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外的吆喝聲漸漸小了,離他們的住處也快近了,崔大郎笑應:「我曉得。」


    隨後他又道:「咱們快到了。」


    杜蘊進了院子,猶豫轉身,崔大郎安撫他:「蘊兒若是無聊,去伯伯院裏坐坐。」


    小少年有些意動,但少頃又搖搖頭。他捧著孔雀藍茶碗,原本的十分喜歡也淡化為六分,將其放在多寶架上,去書案後練字。


    今兒氣緊就不練小楷,杜蘊取了筆架上的大號毛筆,蘸墨醞釀,片刻起筆描出幾個鬥方大字。


    然而落筆後,小少年看著成字眉頭不展,如此滯澀,不好……


    再練。


    小少年躬身練字,不覺書房外日頭逐漸偏移,直到一陣熟悉喚聲將他驚醒,他趕緊擱下筆朝外去,正見他爹開了院門進屋。


    杜長蘭提著兩木桶放置石桌邊,讓兒子關上院門,他又從馬車上取了兩個木桶下來。


    「在做什麽?怎麽爹敲門都不應?」


    杜蘊懊惱道:「對不起爹,我沒聽見,我在書房練字。」


    杜長蘭嗯了一聲,他也帶了院門鑰匙,隻是不出聲就進院怕驚著兒子,這才多此一舉。


    經過半個白日平靜,杜蘊這會子也忘了同葛老先生的不快,他好奇的湊到石桌邊扒拉開木蓋,看著裏麵的東西問:「 這是什麽?」


    不知是何植被的種子,杜蘊瞧著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


    「那是桐樹籽?」杜長蘭道。他進屋換下官袍,著一身灰色短打腳踩布鞋。


    小少年驚訝。


    杜長蘭在石桌邊坐下,招唿兒子:「幫爹剝桐樹籽。」


    杜蘊立刻應下,興致勃勃上手,此時院門敲響,原是崔家兄弟來了。


    崔遙道:「蘊哥兒,我們晚上吃…那是什麽…」他大步行來,摸著桐樹籽打量。


    崔大郎倒是認出了,隻是他不知杜長蘭是想作甚。於是開口詢問。


    杜長蘭朝崔大郎眨眨眼:「暫時保密。」


    崔大郎啼笑皆非,他應道:「好好。」他學著杜長蘭的手法一起幫忙。


    崔遙眼珠轉了轉,也跟著一道兒,這一忙活就是一個多時辰,直到崔家管事喚他們吃晚飯,眾人才停下。


    崔遙甩了甩手:「累死我了。」


    然而飯後眾人接著剝,不止如此,之後兩日杜長蘭繼續帶桐樹籽迴來,眾人差點都剝廢了。崔遙忍不住道:「杜長蘭,你剝這個玩意兒到底做什麽?」


    這難道是杜長蘭獨特的捉弄他們的方式?!


    隻是略微想想,崔遙的怒火就起了。今兒他非得問個明白。


    杜長蘭撩起眼皮斜了他一眼,將剝殼的桐樹籽去皮。


    眾人:………


    次日杜長蘭入翰林院當值,崔大郎叫上管事一道,同杜蘊一起忙活。


    日頭漸漸升高漫出暑意,忙活了小半日,杜長蘭擱下筆在簷下歇息。


    蘊哥兒這會子肯定怨念頗重,想起兒子皺成一團的小臉,杜長蘭忍不住勾了勾唇。


    「杜修撰。」高淮含笑而來,杜長蘭轉身與他見禮,兩人笑意款款,仿佛當日殿試前的嫌隙早已消弭。


    他們二人,一人是連中六元的年輕狀元,一人則是春闈案裏攪動風雲的探花郎,註定是人群焦點。


    原本歇息的眾人也悄悄豎起耳朵。


    高淮視若無睹,當眾邀請杜長蘭參加晚宴,「咱們乃同榜進士,天然的情意,我想著許久未聚恐淡了情分,是以今日做東,還望杜……」


    「高編修說笑了。」杜長蘭笑盈盈打斷他:「咱們同處翰林院,抬頭不見低頭見,哪就生分了。我知高兄是好意,可咱們新人熟悉手頭事務最要緊,待大家安穩了,再聚心中底氣足,聚的也盡興,高編修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小院寂靜,眾人大氣不敢出。心道杜狀元與高探花當真不合,這是半分麵子也吝嗇給。


    你說不去就不去罷,還暗諷高探花住持聚會心思不正,沒有將精力投入公務中。


    高淮幾乎維持不住假笑,「杜兄…說的是……」他終究沒忍住,反唇相譏:「不過先賢也道勞逸結合,一昧苛待自己…」


    「高兄誤會。」杜長蘭強勢打斷他的話:「並非人人都似高兄家學淵源,似杜某這般家境平平,如今入翰林院隻覺處處陌生,唯有比旁人多廢心思才勉強跟得上。還哪有餘力想旁的。」


    他苦笑一聲,拱手道:「杜某還有事要忙,高編修見諒。」他越過高淮迴到自己書案後,提筆勞作。


    不多時門外傳來不高不低的聲音:「咱們算什麽人物,上京裏正兒八經的高官派人相請都能被打出去,如今還能平安無事已經是阿彌陀佛了。」


    「…你小聲些」


    「我又沒說錯,不過陳述實情罷…」那聲音漸漸遠了去,消散在空氣中。


    杜長蘭不與理會,下午散值他準時離去。見他身影沒入長街後,翰林院內傳來肆無忌憚的譏諷:「好一個刻苦費心,眾人都沒走,就他腳底抹了油。」


    「當真恃才傲物,張狂之徒。」


    「竟是這等子人中了狀元……」


    「他是哪等人?」人群後一道冷厲之聲傳來,將眾人驚了一跳,陸文英麵寒如霜:「杜存之乃天子欽點狀元郎,爾等有何不滿?」


    周圍鴉雀無聲,先時譏諷杜長蘭的庶吉士默默隱在人群後。怎麽杜長蘭的狗腿子還在翰林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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