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矮個的漢子隨手點了靠左的馬匹,又輕扯幾下韁繩,利落翻身上馬。


    小將看了那漢子一眼,也跟著上了另一匹馬。


    兩人兩馬並排在眾人前方,小將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握緊手中的韁繩,馬兒似乎也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同,噗嗤打了個響鼻。


    滄瀾王宮馬場,同樣的,也有兩匹馬並列而行。


    北辰韜漫不經心地開口:“澹兒,你想去天盛嗎?”


    北辰澹心髒猛地一跳,天盛?就是三哥在的地方?


    微微抬頭看了北辰韜一眼,著實猜不透他心裏的想法,北辰澹垂下眸子:“想。”


    “你三哥被抓去天盛差不多半年了吧?”


    “是,也不知三哥……”北辰澹停了下來,三哥是因為戰敗被抓的,總歸是不太光彩,他……


    北辰韜自是了解這兩兄弟的,一母所出的兄弟,總歸是親近些。


    “你若是擔心,便出使與天盛和談吧。”


    北辰澹有些驚訝,和談?父王竟然想與天盛和談?完全不敢相信。


    可君無戲言,父王說的話,一向沒有反悔的。


    “畢竟,戰事易起難平,受苦的終究是百姓……”


    北辰澹沒再接話,暗自思忖著該給他的三哥帶些什麽東西過去,離家這麽久,想必三哥也想家了吧?


    天氣愈發冷了,軍營的火堆,從沒熄滅過,柴火的消耗也愈發多了起來,於是眾多的士兵又多了一項任務,那就是盡可能的搜集柴火和木炭,用以過冬。


    位置高些的將領自是不用煩心這些小事,他們的物資,極少有短缺的時候。


    南宮琛穿著常服在軍營內巡查,身後跟了幾個陌生麵孔。


    “唿!”


    一群士兵圍著火堆烤火,不停地搓手發熱。


    火舌舔舐著他們稚嫩亦滄桑的臉龐,寒風也是一陣陣的刮著,沒有絲毫憐惜之意。


    “狗蛋叔,你說我們啥時候能迴家啊?”說話的,是一個少年,臉龐用髒亂的布匹裹著,隻露出兩個眼睛,眼神很是清亮。


    被叫做狗蛋叔的人,用木棍扒了扒火堆,從中掏出顆栗子,不用等放涼,直接用手抓起剝開,下一秒就進了嘴。


    “迴家?”狗蛋嚼著栗子,半天沒咽下去,“我哪知道什麽時候迴家?可能今年,也可能明年,也可能……迴不去了吧”


    每年進入軍營的,總有些,是再也迴不去家的,狗蛋是前年入的伍,兩國時有摩擦,小戰不斷,他也上過幾次,最危險的一次,敵方的武器,離他的脖子僅有一指之遙……


    “迴不去嗎?可是我娘還在等我迴家吃她做的包子呢……”少年的聲音漸漸遠去,在唿嘯的北風中失去了方向。


    南宮琛轉身離去,經過火頭營時,發現往日堆得極少的柴火,今日莫名多了許多。


    附近山頭的柴火早在一月前就被撿的差不多,剩下的,全是稀稀拉拉的小樹苗。


    看柴火的粗細,難道是有人違反命令,私自砍伐小樹苗?


    南宮琛眉頭緊皺,山頭的樹木一旦減少,留不住水土,下了暴雨,很容易發生自然災害,況且林木稀疏,也不利於動植物的生存,到時候野獸下山,那就不好玩了。


    “三哥!”


    這聲音……


    南宮琛差點沒繃住,老六怎麽跑來這裏了?


    迴頭一看,果然是南宮珺。


    還算聰明,沒穿她那顯眼的衣服。南宮琛暗中唿了一口氣。


    “你怎麽來了?”


    “怎麽,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南宮珺翻了個白眼,她還不想來呢,要不是母後說怕三哥不迴去,她才懶得跑這麽遠呢!


    南宮琛笑了一下,伸手揉亂南宮珺綁好的頭發,道:“你算什麽百姓?”


    “天盛的百姓唄,難不成,還能是滄瀾或者大楚的啊?”


    南宮珺說了兩句話,吃了滿口的沙,呸了幾下,用灰色的麵紗擋住口鼻,說:“換個地方說唄,這裏風太大啦~”


    南宮琛再次看了堆得滿滿的柴火一眼,帶上南宮珺,迴了自己的營帳。


    營帳內的溫度,就高了許多,但味道確實不太好聞,南宮珺聳著鼻子嗅來嗅去,然後用手扇了扇,說:“三哥,你這營帳的味道,著實有些令人上頭。”


    “小智呢,怎麽不在你身邊?”


    南宮琛倒是習慣這個味道了,麵無表情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我讓他迴京了。”


    “啊?啊!”南宮珺不再說小智,轉了話頭道:“滄瀾說議和,你聽說了沒?”


    “半月前知道的。”南宮琛答道,“出使的人聽說是滄瀾的五王子,北辰澹,喜文主和,和北辰淮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按腳程來說,現在已經快到建安了。”


    “物資有問題?”


    話題轉的猝不及防,南宮琛心想他這個妹妹,還是一如既往的敏銳。


    “有人砍伐小樹苗當柴火。”


    南宮珺眉毛一挑,砍伐小樹苗啊,那可不是什麽好事。


    來的路上她看過了,這邊的山頭相比建安附近來說,光禿的不行,一眼望去全是灰撲撲的,看不見什麽綠色。


    “我去查!”南宮珺舉手興奮地說。


    南宮琛:“……”


    翌日,南宮珺牽了自己的馬,換了一身百夫長的衣服,持著南宮琛的令牌,溜溜達達的出了軍營。


    剛出十裏,薄薄的一層雪覆蓋在地麵上,南宮珺上了馬,戴上自己特製的護目鏡,在這兒,可得把眼睛保護好了,她不想年紀輕輕地就變成近視眼,好歹等她不想看這個世界了再說吧。


    再次看見雪,南宮珺興奮的不行,又想下去玩雪,又怕被人看見。


    賊眉鼠眼的左右張望許久,最終還是沒有下馬。


    “一、二、嘿!”


    喲,搬抬號子,目的地到了。


    一大捆被砍斷的小樹苗順著山道滑了下來,南宮珺躲在一塊陡坡後麵,不一會,白雪就將她的身影蓋住。


    “要不咱還是跑遠些找柴火吧?這小樹苗沒幾年就能長大了。再說萬一被發現的話,咱就完了。”


    確認過眼神,這是個傻der。


    “要去你去,這麽冷的天,傻子才跑那麽遠去找柴火呢!我告訴你,你可別亂說啊,要是別人知道了,那肯定是你告的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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