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裏猜得到常祖耀的心思。自從那次談話後,常祖耀一直盯著淮北市的動靜。可連著幾天沒什麽新鮮事,他就漸漸不上心了。


    沒想到,陸成山突然被調職的消息傳來。


    因為當初說陸成山是地方派係的關鍵人物的就是他,所以這事兒對他觸動最大。


    乍一聽簡直不可思議,但常祖耀隱約覺得這事趙子軒脫不了幹係。說實話,他對這小夥子的能力感到震驚不已。


    這小子哪是什麽普通人,就算是鍾俊彬想辦成這樣的事,也沒那麽容易。可翻看他那簡單的履曆,又讓人覺得他身上籠罩著一層神秘的霧。


    迴想起上次,人家幾次三番提出要提拔自己,都被自己婉拒了。常祖耀要是早料到,這位小哥居然有本事硬撼陸成山,搞不好當初就不會那麽幹脆地說不了。


    好歹修補籬笆不算晚,常祖耀又打聽到些風聲,便火急火燎地跑來加固關係網。


    動作慢一步,可就成了馬後炮,不討好反惹嫌。


    這麽一來二去,連祈山先來串了門,縣裏頭的領導隨後跟上,可讓徐家村炸開了鍋。之前村裏頭不少人都在嘀咕,說老張家的長子這迴怕是要栽跟頭了。


    那些平時關係不咋地的,更是逮著機會就編排趙子軒的笑話,個個擺出一副嫌棄樣。


    可這才幾天的功夫,人已經在電視上露臉了。村裏人雖不太懂這些官銜,但瞧見副鄉長領著村長,還有縣裏的副縣長上門拜訪,就知道老張家那小子混出息了。


    這會兒村裏風向全變了,都說老張家出了個大官。啥?正科算小官?咱們也不懂啥正科不正科的,正科能上電視風光嗎?正科能搞定大貪官、黑社會頭頭嗎?


    在徐家村這塊小地方,趙子軒簡直就是飛出雞窩的金鳳凰。現在最流行的吹牛方式就是:“趙子軒?哎呀,我哥們兒,小時候一塊兒打過架,我還替他擋過板磚呢!”


    更有甚者,一些姑娘們也開始攀親戚,說自己跟趙子軒有過那麽一段,說趙子軒追了她好幾年,好不容易感動了她,結果在一起後怕影響他學業,隻好含淚分手。


    聽說趙子軒到現在做夢還叫她的名字呢。


    別以為隻有男的愛吹牛,女的吹起來也是不含糊,那架勢,沒點真材實料可比不上……


    與此同時,省委書記辦公室門外,一位中年男士緩步而來。過往行人見到他,無不驚訝,連忙點頭示意後匆匆離去。


    中年人一臉淡然,嘴角掛著一抹溫和的微笑。


    等候期間,他的手不自覺地撫上了鬢角,心裏清楚,那兒的白發又添了幾根。


    以往,他總對這些歲月留下的痕跡感到厭煩,仿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已不再年輕。


    可這一遭風波過後,他倒覺得,頭發白點也沒啥不好,顯得成熟穩重,還能少些是非纏身。


    “鍾市長,書記請您進去,書記今天上午推了所有事,一直在等您呢。”省委書記的秘書迎出來,連忙招唿著中年人。


    中年人臉上綻開和煦的笑,步入書記辦公室,鍾俊彬恍惚有種穿越時空的錯覺。


    辦公室窗明幾淨,一位戴眼鏡、頭發斑白的老者端坐其間。皺紋爬滿臉龐,卻並不顯得老態龍鍾。


    能混到這位置的,精氣神自然差不了,稍有風吹草動,在這龍潭虎穴裏,可不是鬧著玩的。


    鍾俊彬望著他,心頭莫名泛起一陣酸澀。


    老領導年歲漸高,退居二線已是指日可待。即便他現在精神抖擻,仍免不了英雄遲暮的唏噓感。


    鍾俊彬在省委宣傳部長時間最長,給這位老領導當秘書,成了他人生的轉折點。


    “閆書記。”


    鍾俊彬主動上前,習慣性想給老領導添水,卻發現杯子滿滿的,水都快溢了。


    他心中一動,又退了迴來。


    閆書記微微頷首,輕咳一聲,清清喉嚨:“這幾天,讓你受苦了。”


    鍾俊彬麵露愧色:“自己作風不嚴謹,私下放鬆了要求。雖然沒出啥岔子,省紀委的同誌敲打敲打也是為我好。”


    有些話點到即止,鍾俊彬不能自揭短。省紀委都沒查出問題,他怎能自認有隙?故作含糊,但立場得鮮明。


    若真沒問題,省紀委能查這麽久?都是老江湖,不必演戲了。


    “既然沒事,那就不叫敲打,是組織在考驗你。經不起考驗的幹部,我們怎敢重用。你這次能挺過來,說明組織對你有信心,你放心吧。”


    閆書記的話語中透露出不少寬慰之意,盡管有些弦外之音,鍾俊彬這幾天與外界隔絕,一時還沒能完全領會老領導的深意。


    閆書記突然提及:“你之前在淮北市提拔的那個年輕人,挺有意思的。”


    鍾俊彬愕然,沒想到閆書記會提到趙子軒。這著實出乎他的意料,這小子到底做了什麽,竟能驚動這位資深領導?


    “來,先坐下。”閆書記示意鍾俊彬落座。


    鍾俊彬小心翼翼地坐下,身子隻占了椅子的三分之一。


    閆書記開始細述鍾俊彬接受調查期間,趙子軒的所作所為。如果趙子軒在場,恐怕會嚇出一身冷汗。


    閆書記的敘述仿佛如影隨形,就連趙子軒前往雲溪縣的事情,以及他大概的意圖,都被閆書記一一道來。


    說實話,鍾俊彬也感到相當震驚。他沒想到這小子如此能幹,一個人在外,竟能與本地派周旋,甚至差點調動了常祖耀。


    特別是自己能從省紀委平安脫身,與趙子軒不無關係。


    由於陸成山被雙規,他的案子備受關注。而鍾俊彬這邊遲遲沒有新的線索,即使有些零星的舉報,也多是捕風捉影。


    經過多方麵的考量,鍾俊彬最終順利過關。這就像修仙者渡過天劫一樣,不管過程如何,渡過了就是渡過了。


    以後想要再動他,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想到這些,鍾俊彬心中激動不已。特別是當他得知趙子軒為了救他的女兒,差點將綁架的混混打死時,他更是感激涕零。


    然而表麵上,他卻忍不住笑著罵道:“這小子真是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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