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飛聲帶著洛春風從殿外緩步而來,一幹教眾皆是垂頭恭敬行禮。


    看似目不斜視的洛總管,餘光已經從後向前將殿中人都打量了一遍。他心思分散,本就不快的步伐更是緩慢。


    已經忍了許久,感覺自己一路都在踏步的笛大盟主麵色不快的給了身邊人一眼刀,當事人沒有半點感覺,還在自以為隱晦的四處觀察。


    “想看上去看。”笛飛聲單掌運力,率先將人送上高台。


    高台上極為華麗的主位旁邊,已經添上另一張同樣精巧的座椅,洛春風在盟主大人肯定而危險的注視裏老實坐好。


    見他如此自覺,笛飛聲弧度清晰的唇線揚了揚。


    幼時的經曆導致笛飛聲曆來爭強好勝,什麽都有勝負之分,他既狂且傲,勢必要做站在最高處的天下第一人。


    但偏偏,在他隻有贏和輸的世界裏,曾經無比鄭重的許諾,允許一人與他並肩。


    這天下,笛飛聲的總管是唯一一個能站在他身側與他同行之人。


    即便是他的總管又弱又呆,慢吞吞的追不上,他也總是願意停下等一等,又或者冷著臉走下來,拉著他一起往前。


    大殿上,笛飛聲重登尊位後直接殺了兩人。


    此二人在十年前掌管盟中的雷火庫,結果大戰時不僅四顧門被炸,金鴛盟的雷火庫也被波及,盟中人死傷大半,這才導致金鴛盟四散崩裂。


    見兩人就這樣輕飄飄的沒了性命,洛春風眼皮抽了抽,坐姿更規整了些。


    笛飛聲是武癡,一心隻向往武道巔峰,旁的事情大都入不了他的眼。


    是以在下屬左一件右一件的向他稟告著麻煩事,希望他現身為金鴛盟出頭時,僅剩的那點耐心也耗了幹淨。


    他隨意把玩著手中的盟主聖令,偏頭瞥了眼唇色還是有些蒼白的洛春風,將令牌扔給了下方的角麗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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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鴛盟後山。


    結束了大典之後,笛飛聲帶著洛春風坐在寒潭邊上飲酒,他在悼念這世上唯一認可的對手。


    今日角麗譙為笛飛聲獻上了一張輿圖,是有關神藥觀音垂淚的。現如今笛飛聲的功力已經恢複至十年前的六成,觀音垂淚有望助他重迴鼎盛時期。


    不過最重要的是笛飛聲想知道,這觀音垂淚能不能治腦子。


    無顏領了命令後立即去執行,他走後沒多久藥魔又來拜見。


    “…”洛春風看著麵前顏色古怪,隻是聞著便令人作嘔的湯藥,努力微笑道“太…太燙了,還是放著冷一冷。”


    笛飛聲睨他一眼,將碗端起來掌心運力,不消片刻騰騰的熱氣便散了幹淨。


    “...”


    到底是功力深厚可真是奢侈,居然用內力散熱,洛春風覺得舌根發苦。


    瞧見端著藥碗的人對自己挑眉示意,纖長的手指來迴幾趟作勢去接,卻連個碗邊都沒搭上。


    “要不…”


    “你可真是沒一點長進。”


    有力的手指卡住了兩腮,腥苦的液體幾乎沒接觸到舌頭直接滑進了胃裏。


    “...”洛春風反應過來時,隻能感受到剛被塞進嘴裏的梅幹的酸甜味。


    他看向微挑著唇,心情貌似非常愉悅的盟主大人。


    “...謝,謝謝?”


    笛大盟主萬年不變的高貴冷漠,輕蔑的從鼻腔裏哼了聲算是應了。


    隨手把蜜餞的托盤放到洛春風麵前,笛飛聲看著還立在一旁的藥魔,冷道“還有事?”


    “尊上,屬下這十年無一日懈怠終於不負所望,總管想要的蟲蠱即將大成。”藥魔急忙迴話,他激動地神色在瞧見洛春風清亮的眼睛時頓住了。


    忘了,總管失憶了。


    那他這尋親的蠱蟲還有必要嗎?


    藥魔是除四王外最早加入金鴛盟的人,他見過的東西比其他人多多了。


    比如,盟主和總管的爭吵。


    笛飛聲自有記憶以來便是在笛家堡裏,他沒有一絲一毫關於父母親人的記憶,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洛春風再無牽掛。


    洛春風進入笛家堡時已經十多歲,他從城外的亂葬崗裏爬出來,昏迷在迴城的路上被笛家的人撿了迴去。


    因為生病,十多歲的洛春風和現在一樣丟失了大半記憶,但他依稀記得,有什麽是自己必須要找到的。


    在笛家堡的那些昏暗的日子裏,洛春風總會和渾身是傷的笛飛聲依偎在一處。


    他喜歡指著狹小窗戶,讓笛飛聲和他一起看天空上閃爍的星星,然後輕聲安撫著渾身是傷的少年人,一起偷偷地規劃未來。


    後來,他們如想象中那般成功逃出了笛家堡,洛春風也終於能尋找自己心中所念。


    可問題是,他根本不知道要去尋什麽。


    先時,笛飛聲還能順應他心中所想,甚至一開始組建金鴛盟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為了這個。


    直到後來,金鴛盟越來越大,事情也越來越多,笛飛聲不再是需要洛春風保護治愈的少年,他已經足夠強大,不再需要與人相依。


    有一日,洛春風告訴笛飛聲,他想離開金鴛盟去各處走走轉轉,或許能想起過去,知道自己一直放不下的是什麽。


    那是藥魔唯一一次瞧見盟主和總管吵架,或者說是笛飛聲單方麵的暴跳如雷。


    兩人冷戰了好些天,笛飛聲在這期間四處下戰書瘋狂宣泄,憑一己之力,將金鴛盟那時還不算差的名聲生生弄臭了。


    洛春風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人哄好,拴在腳踝上的那條玄鐵扣,也隨著盟主大人冷戰的結束而終止了它的使命。


    洛春風問自己,什麽東西對他來說至關重要,便是要死了,也會放不下舍不得。


    他想了很久,最後的得出結論,至親至愛。


    人生在世,除去至親至愛,洛春風也想不到什麽能讓他惦念的。


    但天地之大,連姓名都忘記的人,怎樣才能在芸芸眾生裏尋到親人呢?


    於是藥魔接到盟主給他的最高任務,不管用什麽方法,找到和洛春風血脈相同之人。


    藥魔初一聽以為自己耳鳴了,再一聽隻覺得眼前發黑,可看著盟主那張冷酷無情的臉,隻能硬著頭皮應了。


    他熬白了腦袋才從古籍裏翻出一個法子,親緣蠱。


    用尋親一方的血做養料,等到蠱蟲長成後,會指引尋親者找到與之有相同血脈的人。


    藥魔盡心盡力花了十年終於將要養成,總管又失憶了。


    笛飛聲唯我獨尊霸道慣了,原先對於除他之外,總管心中還有更牽掛之事就極為不爽,現在…


    藥魔小心翼翼的看看洛春風又看看神色不明的笛飛聲,心裏已經默默轉了一百八十多個彎。


    他覺得自己真是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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