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亡人數統計出來了,魔氣入體,就算有藥王穀的弟子坐鎮軍方,情況不容樂觀。”楚之寧接過藍簡遞過來的情報,目光停留了許久,視線轉到掛著的城防圖上,拿筆圈了西南角的軍營,“此處的官兵現在都在主營,兵力空虛,得防。”


    “好,我現在就傳消息給顧洲,他那邊會和符辰協調,前幾日挑起民眾暴動,今日又是突襲,若是我猜的不錯,叛軍應該熬不住了。”


    “我怕城中的百姓先熬不住。”這些日子死了多少人,沒人比他們更清楚。


    二人視線相觸,沉鬱蔓延。


    “我一直沒說,其實崔瑤已經給一部分人用了解藥,效果還好。”


    “崔柔不是說還沒好?”


    藍簡猛地拉過楚之寧的手腕擋在他身前,楚之寧剛想說話就被他噤聲,微微搖頭示意他聽聲,靈力劍蓄勢待發射向門口,不偏不倚對準了謝逸的瞳孔,謝逸猛地下腰閃避,左腳點地,旋身躲避,目睹對麵房間的牆被擊穿,瞌睡徹底沒了。


    “大師兄,是我。”


    “抱歉。”藍簡收迴了手中的佩劍。


    “你光明正大過來就是,躡手躡腳的做賊呢?”白費了一扇門和一堵牆,楚之寧轉身去翻了藥箱拿了新的繃帶和藥膏過來。藍簡配合的卷起手臂,繃帶解了後露出深可見骨的傷口,血痂處蔓延著猩紅的血液。


    “我這不是看門口的小廝都睡了……”拍完身上的蹭的灰,原本還要說的話突然停住,“大師兄怎麽受傷了?”


    “三日內就會好……嘶……”倒吸了一口氣,低頭看了眼專心處理傷口的楚之寧,直接抹了一大片藥糊在傷口上,察覺到他的視線才沒對著溢血處抹。


    “前幾日替我擋了蒙麵人全力一擊,昨日動用靈力傷口開裂,別說三天,十天半個月他都好不利索。”


    也幸虧楚之寧是水靈根,也省的來迴換水麻煩,擰幹毛巾上的水替他把血跡擦幹。


    桌上堆積著染著血的布條,藍簡看他幾次欲言又止,餘光落在一旁收拾藥箱的楚之寧身上,先謝逸一步出聲,“你想問關於解藥的事?”


    “大師兄,崔瑤應該有跟你說這藥的副作用。”


    “嗯。”


    “那你猶豫過嗎?”


    謝逸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麽問,答案一直不言而喻,他一直都知道大師兄是個很理智的人,燕行更是。


    “有過片刻,不過你可以看看這個。”


    是訴狀。


    “這是一個老嫗染病瀕死的時候拜托一個小丫鬟替她寫的,告他兒子兒媳不孝,舍了他這把老骨頭。”


    謝逸看的很慢,似乎不認識字一樣逐字閱讀,紙張在他手上逐漸變得褶皺,在看到“我的兒媳服侍我用了湯藥後我便睡著了,再醒來便被鎖死在房中。”神情越發的冷凝,抿唇垂眸,純黑的瞳仁躍動著葳蕤的燈火,最後驟然黯淡。


    “少時喪父,母親持家,這世道本就對女子多般約束,不辭辛勞蔭庇祖孫三代,卻死於非命……”呢喃細語,謝逸抬頭,視線被窗外層層烏雲遮蔽的月光所吸引,停滯了片刻,脊背微垂。


    “我與離微常年在外曆練,對於帝國律令稍有了解,老嫗已逝,這紙訴狀經過第三人之手撰寫又無他人公證,隻有一個簽字真假難辨,她的兒子兒媳每日會派小廝會送吃食,如今的局麵這樣做也有理由脫身。”


    真相如何?


    死無對證。


    屋內燈火敞亮,蜀中地區的秋日還剩著溫暖的風,唯有地麵的草木結了一層水珠,可偏偏叫人無端生寒。


    “掌櫃的為妻女求一個公道沒了一條腿,施暴者依賴身份打罵懷著身孕的妻子,善緣善始卻沒有善終的情緣,弑母者無可奈何又心安理得的繼承父母家產,也許我太累了,已經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沒有人能夠掙脫沼澤,選擇救與不救,都預示著死亡,人不能選擇死亡的結局,卻可以選擇是等待死亡還是壯烈的奔赴。


    沼澤旁生長著鮮花。


    眾人能看到的唯有白茫茫的霧氣吞噬一個又一個身影。


    “舉棋不定,君王大忌,你若是沒想好怎麽當這個君王,此事之後便不要再沾染凡塵之事潛心修煉,我族經曆幾百年盛世浮沉,有些事是必然而非偶然,因果牽於己身,是非總該自定。”


    二人沒有特意避著楚之寧在他們攀談的時候他已經整好了有些亂的桌麵。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楚之寧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會心一笑,“師父的眼光確實毒辣,明年年初不知道多少新入門的弟子想要拜入師父門下。”


    “……宗門財政不太行。”現在靠著賣靈器好歹還能改善夥食,但是也不是長久之計。


    “無憂,你們是怎麽勸服百姓使用的?崔瑤的性子,應該不太順利。”


    “人之將死,哪還需要人勸。”


    二人沉默。


    謝逸終於知道為什麽現在都無人鬧了,百姓們怕是把他們當活神仙。


    “如今叛軍不動百姓一方麵是我們護著,另一方麵也是怕染上疫病的考量,最好還是不透露風聲,先治著,盡快轉移百姓讓軍方沒有後顧之憂。”


    楚之寧思慮片刻,又補了句,“我即刻傳訓給維護陣法的仙門弟子,一定要嚴防死守四方陣的核心陣法不被攻破。”


    剛準備打開靈訊,便被謝逸攔住了。


    “我布陣之時燕行加了一層牽絲幻域陣,若是有人推演陣法試圖結陣,必死無疑。”


    “此陣常見,誘殺妖獸時所用,怕是拖不了多久。”


    “二位師兄盡管放心,我的陣法是他教的,我這樣的修為尚且能拖個幾日,他布陣若是無法靠修為撕裂陣法,那便會成為陣法的養料。”


    見二人不信,謝逸拿起桌上的筆快速畫了陣法圖遞給二位師兄,楚之寧匆匆看了一眼,隻是覺得稀鬆平常,正想要把紙張遞迴去,被藍簡抽走了。


    楚之寧也猜到了什麽,視線重新移到薄薄的紙張上,藍簡雙手將紙張捋直,拿到他跟前,楚之寧重新推演核查每一個陣法銘文,才發覺相同銘文下陣法嵌套與書上千差萬別,短暫的冥想過後,猛地扭頭看向身旁的藍簡,“若是師傅來解,可有萬全的把握?”


    紙張焚盡,接著道,“並無,就算解了,師傅的身體也無法支撐再進一步破譯核心陣法。”


    “確實厲害”,摩挲著下頜,思考著什麽,視線瞄到謝逸那壓不住的嘴角,很想把他打清醒,“你少和他待在一起,那股子精明勁兒都快沒了。”


    從儲物戒指裏拿了一本《基礎陣法全解》塞到謝逸手上,“他若是纏著你,給他弄點活幹,既然要入我扶光宗的門,總得給宗門做點貢獻。”


    “二師兄,他今日才救了數百弟子。”


    “畫的時候記得加上備注,新入門的弟子基礎薄弱。”


    謝逸無助的看向藍簡,藍簡的目光也對上他,什麽都沒說,隻是那沉靜的眼神讓謝逸莫名的心虛。


    “這是燕行所獲,魔刹羽箭,卻是出自帝國軍械所,二師兄,你可知道如今帝國執掌軍部的都有何人?”


    原本稍微輕鬆地氛圍一瞬間又變的冷凝,楚之寧接過箭矢,指尖泛白,精剛所製的箭矢也逐漸彎曲,瞥了一眼好奇的謝逸,疲憊的揉了揉睛明穴,將魔刹羽箭遞迴去,“帝國軍械所一直由謝氏皇族所控,帝王掌玉璽持暗令,生殺予奪皆王命,你問我我還要問你。”


    “暗令?我隻見過玉璽。”謝承安的記憶裏向來就是有聖旨遞上來就蓋章,他醒來後推脫了幾次,攝政王盯的緊他就鬧,為了裝的像他還啃過,牙疼。


    “至少不在攝政王手裏。”


    “你看他這什麽樣子,活到現在單純命大。”連保命的東西都沒有,真傻人有傻福,一路迷糊到老。


    那可不,謝承安甚至不用學識字,寵而無愛,老皇帝也隻想讓他當個閑散王爺,等等……那本來也不該在他手裏。


    “二師兄,我不是順位繼承者,真正的暗令老皇帝絕對不會給我,也許鯨和葉瀾的身份不同凡響。”記憶裏謝承安那幾個便宜哥哥都對他極好,一方麵是做戲給老皇帝看,另一部分也是對這個毫無競爭力的弟弟有幾分真心。


    “我父親曾說先皇疑心病極重,他應該不會主動放權給某位皇子。”


    先皇繼位後他們一族避世不出數年,先皇仰仗四大世家鞏固帝國根基,又忌憚世家不斷攏權,不僅是他們楚氏一族,符、宋兩族都選擇了離開朝廷,唯有金氏一族選擇作為先帝的利刃。


    “葉瀾應該也知道的不多,哦對了,她前日還問我關於議和的事,二位師兄可有收到鯨的迴應?”


    藍簡的餘光瞥了一眼楚之寧,剛好對上他的視線又自然的錯開。


    “並無。”


    “與你無關。”


    謝逸的視線在二人身上逡巡了幾息,“如果我不出麵此事絕無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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