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掌門。”謝逸低垂著頭,拘謹的站著。


    謝廣成見他這副樣子挑了挑眉也覺得稀罕,還知道裝柔弱,看來心更黑了。


    不過好歹是自家弟子,那還是要撐一下麵子的。


    “無恙不必拘謹,來我身邊。”


    “他是謝逸?”


    “我自己家弟子我能認錯?老了眼力見兒也不太行。”


    “你!老匹夫!”


    謝逸默默用餘光掃了眼在場的諸位掌門,這人竟然是太清宗宗主,難怪雲飛揚是個炮仗。


    “二位掌門,洛水秘境之事要緊。”都吵了幾百年了,顧征覺得他們也挺惺惺相惜的,都是老古董了還有那麽多髒話可以罵。


    “聽謝掌門說你擅長陣法,可願同我們一道協助我們封了洛水秘境?”青女峰掌門態度極為誠懇,謝逸假裝受寵若驚,實際暗搓搓踩了一腳謝廣成。


    “嘶······”謝廣成看了一眼腳下,紮紮實實一腳,又看了看謝逸臉上十分不好意思的表情,要不是他整個鞋麵都黑了一層他差點就信了。


    黑心肝的東西!


    “當然願意,吾輩之責豈敢推脫。”


    “好孩子,這是極寒冰髓,今日便作為見麵禮送與你了。”


    早就聽弟子說青女峰富庶,今日一見,果然是富得流油的,那這必須要多待幾日多賺點辛苦錢了。


    謝廣成看到極寒冰髓的那一刻覺得自己白白被踩了一腳,默默別過臉不去看謝逸那裝模作樣的可恨樣。


    “你這小子,當初莫不是隱藏了修為,這才一年半竟然就修煉到了金丹。”顧征終於看到謝逸的正臉那股熟悉之感才突然有了原因,竟是顧洲他們帶迴來的那個。


    “顧掌門安好,沒想到您還記得我。”你猜我為什麽一直低著頭。


    “你這樣的天賦,當初為何誆騙我?”倒也沒有很生氣,他是知道兩個臭小子與他關係好,他這一把年紀的也懶得與小輩計較,不過確實是有些好奇謝逸這快的出奇的修煉速度。


    “看來還是個有名的娃娃。”藥王穀穀主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是個老頭,精於算計的老頭,看著根本不像是救死扶傷的醫者,怪異感,很濃重的怪異感!身上功德圓滿又沾染著說不清的汙穢之氣,謝逸低垂著頭臉色莫測。


    “顧掌門,並未有任何欺瞞,隻是找到了適合自己修煉的功法,修為才精進飛速。”


    “可惜啊!你與我望舒門終究是有緣無分。”這樣的天才,若是在他門下,何愁宗門不昌盛穩固的?


    “他你是控製不住的,不必惋惜。”星淵閣閣主淡笑道。


    “卻非籠中之物。”老穀主笑眯眯的應了一句,對他卻並無惡意。


    “依你之見,該布何陣最是可靠?”聊了半天,終於迴到了正題上。


    “掌門問,我便照實答了,依我之見,該是星隕陣。”


    “此陣千年前早已失傳,你會?”青女峰掌門大喜過望,星隕陣集月之精華成陣,萬年玄靈木集日之陽氣生長,相輔相成,妙極!


    “藏書閣古籍曾有殘卷寫了陣法推演過程,雖未全,但我應是能推出最後幾步。”


    “咳咳咳······此事非同小可,莫要逞能!”謝廣成真是怕了這個小祖宗,他的業務能力已經從扶光宗擴展到要整活兒整個修仙界了嘛?!愁死他了。


    “掌門所言有理,是我有些莽撞了。修複星隕陣非一朝一夕之事,推演陣法極其耗費靈力,我不過小小金丹,的確是有些有心無力。”謝逸從善如流的答道,好像剛才斬釘截鐵的不是他一般。


    “小事,小事……隻要你能完成此陣,助我青女峰平安度過此劫,靈石要多少盡管找弟子支取就是,隻一點,切莫焦躁,穩紮穩打於我派而言更是要緊。”


    “事關重大,晚輩若無信心絕不敢妄言,願立下軍令狀,此陣必成。”


    刹那間,金雷現,天道誓言成。


    “好好好!”


    青女峰掌門大約知道神樹為何獨獨相中謝逸,也許千年後峰迴路轉,而如今他在一日便要護宗門周全一時。


    “你真是……我就不該叫你過來。”謝廣成攔都攔不住,謝逸已經話都說完了,左右他這掌門窮酸,是管不住翅膀硬了的小雞仔了。


    “……”您的99+也確實挺急的。


    會議開了幾個時辰,除了時空裂縫的事情,還有一年後仙門大比之事,謝逸也覺得再待下去不合適,便尋了個借口匆匆離開。


    沈千言見到謝逸從正廳出來也覺得稀罕,將給已故弟子雙親慰問的事處理完便匆匆去尋他。


    “我今日實在累極了,有什麽事兒改天再聊。”謝逸看到沈千言追過來,趕緊走進廂房關門順帶用靈力加固了一下木門。


    “你躲著我做甚?”沈千言用力推了幾下沒有動靜,就站在外麵說話。


    “不是躲著你,是躲著所有人,讓我歇歇,秘境裏連日奔波,實在有些轉不動了。”


    “原來你也會累,我以為你鐵打的。”秘境裏最瘋的就屬他,一天天被追殺那麽多次還能天天去尋寶,那見錢眼開的程度他平生僅見。


    “你若無事,我要休息了。”


    “是有一事,你方才在大殿內是關於禁封秘境一事嗎?”沈千言也不想拐彎抹角,便直接挑明了,廣場上那麽多雙眼睛、耳朵誰不盯著謝逸的一舉一動,被神樹看重,未必是件好事,樹大招風,總要生些事端。


    “嗯……我會在貴派多待些時日協助幾大掌門共同完成陣法。”謝逸大喇喇四橫八叉的呈“大”字癱在床上,雙眼放空的盯著木製的天花板,他很累……可是累不能解決問題,睡眠才可以。


    “你初露鋒芒,謹言慎行才是上策,青女峰內弟子都很好相處,若是遇見不長眼的直接告訴我,我會處理,你先休息。”說完轉身便離去了。


    謝逸迴了一句“知道了!”終於可以閉上眼,什麽都不思考的睡個好覺。


    夢裏,是很久很久沒有再出現的往昔,是有爺爺和父母的時光,爺爺拿著扇子在宗門裏溜達,爹爹娘親對坐品下棋品茗叒是爹爹敗,燕行會偷偷替他寫作業,他們三個熬夜在草叢裏捉螢火蟲,還通宵打一晚上麻將,迴來被娘抓到了,挨了幾板子,手心的疼痛好像能透過夢境穿出來,謝逸的眼角噙著淚,無聲的伊吾著,“娘,我疼……下次不敢了。”


    黑玉鐲的光芒溫和的籠罩著謝逸,金色的人影越發的凝實,拂去了他眼角的淚,“我在,別怕……怎麽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會做噩夢……”


    一道靈力鑽入謝逸的靈台,“安心睡吧……”終於,有點不太安穩的夢境趨於平靜。


    燕行解開了儲物戒指的禁製,從裏麵找到了引魂丹吞下,還有那顆小黑蛇專屬玩具黑珠子也落到他手心。


    難怪它的本體會那樣喜歡這顆珠子,神源珠——諸神隕落後神力迴歸自然最精華濃縮的自然之力。這小小的一顆黑珠子經上萬年天生地養托仙山靈河孕育而出,是仙王都不能拒絕的好東西,竟然被孩童所拾轉而到了謝逸手中,也是個玄事。


    燕行莞爾,麵無表情的取出心尖的一滴本命血喂給謝逸,運轉靈力,額間紅色的靈印越發的妖冶,將神源珠的力量以自身為橋,借助本命血和同心印加持天道法則的力量將內裏精純的神力傳送進謝逸體內。


    睡夢中的謝逸感覺到身體變得輕盈,連靈魂都在顫抖,不安……太舒服了!


    強烈的意識強行破除燕行的安神術,燕行也從不對他設防竟然真的解開了,四目相對,謝逸失聲的呆呆望著懸於上空的燕行,半晌,嗓子有些暗啞,“在幹什麽?”


    “幫你煉化它,你的修為不夠。”


    “你自己的狀態難道很好?”謝逸起身,褻衣有些鬆散的裹著白瓷的肌膚,長發混亂的披著,他好像是和衣而睡的,但是此刻發冠卻在桌子上。


    “剛剛吃下了引魂丹,還可以。”燕行的施法還在繼續,目光卻一瞬不瞬的落在他身上,眸色愈發深沉。


    謝逸同樣運轉靈力,將神源珠的神力隔絕在外。


    “莫要胡鬧……它對你很好。”燕行有些無奈的看著他,語氣中卻沒有半分嚴肅。


    “對誰都很好,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最愛胡鬧,你自己留著吧。”謝逸撇了撇嘴,全力運轉靈力,反正他就不接受。


    “好。”燕行總是沒法跟他吵架。


    神源珠最精華的部分燕行一開始就傳到了謝逸的身體裏,大概知道他的小王子會搗蛋,燕行卻眉眼彎彎的看著他,千餘年,他的小王子一直都還是初見時一樣的靈動,雖有風雨飄零心尖的玫瑰一直盛放,從未凋零。


    有了神源珠的生命之力,燕行重創的神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實,腕間的黑玉鐲靈紋逐漸一層一層的鋪疊開,紅色的禁術印記也逐漸顯現,原來根本不是金紅色的靈紋,而是金色靈紋在壓製著禁忌。


    謝逸沉默了良久,最後還是問了出來,“是不是因為我你才施展了禁術?我成為謝承安也從來不是偶然,告訴我,你做了什麽。”


    燕行沒有迴複他,謝逸甚至有一瞬間運轉法術都有些停滯,腦子裏很久沒有空白一片茫然的感覺,死而複生,這種級別的禁術便是冥王也不能全身而退。


    神源珠最後一絲神力耗盡,破碎化為齏粉落在地上。


    手上的黑玉鐲脫落,化為蛇形,身形不斷的擴大,不染纖塵的白發鋪在深藍色錦被上,刀削般的五官銳利鋒芒,人形蛇身,赤裸著,出現在謝逸眼前。


    “你的頭發······”謝逸走近了幾步,剛要伸手去觸碰,又一寸寸化為黑絲。


    側躺的人睫毛微顫緩緩睜眼,金綠色的豎瞳,如同真正的妖一般。


    謝逸怔怔的,猛地扯過被子都蓋在他身上,翻身下床。


    “很醜嗎?”燕行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搭在滿頭的烏發上,“現在它變黑了,看起來是不是舒服很多。”


    “白發也很好看,隻是有些震撼而已。”既像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又像墮落凡塵的妖孽。


    “你還未告訴我身上的禁術銘文從何而來?”謝逸強忍著怒氣,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別騙我,我現在已經很生氣了,很想揍你。”


    “嗯……我從不騙你。”燕行盯著他,低啞的嗓音沉聲說道。


    燕行看起來不算太好,有些脫力的倒在床上,謝逸心頭像是被刺了一下,連忙上去扶他,拿了枕頭給他靠著。


    “是我與謝通。”


    二人此刻靠的極近,燕行低垂著眸,“不是奪舍,這就是你。”


    “沒有別的想要說的?”


    “沒有。”燕行有些虛弱的闔上眼眸,明明有枕頭卻靠在謝逸身上,謝逸也不知他此刻身體到底處了什麽事,僵硬著不敢動。


    “我就靠一小會兒……”


    “謝通是因我而死嗎?”一切都對的上了。謝九元明明那麽愛鬧的人,他不敢想也不敢問他舍棄宗門、仙途去救他是怎樣的心境。


    “他是因我而死,不是你。”是我殺了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是我違逆天道開啟禁術,也是我想要天下為你陪葬。


    “我隻希望你們好……”謝逸的視線透過窗戶看到遠處靜謐的樹木,一滴淚滑了下來。


    “阿逸,我會心疼……不要自責,謝通與我活的太久,他啊,與我一樣想阿逸,縱使飛升又能如何?想要見到人無法再見,想要守護的人隻能眼睜睜看著他生老病死無能為力,與謝通而言,太累了。”


    “我是不是很壞……讓你們承擔了那麽多。”弟子規訓、宗門複興、守護天下,每一步都太沉重,他知這條路有多難走,他走的卻是一條看似沉重卻最輕鬆的路。


    “阿逸很好,謝通讓我帶句話給你。”


    “你快說呀,急死我了。”


    話說一半,真煩!


    “煩死了那群小兔崽子們一天天的開沒什麽屁用的破會,你要是閑著沒事就放小寶出來耍他們玩玩,再給弟子們一個驚喜保準他們瘋狂修煉。”


    “……”


    “謝九元他真一點不煽情啊,說的一堆廢話。”謝逸的傷感都淡了許多,謝通真的很懂他啊。


    “阿逸,你憐我,我隻想要你。”燕行低沉的聲音有絲絲暗啞與嗔嬌,謝逸不說話隻是靜靜的看了一眼他。


    半晌,推開了身上的人,強忍著心軟佯裝怒氣騰騰,“以你之資質離飛升僅一步之遙,緣何墮妖?”是妖,就不屬於修仙界,不屬於這裏,離開是最好的辦法。


    感覺到肩膀上的濡濕,謝逸僵硬著垂落在身旁的手微微上抬又放下又上抬去觸碰身上骨架高大的男人,有些無奈的拍打著他堅實的後背。


    “你哭了嗎?”謝逸已經說不上來對燕行什麽感覺,明明以前勾肩搭背都很自然,可是洛水秘境後便隻剩下複雜以及說不清原由的怯懦。


    “哭了……需要你哄很久……最好是一輩子。”屬於蛇的尖牙隔著褻衣想要深深的刺入他圓潤的肩,想要據為己有……


    燕行倏地睜開眼,尖牙蛻化,眼底的金色逐漸消失,豎瞳迴歸正常,此刻暗綠色的眸裏湧動著深不見底的眷戀與癡狂。


    “別開玩笑了……”謝逸拍打在他背上的手收了迴來,扭頭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會騙你,我知道我在說些什麽,做些什麽,你能感覺到嗎?我胸膛的這顆冰冷的心因你而跳動,它對我說心悅你。”


    說著,不顧謝逸的掙紮,炙熱的大掌包裹著他的手十指相扣,按在了身前冰涼粗糙的胸膛上,被子滑落,謝逸看到了刻在左心房上的同心印,是他的名字。


    “你……”嘴唇微張,一股熱氣直衝天靈蓋 謝逸的耳根子紅透了,手指微屈,最後握拳小臂肌肉驟然收縮,拳風在離燕行0.01cm的時候收住了,“你該慶幸我不打弱者。”


    “嗯……我現在重傷,很虛弱,而且我也不會反抗,你想怎麽樣都可以。”燕行的下睫毛還掛著晶瑩的淚珠,極致銳利的臉龐染上脆弱的淚光,謝逸的心漏了一拍。


    他是在迷惑我嗎?他一定是在迷惑我!


    謝逸混亂的長發披著,呆毛配上氣憤的表情,燕行嘴角微勾,伸手將那一處翹起的碎發撫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成了皇帝也要苟命修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半糖奶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半糖奶咖並收藏重生成了皇帝也要苟命修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