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我一個激靈,突然醒了過來,我立即側頭看向床上的劉春生,他安靜的躺在床上。


    我稍稍鬆口氣,心卻再次提了起來。


    病房是雙人間,劉春生靠窗,程輝在裏側,劉春生沒事,一切正常,程輝不見了,他的床空蕩蕩的。


    “程輝?”


    我一翻身從折疊床上爬起來,急匆匆的向外走。


    路過門口的衛生間時,我頓了一下,裏麵有聲音。


    “程輝?”


    我一邊問。一邊拉了拉衛生間的門。


    門沒鎖,很輕鬆的拉開,橘黃色的燈光下,程輝一臉蒼白的站在水池前,將手放在水龍下。溫熱的水流嘩嘩的流著,衝刷著他的手腕。


    水池內,注滿了淡粉色的水。


    水已經溢出了水池,落在地上,發出一陣嘩嘩聲。


    “你在幹什麽?”我沉聲問道。


    “我在洗手!”


    程輝側過頭。眼裏沒有一絲焦點,他將手腕舉起,對我道:“顧哥,我的血裏麵有蠟,我洗不幹淨!”


    他的手腕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肉模糊。


    雖然如此,但卻沒有多少血流出。


    從傷口處滲出的,是摻雜著蠟皮的淡粉色血液。


    “你先出來!”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把他向外拉,程輝一把打開我的手,將目光重新放在手腕上,喃喃道:“蠟沒有放幹,一定是傷口不夠大!”


    他一邊說,一邊抬起始終放在身體側麵的右手,一把水果刀對準左手腕處的傷口割了下去。


    “你幹什麽?”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向下一按,水果刀脫落。


    “顧哥,你放開我,我要放出血液中的蠟,不放的話,我會死的,我會死的!”程輝眼中的驚慌漸漸擴散,聲音也漸漸變大,說到最後,狀若瘋癲。


    “媽的!”


    我暗罵一聲,一個手刀砍在程輝的後勃頸。


    程輝哼了一聲,暈了過去。


    我把程輝從衛生間搬出來,放在床上,這麽一會的功夫,他手腕上的傷口已經凝固,封上了一層蠟皮。


    看到那層蠟皮,我心裏一緊,再這麽下去,用不上幾天,程輝就會從內而外,變成一個真正的蠟人。


    “真他媽的!”


    我嘀咕一句,幕後的那個人這是在挑釁,他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卻沒有任何辦法。


    我仔細迴憶了一下太奶奶留給我的小冊子,還有這些年交給我的一些東西,目前隻能死馬等活馬醫了。


    程輝是否中了降頭。我不確定,起碼我沒聽過說,中了降頭的人,身上出蠟油的。


    迴憶了半響,我總算想起一些東西,上前翻開程輝的上眼皮,查看他的上眼白。


    按照小冊子上的說法,上眼白上如果有一道黑線,那麽就說明中了降頭。


    程輝的上眼白上,有一道如同墨線般的直線,非常明顯,也就是說,程輝確實中了降頭。


    很多時候,解降頭,需要下降頭法師親自出手才能解掉,也就是所謂的解鈴還須係鈴人。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笨方法,以汙穢血氣衝之。


    什麽是汙穢血氣,比如女人的姨媽巾,不過少量根本沒用。需要大量的。


    這個時間點,讓我上哪找去?我又能和誰要這種東西?


    我真要出麵去要,非得被人當成變態不可。


    除了姨媽巾,還有一樣東西也可以,那就是女人生產時剝離的胎盤。


    十月懷胎。胎兒難道不需要排泄嗎?


    當然需要,所以,胎盤稱得上汙穢之物,在加上裏麵攜帶的血氣,足以衝擊。


    不過正規的醫院肯定進不去。即便進去了,胎盤之類的東西也很難取到。


    再說了,以程輝目前的狀態,他要是去了產房,萬一嚇到人怎麽辦?


    除了正規的醫院。還有一個地方,汙穢血氣最多,那就是一些私人的小診所。


    這些小診所為了錢什麽都肯幹,主營業務就是幫一些懷了孕的無知少女打胎。


    程輝拖不了多久了,再不行動。他絕對會死。


    我想了想,給陳曦打了一個電話,讓她過來一趟,幫我守著點劉春生。


    萬一對方玩的是調虎離山之計,我一走。他過來幹掉劉春生,那就很不好了。


    陳曦過來後,我立即帶著程輝離開。


    替人打胎的私人診所,我知道兩家,其中有一家。我相對熟悉一些。


    那家的診所是一個醫學院的肄業生開的,隻要給錢,什麽活都幹,不隻是墮胎。


    診所開在一個胡同內,門臉上掛的牌子是成人用品商店。和程輝的店鋪看著差不多。


    不過裏麵內有乾坤,我來過一次,是和胖子一起來的。


    診所的主人叫劉凱,從胖子那拿過幾次符,用他的話來說。給人墮胎相當於殺生,他為了求心安,防止有嬰靈來找他報仇,安全措施沒少做。


    當然,能開這樣一個診所,又長時間沒出事,一是劉凱雖然是個肄業生,但是水平確實很高,這麽多年下來,一直沒出事。


    二是劉凱上麵有人。沒人查他。


    “誰啊?”


    大半夜的敲門,敲了三五分鍾,裏麵才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


    “我,顧北!”


    我直接迴道。


    “呦,顧大師啊!”


    門很快被打開。劉凱惺忪著睡眼出來,略顯疑惑的問道:“您怎麽這個時間點來了?”


    “來你這買點東西!”


    我扶著程輝徑直往裏走,直接問道:“你這紫河車有多少?”


    “有幾個,不過都有主了!”劉凱遲疑了一下說道。


    “都給我,我有大用。要救人的!”我將程輝放在椅子上說道。


    “行,顧大師你開口了,我肯定照辦!”劉凱沒猶豫,立即應下來,帶著我們往後院走。


    前麵是成人化用品。這個不是幌子,沒活的時候,劉凱主要賣這個,生意還不錯。


    穿過前麵的店鋪,後麵另有乾坤。


    小巷子裏麵的房子,基本上都是劉凱的,或者說是他父母留給他的。


    劉凱其實不怎麽缺錢,如果把這些房子全都租出去,隻是收房租,他一年也能收個十五六萬,不說大富大貴,但是比絕大多數人強還是能做到的。


    我問過他既然能過舒服的小日子,為什麽還幹這個活,他說他喜歡給人做手術時的感覺。


    說白了,劉凱這個人。稍稍有些變態,在我看來,他喜歡的不是做手術,他喜歡的是鮮血溢出的那種感覺。


    正因為如此,我很少和他接觸。


    劉凱的小診所東西很齊全。每次做手術替女人墮胎,他都會將摘取下來的紫河車,還有鮮血收集好,沒事的時候,如同看藝術品一樣看著這些東西。


    這種癖好,還是胖子發現告訴我的。


    劉凱這裏一共有五個準備好的紫河車,都裝在保鮮盒裏,放在冰箱內冷藏。


    東西拿出來後,我將程輝的衣服脫去,將東西擺放在他身邊,以汙穢血氣衝擊。


    具體效果怎麽樣,我沒試過,現在隻是死馬當活馬醫。


    對於程輝的狀態,劉凱自打知道起,就來了興趣,和我一起守在程輝跟前,安靜等待著。


    這一等,就等了將近三個多小時。


    早上七點,天亮了。


    程輝的臉色越來越差,臉上蒙了一層肉眼可見的白膜,是蠟皮。


    除此之外,他身上也包裹了一層,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好似結了一層繭。


    “顧大師,人不是完了?”


    熬了半宿的劉凱問道。


    “不知道!”


    我搖搖頭,對於程輝如今的狀態,我確實無從判斷。


    不過看樣子,多半是兇多吉少,程輝很可能挺不過今天。


    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能不能活下來,就看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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