馳厭抱著薑穗出去,屋子外麵好幾個人目光都落在了薑穗身上。


    水陽似歎息又似認命,除了讓薑穗還有點印象的戴有為,其餘的她一個也不認識。


    一個約莫二十四五的女人,穿著一身深v紅色吊帶裙,在一眾男人眼中格外醒目,她叫做史霜嵐。


    見薑穗看她,女人臉色僵住,變得難看起來。


    戴有為掐史霜嵐一把,她才勉強露了個笑意。


    馳厭帶迴來這群人,大多都是肌膚古銅色,肌肉鼓鼓的漢子,他們不是不知道薑穗,在來的路上,水陽就叮囑過了,讓他們看著不要那麽兇橫,boss的小公主還是個學生,別嚇著人家。


    漢子們笑嘻嘻調笑,在他們眼裏的學生妹子,估計就是一臉清湯寡水小白菜沒長開的模樣,他們也不懂欣賞這種美,他們還是覺得橫霞島嶼的史霜嵐好看。


    在島上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女人也黝黑健壯,胸大腰細屁.股翹的史霜嵐,像條水蛇死的,經常勾得一眾大老爺們兒眼睛珠子都要掉下來了。隻不過史霜嵐以前是那個糟老頭子嶽三的女人,所以大多數人也隻敢在心裏嘖舌想想。


    所以在水陽嚴重警告不許嚇到人家的時候,眾人都拍著胸.脯表示不會不會。


    這時候看到少女打量他們,漢子們看著那張柔嫩卻明麗的小臉,眼睛都直了。娘的,世上還有比史霜嵐更好看的女人啊。


    不,比起史霜嵐那種成熟的韻味,這姑娘用病弱的少女來形容更貼切。


    水陽心裏罵娘,咳了一聲。


    這些人依然呆愣愣的。


    水陽覺得其實也能理解,在他沒有見過薑穗的時候,也覺得自己已經見過世麵了,可是他第一次看她,那個撐著傘的天青色裙子少女,依舊呆愣了一瞬,更別說這群生長在島上沒怎麽見過女人的“土包子”。


    馳厭看他們一眼,把少女好奇打量的腦袋按在自己懷裏。


    他明明沒有說話,那些人卻紛紛一激靈,別開了目光。他們倒是沒有什麽邪念,隻是那少女那種將熟未熟的美麗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刻意袒露的大胸,都沒有這緊緊窺視道的、一點像是春天桃花初綻的美麗動人。


    見到這群男人的反應,史霜嵐臉色更黑了,可她忍了忍,到底沒有吭聲。


    馳厭說:“先離開這裏。”


    畢竟這還是馳一銘的地盤,留久了也不像話。


    薑穗看見馳一銘原本宅子的人,都老老實實蹲在角落被捆成一團,比起馳厭帶來這些氣勢可怕的人,他們像一群掙紮都沒有力氣的小雞仔。


    她埋首在馳厭懷裏,這麽多天的提心吊膽終於讓心落迴了實處。薑穗覺得,原本興致勃勃要拿馳厭去換合同的馳一銘,應該是得氣炸了。


    *


    馳一銘氣瘋了。


    他一腳踹在沙發上,顴骨上還帶著傷。助理戰戰兢兢,把那群被捆起來的人鬆開。


    白衣服的管家顫著嘴唇控訴:“馳少,是一大群人,踹開了門,不由分說就把我們綁起來。”


    馳一銘吼道:“我他.媽還用你講!”


    管家縮了縮脖子。


    大家看著眼神陰戾的少年,再也不敢說一句話。


    從馳一銘一手交合同一手交人,發現馳厭不見了開始,場麵就開始不受控製。


    嶽三當場冷笑著就要留下馳一銘,馳家能比擬嶽三勢力,但是馳一銘畢竟隻是作為考慮的繼承人,馳一銘還有個合法繼承人姐姐。場麵一度失控,馳一銘還吃了不少苦頭。


    等到不知道哪裏來的一批人,控製住嶽三,橫霞島嶼內訌,馳一銘才不得不趁亂離開了。


    助理現在都覺得雙.腿發軟。


    他想說,那種白手起家的人,和他們百年底蘊的望族不一樣,根本就不好惹,人家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助理抖著嗓音:“馳、馳少,合同沒拿到就算了吧,畢竟珠寶生意也不止珍珠一條路。”


    盡管知道橫霞島嶼還囤積著一片沒有開采的原石。


    可能會是翡翠,也可能是瑪瑙和水晶,但是這種風口浪尖來錢,助理這輩子都不想體會第二迴。


    馳一銘轉頭看他。


    助理看見了馳一銘赤紅的眼睛:“要滾你給我滾。”


    助理哪裏敢滾,他甚至不敢把這件事告訴馳一銘父親。


    馳一銘走進那扇門,床上空無一人,地上還留著一把銀質叉子。


    “好得很,你也背叛我!”他一拳捶在衣櫃上,“把她用過的東西都燒了!什麽都不許留。”


    他不會走,憑什麽是他走。


    她怎麽敢這麽對他,別忘了,她敬愛的父親還在他手裏呢。


    *


    馳厭在r市確實有不少房產。


    這次他沒有迴上次的山林獨棟小別墅,也沒去花園洋房,而是挑了一個安保最好的別墅區。


    一群人雖然看著五大三粗,但是極其有序,讓閉嘴立刻就安安靜靜神情肅穆了。


    馳厭坐下,衝他們淡淡道:“坐。”


    他這次先於所有人迴到r市,帶的都是一些心腹。


    那群漢子立馬就放鬆下來了。


    “乖乖,這城市就是和小島不一樣啊,看看這別墅,修得多氣派。”


    “沙發軟得老子骨頭都要陷進去了。”


    薑穗坐在馳厭旁邊,他摸摸她額頭:“生病還沒好?”


    薑穗不想說是因為心理因素所以一直好得慢,她笑著搖搖頭:“快好了。”


    那小嗓音清淩淩的,像是能掐出水兒來。


    漢子們不自在地咳了咳,像是石頭裏闖進來一顆棉花糖,她乖乖的小小一隻坐在馳厭身邊,就覺得粗俗的話都會嚇到她似的。


    但是娘咧,好看是真的好看啊。


    史霜嵐抱胸,冷眼一笑。


    水陽自然看出她不高興了,但是卻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史霜嵐手在水陽屁.股上狠狠擰了一下,咬牙聲音低低道:“這就是你說的,馳厭能讓我過得更爽?”


    水陽臉漲得通紅:“臥槽你有話好好說。”到底不敢發火,畢竟這次翻盤,這個女人做了不錯的內應。


    史霜嵐心裏就像堵了一口血,看著薑穗那張嬌豔欲滴又年輕的小臉蛋就來氣。


    她不願意跟著那個老頭子嶽三,又老又醜還沒用,偏偏還愛在床上玩各種花樣。


    馳厭就不一樣了,他年輕,帶著薄薄有力的肌肉。


    寬肩窄腰,臉還不錯。


    雖然不比時下這些小白臉明星,可是自有種成熟的冷硬。


    看著就是有力量的男人。


    因此水陽明裏暗裏策反幾迴,史霜嵐就下定決心要離開那個老廢物,跟著馳厭了。


    沒想到成功是成功了,馳厭第一件事做的事,卻是帶迴一個生病了嬌滴滴的少女。


    史霜嵐挑剔地想,這丫頭才多大?


    17還是18?


    這幅眼睛水汪汪隨時會掉淚的小模樣,怕不是床上隻知道嚶嚶哭,一弄就死了,中看不中用。


    史霜嵐濃重的惡意薑穗不是感覺不到,她看過去,史霜嵐笑都懶得衝她笑了,恨恨盯著她。


    馳厭摸摸薑穗頭發:“沒事了,我找醫生給你看看。”


    薑穗說:“我過會兒睡一下就好了。”


    馳厭低眸,煙灰色的瞳孔注視著她。


    薑穗小聲問:“你有沒有受傷,哪裏痛嗎?”


    馳厭把她臉頰上的一絲頭發撩到耳後,說:“沒有。”


    她眼裏暈出淺淡又溫柔的笑意。


    確認了馳厭狀態確實還可以後,薑穗也不好意思在這麽多人麵前問更多。


    戴有為咧嘴一笑:“薑小姐,你還記得我不?以前二橋下修車的那個。”


    薑穗以前放學,都會從那裏經過,因此雖然不知道戴有為叫什麽名字的,但是卻認得他的臉,她笑著點點頭。


    戴有為撓撓頭:“真的啊,我還以為你不記得我了呢。”


    戴有為以前見過最多的就是鼻青臉腫的小薑穗,她長大了戴有為鮮少見到。


    戴有為熱情道:“以後有空我給你介紹大家夥兒認識啊。”


    薑穗點頭:“好。”


    馳厭說:“都先迴去休息,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畢竟嶽三已經不在了,所有人的精神大可不必這麽緊繃。


    他們這場翻盤,籌劃了許久。


    本來直接對上嶽三馳厭也是有勝算的,可是那時候戴有為還昏迷著躺在醫院,梁芊兒也作為人質被挾持著。


    海底有許多專業潛水等著的人。


    馳厭知道那一天嶽三會等不及解決他,戴有為裝暈裝了那麽久,可憋死他了。


    三個人一掉下去,就被人救起,當時隻有馳厭的傷嚴重些,戴有為和梁芊兒都沒有什麽事。


    嶽三雖然一直追蹤馳厭,可是心裏已經認定他是強弩之末,放鬆了許多。


    得知馳厭被馳一銘帶迴去的時候,三爺完全鬆了口氣,哪怕這小子命再頑強,可是要翻盤也得有命在等個幾年,如今被抓,那就永遠別想離開了。


    沒想到轉眼,島上一大半的人,就直直倒戈,拿下了他。


    當時幫他出謀劃策“壓製”住馳厭的人,也是他的心腹,還把機密全部給了馳厭。


    他那時候才明白,這個幾年前才來島上瘦高、眼神陰鬱冰冷的小狼崽子,原來獠牙早就長全了。


    他要的不再是一口飯,是一整個王國。


    等眾人都離開了,馳厭對薑穗說:“去休息吧。”


    他迴到房間,闔上門,才露出眼裏淺淺的痛色。馳厭把衣服脫了,縱橫的傷口遍布在腹肌上,有些已經泡脹發白,甚至快要潰爛。


    他咬肌鼓了鼓,倒在床上,竟然一時也能忽略那股疼。


    他太累了。


    迴到她身邊,約莫用了這輩子所有的力氣,幾乎一沾上枕頭就能睡著,連傷口都懶得處理。


    房門被人擰開,露出少女臉頰。


    薑穗已經悄悄喊水陽叫醫生,這個未來唿風喚雨的男人,此刻成為新晉的boss,他不能露怯,隻能夠一個人舔舐傷口。


    薑穗蜷縮在他身邊,很輕又憐惜地,在他堅毅的臉頰上印上一吻。


    “你一定不知道。”薑穗在心裏說,“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


    他的付出和堅韌,扭轉了她整個人生。


    馳厭的警覺就讓他立刻醒了過來。


    他對上一雙心疼得水汪汪的眼睛。


    男人沉默片刻,伸手把她眼淚擦了:“又怎麽了?”


    馳厭另一隻手拉過被子蓋住傷口。


    “一銘欺負你了?”他思忖片刻,強打起精神,隻能想到這個。


    男人鋒銳的眉皺起,煙灰般的瞳看著她,低聲道:“我緩緩,就給你出氣。”我實在……沒有力氣了。


    他年少時,因為從不被段玲當做人看待,段玲恨不得把他當做一條惡犬。


    薑穗看著他帶著淡淡為難的眸光,就明白馳厭並不懂,不是被欺負了,傷心才會想哭。


    這些話一下子撞得她心又軟又痛。


    她第一次覺得,她欠他好多年的,那些遲來的東西,不應是欽佩,理應是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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