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家裏,崔念梓去準備晚膳,燕行則坐在火爐麵前看著藥罐。


    晚上崔念梓就摟著燕行與他一道讀書教他識字。


    “阿娘,我們為什麽不從頭開始?”


    崔念梓輕笑,親了親他肉嘟嘟的臉蛋,“小魚為什麽想要去報官?”


    “因為阿娘對小魚說過:辦不到的事情要找人幫忙,先生沒有幫小魚,小魚隻能找別人。”


    “你這個小機靈鬼······”


    “親紅了,臉疼。”


    “大牛雖然做的不對,可是小魚應該先和他好好說,告訴阿娘也可以,報官的話雖然小魚贏了,可阿娘卻覺得小魚輸了。”


    “小魚沒輸!田大牛還有他娘都欺負阿娘一個人,可阿娘有小魚,我會保護阿娘。”


    跟她的性子不像,卻把他爹的強脾氣學了個十成十。


    崔念梓抱著人,指著書上的話一字一句的讀給他聽,“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這句話的意思是審理案子大家都差不多,而我追求的是一定要使訴訟的事件完全不發生才好。”


    “阿娘,為什麽不是追求公正,這樣不就不會有犯人敢犯錯了?”


    “嗯······不一定哦,小魚明知道打人是不對的會受罰還是打了大牛,法度隻是威懾,但是錯誤依舊會發生。”


    燕行又將這句話念了幾遍,閉著眼默背了一遍,揚起一個大大的微笑,“我會背了,阿娘!”


    “阿娘是教你讀書不是背書。”


    “哦。”小團子有些失落,以前先生都會表揚他的,可是阿娘沒有表揚他。


    “小魚知道為什麽要追求不發生壞事去訴訟嗎?”


    燕行沉默了好一會兒,腦海裏迴憶起今天發生的事,試探的開口,“要還田叔叔的草藥和雞蛋,不可以讓田叔叔難過。”


    崔念梓知道燕行似乎有了模糊的概念,又給了他一個大大的親親,“還有更重要的是寬恕能夠保護阿娘和小魚自己。”


    “小魚沒明白。”燕行有些失落的低頭,眸子裏閃爍著懵懂的光。


    “阿娘的小魚已經懂了最重要的,小魚很聰明,但阿娘希望小魚一定要記得一句話。”


    “嗯嗯。”


    崔念梓將人抱緊,輕咳了一聲,聲音有些輕可是卻清晰地傳入燕行的耳邊,“利他的本質是利己,如果小魚有一天要做很艱難的選擇時,別忘了把你重要的人考慮進去。”


    “小魚最重要的人是阿娘。”


    又識了很多字,燕行很開心。


    接下來的很多天,小魚並不開心。


    同學們更加無視他,明明大家都知道田大牛偷了他的字帖,可是田大牛的身邊依舊有很多的好朋友,而他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


    “先生,我來幫你發吧。”


    “冊子我已經讓二丫發了,謝謝小魚。”


    燕行看到他手上還有好幾張,又問了一句,“您手上這些不需要嗎?”


    “老師自己可以,小魚真乖。”


    好奇怪,今天先生表揚他了,可是卻沒有讓他再去發冊子,以前一直都是他。


    小小的糯米團子沒有多想,可以後的每一次,老師都把幫忙的活交給了二丫。


    依舊很喜歡他,可是燕行卻不敢再上去詢問是否需要幫助。


    春分日是燕行的生辰,可是謝逸卻在天上看見他躲在樹後麵偷看王大柱的好朋友圍著他給他唱歡樂歌,一起搶糕點吃。


    星星不會落淚,可是謝逸會。


    “好像下雨了······”


    “二丫,我們快走吧,我穿的新裙子。”


    “柱子,我幫你把吃的收拾好。”


    “謝謝大牛。”


    將地上的布卷起來,小零食一起兜住,兩個人哼哧哼哧的往學堂裏麵跑。


    燕行看了一眼天氣,也往學堂裏麵跑,直到他站在屋簷下,那零星的雨點才克製不住一般的席卷著烏雲變得洶湧,在這個偏僻的村莊,下了一場大雨。


    雨滴拍打著房屋、花草,匯入小河,水天一色,朦朧恍若世外桃源的夢境。


    “小魚迴來了,阿娘做了長壽麵,還放了小餛飩,在廚房裏。”


    “阿娘,我迴來了。”


    等崔念梓忙完手上的繡品抬頭時才發現燕行的鞋子和褲腳濕了,趕緊放下手中的針線去衣櫃裏給他找了新褲子和一雙新鞋。


    “今天原來不下雨的,是娘不好,忘了給你備一雙跣子(涼鞋)。”


    燕行換了衣服去吃長壽麵,麵條放的有些泡爛了,燕行卻吃完了。


    “阿娘,田叔叔是不是好久都沒有來我們家買刺繡?”


    崔念梓刺繡的手微頓,燭火打在她臉上暈開溫柔的笑,“是阿娘主動拒絕了,這些日子忙不過來,賺的也夠了。”


    “阿娘,我是不是做錯了?”


    “小魚今天犯錯了?”


    燕行跑過去鑽進崔念梓的懷裏,“娘,我覺得大家不喜歡我,先生也沒那麽喜歡我。”


    用力將不開心的小團子抱了起來,一邊一個親親,“小魚在阿娘眼裏最好,小魚也沒有做錯什麽。”


    “可是阿娘,我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但我不會道歉,因為阿娘是最重要的。”


    “不要向覺得低頭,小魚是阿娘的驕傲,明白嗎?”


    困擾小團子的難題因為母親的一句話煙消雲散,他主動的開始學習新的知識,因為讀書時有阿娘,那些文字也不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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