道了他的事情,讓他身體康複了再迴朝堂,沒想到他第二天便來了,他的身後跟著吳梟。他一改之前雜役打扮,穿著像個公子有模有樣,第一次見這種場麵竟然毫不膽怯,筆直地站在溫世遠身後,一聲不吭,直到皇帝退朝。


    謝韞悉將吳梟看在眼裏,他現在認了親爹,應該換為本名溫子驍。他心裏思索著之前溫子驍的作為,此人心機頗深,能夠讓捕快們排擠雅摯,也是能有一定本事。他答應了雅摯無論如何都要保住溫子驍性命的請求,在大理寺的判決中,他有所幹預。他想到自己第一次站在朝堂上表麵雖淡定,但是心中仍然慌張,而溫子驍卻神情淡定,日後他若是跟在雅摯身邊,不知道是好是壞,有機會定要試探一番。


    退朝之後,皇上謝亦轅迴到了大殿之中,殿中隻有正在整理書桌的謝語一人。謝亦轅坐在桌前,翻開了一本奏折,他低頭看了一眼,遲遲沒有動筆。謝語見他開始批改奏折,為他磨起了墨。


    “哥哥,我有一事想問你,關於儲君一事,你有何看法?”許久謝亦轅開口問道,私下裏他們都是用尋常人的稱唿。


    “皇上,莫要這麽說,等下被左丞相那老家夥聽見了又要說臣的不是。”謝語不屑地說道。


    “這裏沒有人,你可以放心。”謝亦轅歪頭看著他。


    “您在為難臣,我的王爺之位都交出去了,我也沒權利再攝政尤其是關係到儲君之事。”謝語趕緊甩脫關係,若被人知曉十個腦袋都掉不起。


    “隻要有我的一天在,誰也敢要你的腦袋。”謝亦轅笑了笑。


    謝語見他在自己麵前一副孩子心性,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他與謝亦轅年紀相差整整十歲。


    “我對此事也考慮了許久,隻是想聽聽你的想法罷了。你也是看著這些皇子們長大,且哥哥你比我年長,定於我所想不同吧。”


    謝語沉默了一會,無奈的說道:“好吧,依我看……”


    這時候一個公公進大殿中宣報,謝語瞬間停下口,假裝什麽都沒發生一般。謝亦轅聽聞是忠王溫世遠求見便宣他進來,對謝語小聲道:“下次再說。”接著他一改慵懶之態,看著溫世遠踱步進來。


    溫世遠行禮之後,跪在謝亦轅麵前不起。身後的溫子驍同他一起。


    “愛卿,朕不是說過了嗎等你身體好了再來,真不聽話。”謝亦轅一副嚴肅麵孔對他說著。


    “臣兩月未上朝,心係朝政,固身體好些便來拜見。”溫世遠說著,不禁輕咳了一會,從懷中摸出雅摯交迴給他的虎符,說道:“數月前臣招惡人暗算,我被囚於地牢內,他的目的是我手裏的虎符,今日我想將這歸還於您。”


    溫世遠起身遞給了謝語,謝語見狀立刻迎上交給了謝亦轅。溫世遠現在膽戰心驚,好在這兵權重新歸於皇上手中,不知道皇上是否是怪罪自己。


    “你的事情朕已經知曉,幸虧你守住了,不愧是朕的左膀右臂,說吧要什麽獎賞。”謝亦轅心覺這數多年的老臣忠心耿耿,為了保護虎符耗費大半條命,並沒有對他計算過失。


    溫世遠聽到皇上的不責反而封賞,心中的石頭終於放下了,他抬頭緩緩向謝亦轅介紹了溫子驍,並向他說了吳玥的事情,他的獎賞隻是想讓皇上封吳玥為王妃。


    謝亦轅頗為大驚,說道:“朕都不知道你已經有妻了,每次出席活動你都是一個人,從未帶過韓箬進宮。早些時候聽聞將士們說過你身邊有個波斯藝伎,沒想到真的是你的妾。可是話又說迴來,你也知道這妾怎麽能當妻呢?”


    “正因如此,所以才想請皇上冊封。她為了守護虎符而犧牲也是有功勞,我隻有一個請求。”溫世遠堅定的說道。


    溫子驍在一旁,他聽聞溫世遠想給他娘一個地位,心中不由得有些感觸。是啊,妾怎麽能夠當妻呢,即使妻死了也無法讓妾上位。


    “愛卿,朕明白你的意思,若是讓溫子驍入朝有個一官半職是可允的,但是你這請求是為難朕了。”謝亦轅十分為難,溫世遠已有妻且在世,怎麽也沒法答應。


    謝語看著溫子驍,聽高公公說謝韞悉每日坐在大理寺為溫子驍說情,自己兒子很少有這種私心,看來這個少年似乎有些不同,麵對皇上也很從容。方才忠王的到來打斷了他們的聊天,算是解救了他。現在看著兩邊要陷入僵局,他走了下去,對麵謝亦轅說了一句:“臣有一句想要說。”


    “溫子驍雖生於忠王府,但是他成長於瓊羽閣。他身處江湖之中,恐怕對從政沒有多大興趣,我想忠王也是因為此所以才沒有提這個請求。”謝語與溫世遠對視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溫子驍,笑了起來:“看到這個場麵我想起了當年我與鶯鶯。當年身處權位旋渦中,身邊紅顏散去,隻剩她一人願意一同。那時候無法舉辦婚禮,她在生下我兒韞悉便去世了。後為了給她的地位而舉行冥婚,再次之後我便再未娶過妻。”


    “皇上您看,忠王為此願意打破世俗,他自己沒辦法做到,隻有請求您,而我覺得可行。”


    “你說看,怎麽可行?”


    “第一吳玥已經去世了,忠王現在還是隻有一個妻,這不衝突。第二吳玥為了保護虎符而犧牲算功臣,何況她與忠王情義深厚,曾經共赴戰場。若有百姓議論也隻是會說忠王重情,請求破格加封也是情理之中。”謝語說的頭頭是道。


    溫世遠見謝語幫他解圍,眼神中閃著光芒。溫子驍見這老梁王幾句話便把這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便為可能,心中竟然有些敬佩。這個傳說中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沒有了政權依舊能夠對結果有影響,他今日是見識到了。


    謝亦轅無奈的看著謝語說道:“方才朕問你問題你都推脫,現在竟然有如此多的話。”


    “皇上,這可不是政事。隻是我一個老鰥夫的感慨罷了。”謝語自嘲。


    “好吧好吧,大理寺的判決其實是朕的意思,忠王你帶傷就交給溫子驍去辦吧。”謝亦轅一句話再次讓溫世遠心中一驚。


    “子驍他現在沒有功力,恐怕很難拉開忠離箭。”溫世遠急忙向謝亦轅解釋。


    “無妨無妨,你當年不也是不會功夫嘛。”


    溫子驍一聽皇上竟然答應了,立刻上前跪謝,並說道:“鄙人領旨,定會完成使命。”


    溫世遠見他答應了下來,看著這少年的背影,不僅有些恍然。


    謝亦轅笑著說道:“你當年代重病的父親出征不也是如此,一個人跪在大殿外一夜。你放心,這不是上戰場,此事辦好了朕立刻加封吳玥為忠王妃。”


    溫世遠聽見皇上話已經至此,也再無話隻好領旨。而謝語看著溫子驍異色瞳中堅定的神色,仿佛看見到了溫世遠的影子,不禁覺得有趣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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