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無法離開此地,爾等自行離去吧。即便諸多記憶已被塵封,有些宿命之事,我仍然銘記於心。的確,是我甘願在此鎮守千載時光,從此束縛於歲月長河中,再無解脫之時。此刻我能做的僅剩將爾等送出這禁製之外。


    秦秋葉凝望著尊者,尊者竟瞬間領會了她的意旨,疾馳而來向我奔近。尊者引領著我狂奔,速度之快,以至於周圍氣流激蕩,我看不見一絲空氣波動,想要迴頭查看秦秋葉是否仍在原處,卻因風勢淩厲,雙眼難以睜開,隻能緊緊攀附著尊者,以免從其身上跌落。


    在這瞬息萬變之際,我深感或許應當為自己所掌握的力量感到慶幸,但我更應悲哀,哀憐自身無力妥善運用這份力量,無法挽救他人,甚至自己都無法自救,每次生死攸關之際,總是依賴尊者的搭救。


    不知過了多久,一路顛簸之後,尊者終於停下腳步,我疲憊不堪,料想尊者定然也是如此。


    “尊者,我們現在何處?”我伏在尊者的背上,闔目問道。


    尊者睜開一雙冰藍的瞳孔,望向夜空中皎潔的月華,語氣激昂地迴答:“歸矣,吾輩已然迴到家中。”


    我睜開眼睛環顧四周,果真已返迴家中,未曾想到如此迅速便安然抵達。剛才的經曆仿若置身虛無,周遭一切皆不可見,甚至自我亦仿佛消失無形,待清醒時,卻發現已安然返家。


    “尊者,秦秋葉何在?”我向尊者詢問。


    尊者並未迴應,我接著道:“尊者莫非調整了陣法,改換了陣眼,因此讓秦秋葉領悟了一些事理?”


    “然也。”


    “那麽秦秋葉能否再迴來呢?”


    “否。”


    “即便是有朝一日此陣法消亡,他也不能迴歸了嗎?”


    “否。”


    ……


    我連番發問,尊者皆以簡單的“是”或“否”作答。然而,我更加渴望聽到的,並非這兩個字眼。


    “為何?”我追問。


    ………


    尊者沉默良久,稍作停頓後方才開口:“那是座微型封魔陣,陣內囚禁的心魔一旦脫逃,將會給世人帶來無窮災難。你的曾祖父與你同為修行之人,故剝奪了秦秋葉的記憶,將其化為陣眼鎮守其中。過往出入之人,心魔必定混跡其中,不下十幾之數。我唯有選擇修複陣法以守護人間安寧。”


    “原來如此,心魔。”我不再悲痛,也不再失落,取而代之的是對往事的深深思索——過去的我,是否也曾麵對過心魔的威脅……


    昔日,我似乎確實遭遇過心魔之劫,但我卻遺忘了那確切的時刻。那時,心魔之現世,仿佛與我內心深處的秘密息息相關,這些趁人意誌薄弱之際侵襲奪舍肉身的邪靈,究其源頭又該何處追尋呢?它們怎能無緣無故地橫空出世呢?


    “此等邪物源自何處?為何會有這等存在?”我向尊者請教。


    尊者終於開誠布公地解答道:“它們源於人性中最為幽暗的深淵,然而,並非所有人內心的陰暗都會催生心魔,有的人便沒有,即便是有,也不意味著就能化身為威懾一方的魔魁!”


    “是否每個人都潛藏著黑暗的秘密?是否每個人體內都蟄伏著心魔?”我驟然間對自己可能遭逢心魔之劫感到極度恐慌。


    那一刹那的恐懼,至今仍清晰如昨。實則,我也懷揣著秘密,那些秘密對於他人而言或許更為棘手,更為見不得光。即便如此,我依舊不願舍棄我的秘密,我似乎理解了先祖為何取走秦秋葉的執著之心。人的執著,哪怕形體消逝,那份執著也會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入我們的靈魂,無論何時何地,都無法將其拋諸腦後。


    無論是先祖,還是秦秋葉,他們都堪稱執著至極的人物。盡管執著或許無法扭轉乾坤,但他們正是因無法割舍執念,即便執念已不再,秦秋葉才得以堅守一方,守護同一個地方近百年之久。


    近百年的時光,簡直漫長得令人難以承受,這幾乎相當於一個人乃至一代人的生命曆程,為了一個目標付出如此長久的時間,難道就不會感到孤獨?不會滋生怨念?不會懷念外界的世界麽?


    縱使我僅瞥了一眼那其中的汙穢不堪,仍未能幸免於它的侵蝕,深深受到影響,更無法遏製自己想起某個人,而此人卻是我最不願憶起之人。相比之下,我寧願思念的是丁宇哲,抑或是任何其他人,唯獨不希望他出現在我的迴憶之中。


    “怎麽了,是否想起了些什麽往事?”尊者敏銳地察覺到我的異樣。


    “的確,想起了些人事,若是這便是心魔作祟,當如何驅除才是?我不願再看到此刻的自我,我對這樣的自己深感厭惡。”我焦急萬分,滿心懼意,感覺自己已然失去了對自身情緒的掌控。


    尊者凝重地看著我,沉聲道:“切莫畏懼,萬事萬物皆非關鍵所在,你所見未必真實,感知到的亦不一定為真。忘掉你所見之事,勿自設心魔,否則隻會愈發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是我自己鑄就了如今這修道者的姿態,倘若不去深思其中因果,是否就能擺脫此般心境的影響?然而人如何能真正做到心中無絲毫雜念,徹底摒棄一切思緒呢?人的七情六欲,乃至那些滋生心魔的紛亂念頭,不正是源自於七情六欲本身嗎?我又怎能輕易拋之腦後!


    那位尊者離去,或許也是不願見到如此形態的我吧。爾後,我便不明所以地感到腦後一陣寒意襲來,隨之而來的是昏沉與倦怠,此後發生何事,我已渾然不知。


    待我從修煉昏迷中再次蘇醒,美子竟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之內。似乎有些記憶已被抹去,一些人,一些情感,甚至內心的某些執念,皆如浮雲飄散,但那並無大礙,日後自會一一迴味。


    “美子,你何時到的?”我帶著緊張的心情詢問美子。


    畢竟美子非同尋常,其身份與境遇皆非凡俗所能揣測。每當美子不在身邊時,我內心便會感到極度不安,畏懼美子哪怕一絲微小的變故。盡管美子的修為遠勝於我,但她在我眼中卻如同脆弱的瓷器,需精心嗬護,隔離外界,但實際上,美子並不需要這些束縛,她隻需自由翱翔,僅需兩位知心友人能理解並陪伴在側足矣。


    世人視美子為異類,認為她的思維深邃複雜,無人能窺探其心靈深處的想法,更無法揣摩她的思維方式。然而,在所有人中,美子卻是最為單純的那一個,宛如稚童一般,毫無保留地展露出自己的需求、任性和純真,她是唯一無需揣測的存在,一直以來,是我誤解了她。


    “姐姐你這般溫情脈脈地看著我,弄得人家心裏好生緊張,萬一被旁人瞧見,恐怕還要誤會你對我有何企圖呢!”美子扮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對我說道。


    “那樣倒也不錯,隻是我不知道這世間有多少修道者會對斬殺我有所覬覦,所以還是免了吧。”我輕笑著迴應美子,正欲起身,卻驚覺全身乏力至極。


    “怎地會如此虛弱無力?”我向來自詡體魄強健,怎料此刻卻虛弱得如同初生雛雞,毫無半分氣力。


    “姐姐你發高燒了,在家中已經昏睡了一整日,自然渾身無力,再說你還未用過膳呢。”美子平淡地說著,走上前來扶持住我。


    我慢慢地適應著此刻虛弱的身體狀態,軟弱無力的感覺讓人極為不適,同時頭部的劇痛更是讓我困惑不已,究竟是何原因使我突然病倒發燒至此?這一切,我都迴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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