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我一個人開車,走了很久的小路,看見了奶奶的墓碑。


    擺好祭品後,我開始跟奶奶說起這些年發生的事情,說我心裏的茫然,說我心裏的愧疚,所有的一切,我都跟她說了。


    “奶奶,我下次再來看你。”對著墓碑磕了頭,轉身離開。


    有風輕輕吹過來,吹亂了我的頭發。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明明是陰雨天,吹過來的風,卻是暖的。


    是奶奶嗎?


    她是不是聽見了我的話?


    風中似乎有一聲歎息,和奶奶的聲音很像……


    淚水模糊了雙眼……


    原來我的奶奶,一直在等我迴來……


    一把傘忽然罩住了我,我抬頭看去,是張新。


    “迴家吧。”他說。


    我們下了山,到了馬路上。


    “給我支煙。”我對著他伸出手。


    香煙點燃,很嗆人,我咳了兩聲,張新搶過去扔在地上,說:“優優,別抽煙。”


    “給我吧,一支就好。”


    第二次抽,感覺好了很多。


    煙霧被吐出來,心裏的遺憾也被吐了出來。


    我總算知道,為什麽有的人喜歡抽煙了。


    “你怎麽來了?”隔著煙霧,我問道。


    張新的聲音很輕:“我…有點怕。”


    “怕什麽。”你能有什麽害怕的呢?我不是很理解他的話。


    他也沒解釋,隻是抱著我,抱的很緊,像是要把我的骨頭都掐斷一般。


    我知道,他在害怕什麽。


    真是沒意思極了,這個世界。我心想。


    我裝了那麽久,還是被他發現了。


    不過,那又怎麽樣呢?


    他要是走了,更合我意。


    “優優,對不起……”


    我釋然了,其實很多事情,在死亡麵前,並不是那麽重要的。


    “你還愛我嗎?”我問他。


    “愛。”他說。


    “重新追我一次吧,過去的事情,我就當過去了。”


    我決定,放過他,也放過自己,按自己的心活著吧。


    時間隨著細雨,隨著陽光,隨著微風,到了夏季。


    2019年7月8日。


    張新對我告白了,在我的生日派對上。


    他說:“唐優,我喜歡你,請問,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嗎?”


    不是求婚,是告白,我們迴到了最初的起點。


    他,很緊張。


    成熟的臉、青澀的臉合而為一,構成了他現在的模樣。


    “好。”我答應了他的告白。


    他把我捧在手心,我也會給他迴應,我們的關係,和普通的男女朋友沒什麽差別。


    偶爾也會有小爭吵,多是關於生活的小事,爭吵過後,又是蜜裏調油。


    舍友說我們玩的真花,都結婚了結果又談起了戀愛。


    張新在朋友圈的大肆炫耀,讓魏贏感到奇怪。


    魏贏直接就打電話問我:[你和張新在搞什麽花樣,你兩個不是都結婚了麽?]


    [結婚是結婚,也不耽誤我談戀愛啊。]我說這話的時候張新就在我的身邊,隔壁是爸爸媽媽,而我們所在的地方,是北京。


    從奶奶走後,我發現,有些事情真的不能等,等著等著,也許就沒機會了。


    所以我查了去北京的票,也不貴,於是一家子都來了北京。


    [謔,你倆真行。話說我們還有一年就畢業了,你有什麽打算?]魏贏歎了口氣,說,[我都不曉得我畢業要搞什麽去,好迷茫啊……]


    我說出了答案:[考教師啊,我想考縣裏的教師編,你呢]


    [我不是很想當老師,但是也不曉得要搞什麽]魏贏嘟囔著,似是有些無奈。


    對於農村的第一代大學生,尤其是在沒有任何人指導的情況下,信息差是致命的,稍微沒注意到,機會稍縱即逝。


    [西部計劃、三支一扶、特崗教師、國考、省考、公務員、事業編,你都可以到網查一下或者直接問你輔導員,他們應該曉得的。]我的建議驚到了魏贏。


    她直接來了個:[臥槽!你怎麽曉得那麽多的。]


    [多學習多看報,少玩遊戲多睡覺,就可以了,實在不行你就寫文案麽,我記得那時候你文筆蠻好,可以找個寫文案的工作,我是蠻想當老師的,畢竟都想了那麽多年了,不完成總感覺心裏會有遺憾]


    這晚,我們聊了很久。


    淩晨三點多,我們起床洗漱,去了天安門。


    第一次,在首都,看見國旗升起。


    奶奶,你看見了嗎?


    我看見了。


    這是我生長的國家,也許祂有不好的地方,但更多的是,祂給足了我們安全感。


    到北京天安門看升國旗,我整整走了十二年,才走到這裏。


    幸運的是,我走到了。


    鮮豔的紅旗隨風飄揚著,願我的祖國,繁榮富強。


    把爸爸媽媽送迴寨子,我們的大四生活,要開始了。


    學院基本沒課了,我去了院裏規定的學校實習,張新則是直接在他的培訓機構實習。


    這裏的孩子,都很可愛。


    我教他們唱歌、跳舞、做遊戲,一切與音樂有關的東西我都教。


    一個學期下來,收獲了很多小朋友的友情。


    可……那場讓人恐慌的事件來了。


    疫情,在12月底爆發,2020年1月,期末結束,所有的學生全部被遣返原籍,我開始了被上網課的生活。


    同時,我們的畢業音樂會,也就此取消,全部改成線上論文答辯的方式進行。


    選題,撰寫開題報告,通過後就可以正式撰寫論文的內容了。


    為了方便改格式,我買了一台筆記本,每天都在各種找資料,找數據,然後對樂曲進行分析。


    一稿被老師罵的狗血淋頭,二稿情況稍好一些,至少話是能入耳的,三稿、四稿、五稿,不知道交了幾次稿,反正郵箱裏都是我發出去的信件。


    我又看了一次幾年前發出去的郵件,隨後,徹底刪除,跟過去告別。


    魏贏的畢業音樂會,是在大四上學期就弄完了的,所以她不用寫論文。對此,我感到羨慕,一是羨慕她開了音樂會,二是羨慕她不用寫論文。


    最後定稿的時候,是在5月份,縣裏管理的還是很嚴,出門必消毒,進門也是消毒,我很少出去,倒是張新,因為機構的事情出去的次數極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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