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紀委”三字一出,王永浩的眼裏也閃過一絲緊張。


    任學文問話還沒完:“還有,趙子軒說付玉龍提議找第三方查咱們永耀集團的稅,但這隻是他一麵之詞,不知道付玉龍真說過沒,還是他自己編的。”


    一提查稅,王永浩的火氣噌一下上來了:“去,給我查付玉龍的底細,再給我盯緊了!”


    一瞬間,王永浩感覺自己似乎樹敵無數。


    隨著王永浩一聲令下,又一波人馬匆匆離開別墅。


    眼看別墅裏人越來越少,任學文靠近王永浩,壓低聲音說:“王少,調查組這樣查下去不行啊,是不是考慮找個合適的時機暫時收個場?”


    王永浩斜睨了他一眼,嘴角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需要我讓他們閉嘴嗎?”


    “這案子,想全身而退怕是不易。及早收手,或許還能蒙混過關。”任學文畢恭畢敬地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王永浩沉默片刻,緩緩唿出一口濁氣,對身邊人吩咐道:“傳財務總監王總過來見我,要是他推三阻四,就提醒提醒他,他兒子在國外留學的安全問題,最近國外可不太平。”


    任學文和餘立秋心下一凜,麵上卻是不敢顯露分毫。趙子軒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自己隨口一提的付玉龍,竟讓永耀集團的財務總監遭了殃。


    省委的會議室裏,這次參會的人不多,市長馮漢良、常務副市長鍾俊彬、省委秘書長馬青源,還有剛晉升正科的趙子軒。


    這陣容,就連任學文都沒資格參與的內部會談。


    趙子軒並未妄自菲薄,畢竟眼前的事與他息息相關。他剛提出第三方查稅的建議,永耀集團那邊就迅速有了動作。


    財務總監主動投案,坦白了利用公司財務漏洞洗錢的事實。


    “俊彬同誌,既然永耀集團的財務總監已自首,調查組的工作重點是否需要調整呢?”


    馮漢良出麵幹預,是擔心局勢失控。調查組成立不過三天,韓景辰人間蒸發,永耀集團財務總監自首並上繳非法所得數千萬。


    這樣的成果已足夠,馮漢良的目的就是叫停。再查下去,隻怕會生出更多是非。


    此刻,無論是馬青源還是趙子軒,都是來聽候指示的。調查組的情況,兩人已如實上報。


    最終的決策權,掌握在馮漢良和鍾俊彬這兩位掌舵人手中。政治藝術,說得好聽是團結-鬥爭-再團結,實質上是一種微妙的妥協平衡。


    你占理時,別人會向你妥協;但當你已占據上風,就不能得理不饒人,這時該是你做出讓步的時候。你手裏的理能讓你揮幾次劍,心中必須有數。不能多揮,也不能少揮。


    揮多了,你就失了理,引來非議;揮少了,則顯得無能,下次人家就不一定給你這個舞台了。


    鍾俊彬目光鎖定馮漢良:“馮市長,您認為是時候收手了嗎?洗錢案就這樣結案?”


    馮漢良眉頭一皺,認真打量著他:“調查組的兩大任務,一是查永耀集團有沒有違法亂紀,現在算是查明白了。


    二是咱們內部有沒有屍位素餐、胡作非為的現象,這部分可以接著查。但對企業的那部分,差不多得了。”


    鍾俊彬沒吱聲,這可不是妥協的信號。


    馮漢良緩緩歎了口氣:“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永耀集團不單是淮北市的明星企業,更是咱們的錢袋子。


    財政吃緊時,咱們沒少向他們開口。這份情,得記著。至於洗錢的事,真兇抓到了,後續就交給公安和司法部門,他們更專業。”


    這番話,正是馮漢良能站出來喊停的底氣。淮北市的錢袋子不鼓,別的地方也一樣。大公司就像定海神針,關鍵時刻還能迴血,這可金貴得很。


    讓馮漢良沒想到的是,鍾俊彬話鋒一轉,扯到了另一碼事:“聽說永耀集團有個慈善基金會,專給失學兒童幫忙。


    我前兩天瞅見教育局的報告,咱們有些山區小學,實在是破敗不堪。哎,老話說產業興市,可城市發展哪能離得了教育呢?栽樹百年育人,兩手都要硬啊。”


    鍾俊彬前腳提慈善基金,後腳又說山區教育,意圖不言自明。抓了你的小辮子,哪能輕易放手。想讓我讓步,得拿出誠意,出血本。


    這血不能我一人獨飲,得澆灌到別處去。


    馮漢良心領神會,這事兒他沒理由不同意。市長嘛,得麵麵俱到,科教文衛哪個都不能落下。


    特別是教育,這要是搞出點名堂,他的政績簿上也能添上亮麗一筆。


    因此,鍾俊彬的提議正中馮漢良下懷。“這事讓小馬去對接,我說啊,自家孩子哪個都心疼,咱們山區小學是該整修一番了。”


    兩人意見一致,事兒基本就這麽定了。馮漢良相信,永耀集團識時務。惹了這麽大禍,想丟卒保車哪有那麽容易。


    隻要錢到位,洗錢案沒有新線索前,不會再擴大調查。查稅的事,也先放放。這叫相互讓步,代價得付。


    會開完,趙子軒跟著鍾俊彬迴到了辦公室。


    鍾俊彬麵無表情,但那走路帶風的架勢,顯然是心情不錯。


    進了辦公室,趙子軒手腳麻利地關上門,緊接著就給鍾俊彬的茶杯續上了水。


    鍾俊彬接了茶杯,先放邊上,轉而關切地問:“最近有啥風吹草動沒?”


    趙子軒點點頭:“有人跟梢呢,不過我已經讓小齊他們藏好了。短期內,小齊他們得低調些,免得打草驚蛇,本地那些家夥萬一狗急跳牆,把永耀集團給犧牲了,市裏可就得不償失了。”


    這些都是鍾俊彬平時教的,幹這行,火候得拿捏準。出血沒問題,但得流得有價值。


    鍾俊彬應了一聲:“第一板斧劈得漂亮,第二板斧不急著落。咱們的目標是一板一眼,把淮北市那多年的老毛病根治了。開頭難,但咱們手裏攥著炸彈,已經占了先機。”


    雖說鍾俊彬早有言在先,不計成本地幹,可真要鬧得雞飛狗跳,他這責任也逃不掉。況且,現在經濟形勢緊張,發展才是硬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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