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突然覺得,“和晴雲一起旅行”這件事,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開心。


    弱小可憐的小白貓此時耷拉著腦袋,雙腳懸空,命運的後頸肉被他的好大哥緊緊抓著,動彈不得。


    “可還記得我說過什麽?”


    青年拎著一臉生無可戀的小白貓,笑眯眯地麵向對方,不厭其煩地開始了他第十五次的詢問。


    “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使用韻力。平時多鍛煉,多練基礎,提升實力,直到能夠完全掌握這股力量。”


    這句話對白糖而言已經能算是倒背如流,但他覺得,這和他忍不住衝進魔物堆裏大殺四方的心情可沒有一丁點衝突。


    從手宗到念宗的距離並不遠,但隻能徒步旅行的他們也需要走上不少時日。


    在這段時間裏,他們經過了幾個小村莊,也遇到了一些小魔物。


    白糖在麵對這些“練手貨”時,總會習慣性地舉起正義鈴嗷嗷衝向魔物,揚言要拯救被魔化的貓民,實則卻是不想放過任何一個露才揚己的機會。


    而每當這時,晴雲總會眼疾手快地把他揪迴來,一個腦崩兒把他好不容易憋出來的韻光打散。


    在一開始,青年還會耐心地說幾句大道理,想借此讓白糖冷靜一些,多為自己的身體考慮。


    但,也不知是他的威嚴在多日和睦相處中被稀釋了,還是小白貓那作死的性子更上了一層樓,青年逮貓的次數變得越來越多。


    以至於,隻要白糖一有行動,晴雲的手就已經捏住了貓後頸,直接將對方作死的打算扼殺在了白日夢裏。


    青年的溫柔人設也因此差不多瓦解雲散,唯一還能保持著的,便是臉上的和熙笑容。


    雖然明眼貓都看得出來,這笑容裏藏著的絕對沒有喜悅和溫柔,多半是麵向白糖霍霍磨著的刀鋒。


    也因此,本想試圖說些好話挽救小白貓的大飛和阿晴,在這場再度上演的鬧劇開始時,便十分熟練地和小青武崧一起離笑臉炸藥桶遠了些。


    他們看天看地看石頭,就是不看被修理得可憐巴巴、嗷嗚亂叫的白糖。


    開玩笑,晴雲學醫的,他可知道往哪兒打最疼又留不下傷的!


    反正白糖皮糙肉厚,不然怎麽挨打次數還能累計這麽多次呢?


    四隻小貓麵麵相覷,眼神中,隻有對青年曾經溫柔的懷念和對白糖作死的無奈與習慣。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下次再也不魯莽行事了,我會聽晴雲哥和師兄師姐的話,躲在安全的地方保護好自己,等著大家把魔物淨化好再出來。”


    白糖揉著自己紅彤彤的屁股,在腸鳴聲中念著檢討。


    見晴雲點頭後,他便一改先前愧疚的模樣,興衝衝地湊近大飛,扒拉著廚子的手,一臉討好地道:


    “大飛,我肚子餓了,可不可以現在吃午飯呀?”


    大飛瞥了眼一臉笑意看著他的晴雲,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他閉上眼,因心虛而語氣快速地迴複道:


    “還沒到時間,再等等吧。”


    白糖不死心,捂著咕嚕叫的肚子,跑去找他的零食好友撒嬌:


    “阿晴,你還有沒有小魚幹啊?給我一些墊墊肚子,好不好嘛?”


    阿晴看了眼滿臉笑容的晴雲,又看了看賣力裝可愛的小白貓,掙紮了零點一秒,最終還是移開了目光。


    “我、我剛吃光了……到了念宗後,我再買點好了。”


    女孩違著心撒了謊。


    對不起了白糖!我也不想騙你,但是生氣的晴雲哥好可怕啊!


    “嗚嗚嗚,哥哥姐姐行行好,給點吃的吧——”


    荒野上,因饑餓而到處求食的聲音一陣一陣地響著。


    小青一臉無奈地看著到處裝可憐的白糖,眼神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唉,你要是再不悔改,或許連午飯都沒了。”


    武崧淡淡地瞥了眼故作姿態的師弟:


    “活該。他要真有改過自新的想法,屁股也不至於挨上那幾個巴掌了。”


    與其浪費這時間,不如多練練基本功。


    他沒把這句話說出來,隻是用鼻腔裏哼出來的單個音節將其代替。


    經過手宗一戰,他深知自己的實力遠遠不夠看。


    那十年的功力和混沌糖、魔化阿晴相比,差距太大了,更別說實力全開的宗主和那個恐怖又龐大的身影——黯。


    白糖在擁有新的力量後,實力已然在他之上,雖然這股能量無法被其很好地利用,但終究,他也是被比了下去。


    阿晴也是如此。就算韻力下降一半,她凝聚能量的速度、凝結出來的力量也依舊又快又強大。


    女孩成長得很快,又比他還愛卷,早已不再是需要他們來保護的小師妹了。


    這讓武崧更覺得焦慮。


    所以說這臭丸子為什麽還有臉擺爛的啊!


    白糖並不知道他被某隻貓暗自腹誹了好一會。


    此時的他正攢眉苦臉地把正義鈴當拐杖使,趿拉著腳一點一點地往前挪動,一副被餓得要死不活的模樣。


    “我真的錯了嘛,我好餓啊——”


    哀嚎聲中確實有悔改之意,但類似的話,他們在這之前也是聽得多了。


    深知白糖的身上貼有“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標簽,所有的貓都直視前方,十分默契地一起無視了身後嗚嗚咽咽的小白貓。


    “嗚哇!你們都不愛我!”(*?????)


    小打小鬧後,他們順著卷軸指引的方向來到了永樂都前。


    但他們抬頭一看,眼前還是一片長滿草的平原,看不到一點城鎮的影子。


    “按卷軸的指示,我們現在應該已經在永樂都裏才對呀?”


    小青看著卷軸裏畫的路標和圖例,目光在地圖和眼前的場景來迴跳動,感到十分疑惑。


    武崧還在前方探路。他聽著了後方同伴的疑問,也將注意力放在了周遭的事物上。


    但無論如何觀察,四周都隻有隨風而動的雜草和三三兩兩的石塊。


    “據說,念宗都城的入口會被其引路者的韻力所隱藏。”


    晴雲站在小貓之間,悠悠地開了口,


    “沒有他指路,外鄉貓很難找到永樂都的入口。”


    “既然如此,那隻貓應該就在這附近吧?”


    大飛左右看了看,卻並沒有見到貓影,便暗搓搓地試圖用聽聲辨位來尋找對方的蹤跡。


    “既然是引路貓,不應該出來幫我們指引方向嗎,怎麽還躲躲藏藏的?”


    白糖嘀嘀咕咕著,被他身後的師姐輕輕拍了一下,止住了碎碎念。


    “你給我小點聲。”小青低聲道。


    他們的討論剛一停下,一道清脆的琴聲突兀響起。


    “錚錚——”


    不知名的奏樂者輕輕撥弄著琴弦,悠揚的琴聲擴散開來,飄入在場每一隻貓的耳朵裏。


    警惕的小貓們繃緊身體,目光四處搜尋,卻在這一覽無遺的平野上看不到任何可疑的身影。


    樂曲的節奏在幾秒的停頓後突然轉換,琴弦在那貓手下撥動的頻率由慢逐漸加快。


    鏗鏘有力的旋律猶如扣人心弦的戰鼓聲,讓他們懸著的心跟著一同咚咚作響。


    在最前方的武崧率先感知到逐漸靠近的攻擊。


    有什麽東西迅速地朝他衝來,稠密的雜草因其粗魯過境而被碾壓,倒是讓他更容易看清攻擊的來向。


    武崧迅速往後一蹬,幾次閃躲後,這份不明的攻擊突然沒了動靜,琴聲也一同消失了。


    正當他警惕地四處張望時,小青的聲音響了起來:


    “武崧,上麵!”


    他抬頭一看,一塊巨大石雕正懸浮在半空中。


    它大約是剛從地裏鑽出來,頗有靈性地將身上的碎石甩掉,緊接著便朝著他的方向猛地壓了下來!


    武崧調整姿勢打算強行扛下攻擊,卻發覺他的腰間被一襲水袖輕飄飄地纏上。


    素白水袖卷住了他的身子,又在攻擊到來之前及時往外一拉,他便因此從巨石的攻擊範圍裏脫離了出來,隻沾上了些許塵灰。


    “武崧師兄,你有受傷嗎?”


    武崧穩穩落地,轉頭看了阿晴一眼,又很快地移開了目光。


    小師妹很有禮貌,他要是因為心裏的不平衡而不迴答實屬過意不去,便惜字如金地給了迴應:


    “沒事。”


    “嘿嘿,要不是阿晴救援及時,你現在早就成魚餅了!”


    白糖欠揍地湊過來嘴了一句,他的肚子恰逢時機地咕嚕了一聲。


    武崧有些無奈,隻是朝他的師弟翻了個白眼,手中哨棒故意換了個方向,將嘴賤的小白貓打倒在地。


    “錚錚——”


    緩慢而低沉的琴聲再度響起,平原上散落的巨石隨著逐漸增強的節奏而開始活動。


    紫黑色的韻光在石雕身上隱約可見,小貓們很輕易就能判斷出,這些會動的石頭大抵是出自魔化京劇貓的手筆。


    “大家保持警惕!丸子,保護好晴雲哥!”


    身為大師兄的武崧迅速作出了判斷,和同伴們一同完成了韻力變身,站好位置,將不能用韻力的兩隻貓護在了身後。


    白糖本也想上場幫忙,但一旦想要激活韻力,他的屁股就開始隱隱作痛,腸胃也跟著打抱不平。


    晴雲近在咫尺,小白貓很快就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那剛冒出來的戰鬥心思也便因此迅速地縮了迴去。


    琴聲再度響起。


    曲聲緩緩,彈琴者不急不慢地撥弄著琴弦,手下的琴音卻更像戰前的號角,又或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而這時,一個沉穩的男性嗓音突然響了起來:


    “橫看成嶺,側成峰。”


    他的聲音迴蕩在這片平原之上,而話音剛落,屹立在四處的巨石便齊齊升起,懸浮在空中。


    隨著琴弦一震,它們紛紛調轉方向,目標正指中央的星羅班。


    巨石一個接一個地飛來,背靠背麵向各處的小貓們便急忙將那些攻擊通通攔下。


    位於中間的白糖晃動著正義鈴,躍躍欲試的動作又因身旁貓掃過來的目光而瞬間收斂,隻有興奮的心情還留在胸腔裏咚咚跳動。


    風吹草動,窸窸窣窣,草葉隨風而起,那個聲音也便乘著風飄了過來:


    “遠近高低,各不同。”


    話音落下,地裏便猛地鑽出了一排巨石。


    在陣陣琴聲中,石雕出現了裂痕,下一秒便啪地四分五裂。


    無數塊碎石被操控著撲向他們,小貓們急忙開始行動。


    武崧和阿晴各自出力,將大部分的碎石擋在身前,成為了第一道防線。


    大飛召喚出石牆攔下衝向晴雲的飛石,小青則用水袖打飛被前線甩過來的石塊,將他們普通的好大哥保護得妥妥當當。


    白糖——他被晴雲捏住了命運的後頸肉,偷摸上前線的行動宣告失敗。


    這一次的襲擊依舊失敗,但敵方並未停下動作。


    最後兩句詩詞被慢悠悠地道出,那些被躲開的石塊也隨著琴聲的加快而迅速聚集起來,凝聚成了幾塊更加龐大的巨石。


    巨大的石雕散落四周,被彈奏者控製著向中央移動。


    而身處中心的小貓們這才發現,他們已經被這些石頭包圍了。


    每塊石頭之間都有著一道無形的長條屏障,像紐帶一樣將這些石頭鏈接在一起。


    無論他們怎麽攻擊,那屏障和巨石都紋絲不動、毫無損傷。


    而單憑他們自己的跳躍能力,也根本無法輕易跳出這個包圍圈。


    身臨險境,阿晴下意識繃緊了身體。


    雖然她知道之後會有貓來拯救他們,但女孩並不想就這樣坐以待斃。


    阿晴試圖用寒冰阻止包圍圈的縮小,但控製巨石的主人的韻力顯然比她強大。


    即便再加上小青的力量,她們的努力也隻是讓石雕靠近的速度減緩一些。


    晴雲將身邊的小白貓抱起,在對方茫然的眼神中掂了掂手裏的重量,隨即用力地往屏障上空一扔,白糖成功逃脫。


    被扔出來的小貓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便臉著地地摔在了地上。


    “啊!晴雲哥,大家!”


    迴過神來的白糖麻溜起身,正想趕迴去營救的時候,從天而降的大飛砸在了他的身上,又把他打迴了原位。


    下一秒,大飛的懷裏掉進了一隻阿晴,武崧和小青也飛了出來,雙雙穩穩落地。


    他們的臉上還掛著慌張和擔憂,顯然是被強硬丟出來的。


    巨石包圍圈早在這幾秒間縮小了不少,頂上甚至還有一塊底部扁平的大石頭,直接組合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石頭牢籠。


    小貓們急忙甩了大招,但無論是石塊還是韻力屏障,在爆炸和煙霧之中,還是一樣的紋絲不動、毫發無損。


    “啊!可惡,韻力變身!變身變身!”


    唯一幫不上忙的白糖幹脆馬步一紮,憋著勁試圖激發韻力。


    他剛有了點感覺,不知從哪裏飛來的石塊砰地砸在他的腦袋上,努力變成了屁。


    “白糖!不準動韻力!”


    晴雲的喊叫聲從轟轟作響的巨石陣裏傳出。


    “晴雲哥,現在根本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啊!!”


    小白貓急得跳腳。


    在他們心急火燎的時候,那往裏擠壓的巨石突然停了下來。


    小貓們定睛一看,幾條粗壯的藤蔓從地裏鑽出,十分輕易地將厚重的石雕穿透。


    綠藤在裏頭攢動,猛地往外一掀,石頭碎成了渣。


    阿晴召喚出輕微的風雪,被吹散的塵土之後,是一身髒兮兮的晴雲。


    “咳咳,呸呸!”


    狼狽的灰貓甩毛又擦臉,灰塵被拍落了大半,便從灰撲撲的貓升級為了灰白色的花貓。


    能量波動而出現的氣流將四周的風帶動,白糖摘下額前卡著的青草葉,轉頭一看,一隻小船無水自動,緩緩飄來。


    船頭上站著一隻披著鬥篷的貓,她背著光,側著身,叫貓看不清她的樣貌。


    而下一秒,她抬手指向晴雲,一聲清脆而又帶著怒氣的質問自她的口中響起:


    “怎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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