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王誌處理完畢一切事後,其餘人才剛剛歸來,卻隻見地麵上已然氣絕身亡的那個瘦長身影,眾人看向王誌的目光無不充斥著敬畏之意,尤其是那些獄卒,盡管他們不知為何高層會授意找尋時機將其他犯人帶離,僅留下王誌一人獨處,但直覺告訴他們,這件事必然不簡單。


    因為類似的情景,在這座囚禁眾多修真者的牢獄裏,早已屢見不鮮。


    “你真的動手解決了他?”即便目睹了地上的慘狀,周垣依舊追問了一句,畢竟在囚籠之內公然斬殺同僚,此舉實在是驚世駭俗至極。


    “區區一隻跳梁小醜罷了,不咬人卻隻會惡心人。”王誌淡然答道。


    “別誤會,我沒動手殺人,隻是將其重傷而已,真正取他性命之人另有其人。”王誌堅定地否定,未曾做過的事,他決計不會承認。


    “厲害,果然是出自那個地方的人物。”周垣不由得伸出大拇指讚賞一番,他已經大致猜到了其中的貓膩——不過是借刀殺人之舉。


    “有些人啊,你跟他們講道理,他們跟你動拳頭;你要與他們比試拳腳,他們又跟你搬出法規;你說服他們遵循法規,他們卻又跟你扯起道德。所以有時候,拳頭往往是解決問題最直接有效的手段。”王峰頗有感觸地評述道。


    “談談你自己吧,是怎麽踏入這牢獄之地的?”王誌隨手抽出一支從瘦高個身上繳獲的靈煙遞給周垣。


    周垣並未言語,隻是默默地點燃了香煙,煙霧嫋嫋中可見他那雙落魄而又寂寥的眼眸……


    \"嗬嗬。\" 周垣嘴角勾起一絲無奈而又辛酸的笑意,那笑聲仿佛蘊含著修煉者的苦海深沉與堅韌不屈。


    \"吾之故鄉乃大西荒深處的一座偏僻靈村,家父久病榻前,家族凋敝,自身亦未有修道資質,故而投身兵途,至少軍中尚有一席溫飽之地,尚可寄迴些許薪俸,以濟家中困頓。在兵營之內度過了五年光陰,有幸成為秘境戰隊‘火狐’的一員,五年之間,習得一身煞氣衝天的武技,然其他世俗學問,卻未曾涉獵半分。起初踏入軍旅,不過是為了求得一口果腹之食,嗬嗬。\" 周垣緩緩訴說著。


    \"生存本是最質樸的追求,並非羞恥之事。\" 王峰對此表示深深的理解,畢竟出身底層,尤其是那些棲息於山川峻嶺間的修士家庭,大多承受著極大的生存壓力,若家中還有長年病患需照料,其艱難更是難以言表。


    \"我和同袍們時常被派遣執行各種艱巨使命,許多時候出發時隊伍齊整,歸來時卻是肩扛戰友的靈軀歸隊。\"


    \"多謝。\" 王誌遞出一支凝元草煙,周垣接過,深深地吸了一口,那煙霧之中似乎蘊含著歲月的沉澱。


    \"五年前的最後一項任務,在東海上一座神秘島嶼,敵人乃是倭國修士,那次戰鬥堪稱空前慘烈,三名同袍英勇殉職,其中之一是為了救我,那一役過後,我也身負重傷,已無法繼續留在‘火狐’之中,實話說,那時的我確實身心俱疲,便選擇了退伍。\"


    \"當我帶著微薄的退役補貼返迴家鄉時,才得知家父已於臨終之際盼我而不得相見。\" 說到這裏,周垣已是泣不成聲。


    看著這位淚流滿麵的硬漢,王誌喉頭仿佛哽住了千斤巨石,不知如何安慰,隻能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常言道,入伍者三年抱憾,未入伍者一生遺憾,此言何其諷刺!\" 此刻,周垣忍不住啐了一口,眼中滿是對世事無常的譏諷之意。


    \"迴到家鄉後,除了那一身煞氣淩人的修為,我別無所長,沒有修行法決,沒有世俗文憑,唯一的資本便是充沛無比的力量。於是我便在縣邑謀生,曾在沐浴仙閣擔任護院弟子,在修建仙宮的工地上搬磚砌石。\" 周垣自嘲道,這便是凡夫俗子的生活,底層修士的真實寫照。


    聽到此處,王誌心中倍感痛惜,當年那位戰場上威震四方,令敵膽寒的特種兵王,迴到世俗人間後,竟隻能做一名小小的護院弟子,或是工地上的勞力,遭受世人冷眼與欺辱,這般巨大的反差令人難以想象。尤為重要的是,軍隊中的生活與外界幾乎隔絕,尤其如火狐那樣的秘境戰隊,其內培養出來的性格與氣質與世俗社會格格不入。長久服役的軍人一旦離開軍隊,往往很難短時間內融入社會。這是個普遍現象,無論是哪個門派或軍隊的修士,都會麵臨這樣的困擾...


    昔日寧靜的修煉村落意外現世一處靈鉬礦脈,朝廷高層遂下令遷移此地村落,然而賠償之數卻微薄至極,於村民們而言,腳下這片靈田便是他們的生存根本。在這修行世界中,凡夫俗子雖無長生之術,但隻要守著靈田便能保得溫飽,有修行之基,他們被迫遷移,不僅失去房屋,更將失卻賴以生存的靈田。然而那區區補償,連新建一座居所都不足矣。


    王誌感同身受地道:“靈田,自古以來便是修士根基所在,不論世間如何變遷,對眾多鄉村修士而言,其重要性無可替代。一旦擁有靈田,縱然修行之路受挫,亦能重整旗鼓,尋迴立足之地,因為這是維係生機的根本,數千載以來,此真理未曾有過絲毫改變。”


    周垣手中的靈煙嫋嫋升起,他深知此事已至緊要關頭。“即便經長時間抗爭,多數村民終因不堪重負,答應了遷徙之事。但我母親堅持留下,隻因先父之墓便在此地,被世人視為頑固之輩。那些權貴終究耐不住性子,在月黑風高之夜,調動推土靈獸與勾魂巨爪強行拆毀民居,那時我體弱多病的母親未能及時逃離,便被廢墟掩埋。村民們奮力挖掘整整半日,才將其遺骸尋迴,已是破碎不堪……”提及此處,周垣淚水漣漣,身為一名身經百戰的修士,竟無力保護自家親人,這份自責與愧疚令他痛苦萬分。


    目睹這堅毅男兒眼中噴湧的怒火,王誌心中也燃燒起一團烈焰。在這遠離塵世喧囂的修煉境地中,縣衙內的一些權貴宛如霸占一方的土皇,隻需輕啟朱唇,便可輕易主宰眾多修士的命運,這並非誇大其詞,而是赤裸裸的事實。現實往往比任何一部描繪世間苦痛的修煉秘聞更為殘酷,更加魔幻。


    “事後,朝廷高層雖察覺出了人命之事,卻不欲事態擴大,派來的執法修士來去匆匆,言下之意乃是私下解決。投資方願賠付三十萬靈石作為賠償,那位執法修士還聲稱一條修士之命能得到三十萬靈石已是難得,我母親的一條命就此不明不白地沒了。我隻想為她討個公道,求一個說法,為何竟是這般艱難,這般令人痛心!”談及此處,周垣滿腔憤慨,顯然至今心中的冤屈仍未消解。


    的確,換了誰遭遇此般境況,恐怕都無法平息胸中的怒火與哀傷。


    那些修道者以勸誡與威逼並施,但我未曾妥協,反而書寫了一份揭發信,遞往更高層的天庭。不想那天庭之上,竟也有與世俗之人狼狽為奸之輩。我在天庭遣返之際,剛下傳送陣,便被那些修道勢力擒獲,讓人瞠目的是,竟是仙廷執法者親自出手。何其荒誕!我在他們的囚禁中度過了半月時光,那位涉世的投資家調查了我的身世,知曉我曾是戍衛邊疆的修士,於是將我釋放,丟下一堆靈石於我,並冷嘲熱諷:“即便曾為修士又有何用?”重獲自由後,我決定前往仙域中樞申訴不公。剛剛踏入仙域中樞的傳送陣,卻又一次被那些人阻截。


    待他們再次將我押迴縣內,再度囚禁。直至某日,他們竟喪盡天良地掘出了我父母的仙墳。


    聽至此處,王誌已然揣摩出後續情節。失去親人牽絆的那個曾馳騁戰場的鐵血修士重現世間,骨髓深處的戰意瞬間被點燃。此刻的他已不再是為人子,亦不再是那個為了生存忍受羞辱、四處漂泊的凡俗工匠,而是迴歸戰場的修道戰士,但此次他的劍鋒所指,不再是外敵,而是那些殺害他母親的兇手們。


    當一位曾在戰場曆練過的退役修道特種兵被徹底激怒時,他的毀滅之力無疑是難以估量的。


    “後來,我成功擺脫了那些修道者的監控,探明了他們的藏匿之地,遂尋訪一處煉器宗門訂製了一柄極為銳利的寒冰刺。此乃我鍾愛的利器,那一夜,我悄然潛入為首之修道者隱秘居所,你或許難以相信,在那看似尋常的府邸之內,卻隱藏著無數百姓的血汗積累,金戈滿室,僅金條便塞滿了整個儲寶閣,其餘寶物更是數不勝數。我手中的寒冰刺毫不猶豫地貫穿了那首領及其情人的心脈,並留下現場證據;繼而又尋至其弟宅邸,誅滅了他們全家,再逐一清理掉那些混跡其中的惡徒……此事頗具諷刺意味,我竟將昔日戰場上對付妖魔的手段,用於懲治這些人間敗類。”提及此處,周垣展露笑意,笑容中透著釋然與快慰,盡管多年過去,複仇的痛快感仍讓他沉浸其中。


    “自那時起,我便明白,無論如何粉飾太平,最終受苦受難的仍是普通百姓,食無飽腹、屋無所棲、病無所醫,甚至死後連一塊安息之地都無法負擔,這才是真實的世界,底層修士們的尊嚴不過任人欺壓、剝削,一旦榨幹利用價值,就會被人無情拋棄,生死由命,這便是我要守護的眾生嗎?”周垣近乎狂怒地質問著,內心的失望、矛盾與無奈交織成一片,那是被背叛、被欺壓的深切感觸……


    在修真界,王誌明悟周垣,那是一種經年累月堅守信念後的靈魂破碎與迷惘。在仙兵營中,他習得了忠誠於大道,不畏艱難困苦、不惜生死,以生命踐行著修真者的誓言,這堅定的信念已烙印在他的元神深處。當其母遭受殘酷殺害之後,周垣並未選擇以修真者的神通報複,仍舊堅守對正道法則的信任,堅信法則會公正裁決,並竭盡所能地尋求解決之道。


    然而,修行之路的真相如同一記冷冽的耳光打在他臉上。在修為與機緣麵前,黑白可以輕易轉換,聚集在一起追逐私利的修士,會編織出一道無形的禁錮陣法,使人無法掙脫,最終被榨幹靈力,化作一具空殼,或是形神俱滅,永不超生。


    這便是修煉界的無情法則。對於“因果循環,天理昭彰”的道理,王誌並不信奉,他認為這隻是弱者在困境中的自我慰藉與期盼。他遵循的原則是“千年之恨猶可報,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修真鐵律,對於冤仇,他絕不會寬恕或以德報怨,因為仇恨猶如一把刺入心頭的寒針,不會因時光流逝而消減,更不會因慈悲和忍耐使創傷痊愈,唯有拔除這根毒針,才能真正地說一句“放下”,言一聲“解脫”。


    “欲要放下執念,必先手握執念。”王誌緩緩道來,話音既是對周垣的詢問,又是自我的警示。


    曾有人說,切不可輕視渺小之輩的力量,即便是凡夫俗子亦能扭轉乾坤,正如那薩拉熱窩的修士,一柄飛劍引燃了億萬生靈爭鬥的戰火,雖夾雜無數偶然,卻無人能否認那些小人物的確改變了修行史的走向。


    “火狐門的弟子還沒動靜麽?”王誌問。


    “昔日頂頭上司出麵了,然而終歸是我背離師門,更是錯手殺了多位同門,原本應六道輪迴,如今卻被判永世囚禁。”周垣苦笑著迴應,此刻的法律再次顯現其威嚴。


    周垣的那一抹苦笑,讓王誌理解了他的心意。此刻的周垣,無疑是哀痛至極,父喪未能送終,母亡又遭陷害,自身更因背道而馳,深陷囹圄,此刻的他孤獨無依,形同草芥,盡管尚存氣息,卻猶如行屍走肉般黯淡無光。究其根本,皆因信仰崩塌引發的深遠影響,他對未來和人生已失去了所有希望與期待。


    “周垣,你就打算這樣活下去嗎?願意在此地與這些螻蟻共度餘生嗎?心中是否還留存著憤懣與怨氣?”王峰決定施加刺激,他從未自詡為聖潔之母,不會勸周垣放棄仇恨、坦然接受,他要做的是激起周垣內心深處的憤恨之情。


    麵對王誌接二連三的質問,周垣無動於衷,仿佛真的準備在這困局之中度過餘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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