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山,你咋不開燈?”


    李玉芬抱怨一句,在牆壁上摸索了兩下,向下一按,啪的一聲中,燈亮了。


    白色的燈光灑下,田鳳山還保持著原本的姿勢,他身上的嬰靈抬頭,看了我倆一眼。


    “鳳山,你咋了?”


    下一刻,李玉芬衝了過去。


    田鳳山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是一個個青紫色的印痕,李玉芬慌慌張張的把田鳳山拉起,那張臉抬起的一瞬間,她啊的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隻是胳膊,那張臉上也是一道道青紫色的印痕,尤其是脖子處,布滿了一個個小手印。


    “顧、顧大神,我家鳳山這是咋了?”


    愣了一下神,李玉芬連滾帶爬的跑到我身邊,抓著我胳膊問道,對我的稱唿再次變成了顧大神。


    “沒事!”


    我拍了拍她的手,邁步來到田鳳山身前,和嬰靈對視了半響,把目光轉到田鳳山身上。


    和嬰靈講不出道理,他也聽不懂道理,事情的根子在田鳳山身上,不過該做的還是要做。


    我打開挎包,拿出一張黃表紙,折疊出一個簡易的紙人,又拉過田鳳山的左手,割開他的指肚,放了幾滴血滴在紙人上。


    做好這一切,我對嬰靈道:“你有委屈,有怨氣,我理解,也可以幫你,隻要你願意,我可以幫你超度,替你尋個好人家!”


    嬰靈歪著腦袋看我,黑白分明的眼珠內,沒有任何感情色彩。


    “嘻嘻!”


    對視片刻,嬰靈嬉笑一聲,伸出小手在田鳳山臉上捏了一把,又是一個青色的小手印。


    我知道這是沒得談了,根子還在田鳳山身上。


    “顧大神?”李玉芬抓著我的胳膊央求,眼睛來迴在田鳳山身上掃著。


    “沒事!”


    我淡淡的吐出兩個字,從包裏拿出香盒,抽出幾根線香,點燃後直戳田鳳山眉心。


    兩眉間為印堂,此處也被稱為命宮,麵相學上,從印堂的寬窄,色澤,顏色,可以判斷一個人的禍福吉兇,還有一個作用,那就是醒神。


    帶著火頭的香束一觸即離,幾道驚唿聲同時響起,李玉芬是擔心丈夫,嬰靈是驚怒交加,田鳳山是疼的。


    當然,我的火候把握的很好,不會傷到人,但是些許疼痛是免不了的。


    “你怎麽來了?”


    迴過神,田鳳山看到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趕我走。


    “鳳山,你別倔了,再倔命就沒了!”李玉芬帶著一絲哭腔哀求著。


    “你走,你走!”


    田鳳山咬著牙,還是要我走。


    “鳳山,你看看你自己,你看看!”


    李玉芬瘋了一般的把田鳳山拖到鏡子前,鏡子裏的田鳳山,臉上遍布著一道道淤青,特別是脖子處,一雙雙小手印連在一起,形成一個清晰的勒痕。


    田鳳山臉色變了變,又咬咬牙,最後說道:“你走,我不用你看!”


    到了這個地步,他還要趕我走,到底是什麽秘密,比他的命還重要!


    我笑了,脾氣也跟著上來了,我還就不走了。


    “鳳山,你就別作了,我給你下跪了!”李玉芬急了,膝蓋一軟跪下了。


    田鳳山沒媳婦,瞪著眼睛朝我吼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報警了!”


    “報,不報你是我孫子!”我搬了一把椅子坐下,翹起了二郎腿,我倒要看看,他是怎麽報警的。


    田鳳山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我這麽無賴,神色變了變,他拿起手機開始撥號。


    於此同時,田鳳山脖子上又多了一道於痕。


    似乎是因為我剛才的舉動觸怒了這個嬰靈,他吊在田鳳山的脖子上,兩隻小手不斷加力,那雙漆黑的雙眼剛好從田鳳山的肩膀露出,用一種陰毒的目光看著我。


    電話還沒來得及撥出去,田鳳山便翻起了白眼,手上一軟,手機掉在地上。


    “鳳山,你別嚇我啊!”


    李玉芬驚慌的搖著自己男人,忽然想起了什麽,轉過身就給我磕了一個頭,哭求道:“顧大神,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家鳳山!”


    我歎了一口氣,兩步來到田鳳山身前,吹了吹香,一撮香灰飄下,露出了猩紅的火頭。


    我和嬰靈對視一眼,調轉火頭,對著田鳳山的脖子戳了下去。


    撕喇一聲,好似在熱油裏倒了水,一團肉眼可見的蒸汽瞬間升起,這隻嬰靈猛地抬頭,脫離了田鳳山的身體,向我衝來。


    我向後急退,反手拔出黑皮,向上一撩,幽黑的刀鋒劃過嬰靈的小手,黑紅的鮮血灑出,嬰靈的小臉皺在一起,發出一道尖利的哭嚎聲,身體倒飛而迴,撲在田鳳山的懷裏,叫出兩個字:“爸爸!”就好似在外麵受了欺負的孩子,迴家找爸爸尋求安慰。


    這一聲爸爸,很清晰,不止我聽到了,田鳳山和李玉芬也聽到了。


    “我不是你爸爸,不是!”


    田鳳山驚慌的搖著頭,在地上蹭著向後退,臉上的神色也不斷變著,先是驚慌,然後是猙獰,最後化為了瘋狂。


    在他懷裏,可能是田鳳山的情緒太過激烈,也可能是我的那一刀,嬰靈顯形了,一行血淚從他的眼角滑下,落在田鳳山的胸口。


    “你是個野種,野種!”


    田鳳山瘋狂的咒罵著,手不知道什麽時候掐住了嬰靈的脖子,恨不得要掐死他。


    李玉芬看傻了,僵在原地,身體不自然的抖動著。


    出乎我的預料,嬰靈竟然真的被田鳳山掐的喘不上氣,眼睛向外凸著,僅存的那隻小手無力的掙紮著。


    下一刻,一個小小的虛影從嬰靈的身體裏飄出,怯生生的對田鳳山叫道:“爸爸!”


    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三個小小的身子顫抖著,同時對田鳳山叫道:“爸爸!”


    聲音很稚嫩,帶著嬰孩特有的天真與可愛。


    田鳳山呆住了,愣愣的看著那三個小小嬰孩,一行淚水不知道什麽時候流下,喃喃道:“我的孩子!”


    在他手上,那個嬰靈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漆黑的眼眸內,多了一抹異樣的神采。


    “我的孩子!”


    李玉芬也反應了過來,膝行幾步,來到那三個小小的身子前,伸手摸過去,卻一掠而過。


    這三個孩子,正是李玉芬因為意外流掉的那三個。


    田鳳山說過,李玉芬懷過三次孕,每次都是在滿三個月的時候流產,各種保胎的手段,能做的他們都做了,尤其是第三次,可最後還是沒有保住孩子。


    “是你害的,你這個野種,老子弄死你!”


    田鳳山的目光從那三個小小的身子上轉迴,落在了手裏的嬰靈身上,神色再次變得猙獰。


    “咯咯!”


    嬰靈沒有反抗,反而發出一陣奇怪的笑聲。


    笑聲不是嬰兒發出的那種清脆笑聲,反而像是一個女人肆意而又瘋狂的笑聲。


    “你是誰,你是誰?”


    田鳳山好像想起了什麽,臉上的瘋狂褪去,再次化為了驚慌。


    “爸爸?你也配?”


    嬰靈叫了一聲,這一次,聲音徹底改變,完全蛻變為了女人的聲音,那張青紫色的小臉也跟著改變,隱隱的有些像是一張女人臉。


    “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田鳳山顫抖著,臉上多了一抹狠厲,“是你來找我報仇了,是你殺死了我的三個孩子,我不會放過你的,我能殺你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我弄死你個臭婊子還有這個野種!”說完,他鬆弛的手再次握緊。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這裏麵真的有故事,田鳳山殺過人,還不止一個。


    “你以為我還是五年前的我嗎?”


    嬰靈體內,忽然伸出一雙手,一把掐著田鳳山的脖子。


    看到這,我歎了一口氣,走向田鳳山。


    嬰靈的腦後突然出現一張陰沉的女人臉,陰陰的警告道:“別多管閑事。”


    “天有天將,地有地祂,聰明正直,不偏不私,斬邪除惡,解困安危,如幹神怒,粉骨揚灰!”


    我沒理她,而是以極快的語速,迅速念好咒語,一張鎮邪符打出,正好打在她的後背上。


    符紙瞬間自燃,化為一團橘紅色的火焰,嬰靈痛苦的尖叫一聲,倒飛而出。


    我一步跟上,手上多了一張黃表紙,直接罩在嬰靈身上,將他包裹在其中,又拿出一根紅繩打結包緊,同時滴上我的一滴血,當做封印。


    處理好嬰靈,我轉過身,麵相田鳳山,沉聲道:“說說吧,你到底殺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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