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晟麵平似水,不答她的問話,反而道:「翰林院屬朝政重地,即便身處茶房,郡主言行皆會落入他人眼中。人言可畏,郡主慎行。」


    溫憬儀一愣,旋即反應過來他的言下之意是告誡自己不應來翰林院與趙明甫見麵。


    可是這茶房周圍除了他還有別人嗎?


    何況又不是她自己想來,太後懿旨,豈容她違抗?


    真是豈有此理。


    一句話如小石子投入湖心,激起層層漣漪,打破了她刻意擺出來的矜持麵孔。


    溫憬儀愕然抬眸看向宣晟,見他一臉端肅,深邃的眼孔中透出冷冰冰的情緒,拒人於千裏之外。


    他不是在開玩笑。


    她心中頓時漫出一股既委屈又生氣的情緒來,想也不想地頂迴去:「宣大人可真有閑情雅致,不去衙署內處理公事,卻來茶房看一對未婚夫妻相見。再者,我與明甫兄長是皇祖父欽定的婚約,誰人能說三道四?」


    她身後壁青和袖丹對視一眼,滿是慌張。


    郡主簡直就差指著少師大人的鼻子,指責他行為不端暗中窺視和多管閑事了。


    這話說出來後,溫憬儀頓感宣晟周身的氣質變得極為冷凝,寒星一樣的雙眸迫視著她,薄唇緊抿。


    這是他不愉時的細小表情,憬儀再熟悉不過。


    她心知自己這話有些過分。宣晟固然言辭犀利,但也是為了她好。她不領情也就罷了,還反唇相譏。


    可要她低頭認錯,實在是為難素來高傲的永嘉郡主。


    於是溫憬儀咬了咬唇,眉目間閃過懊惱一縷,兀自轉身離去。


    她身後,宣晟負手而立良久,眉目冷凝淡漠。他遽然轉身離去,衣擺帶起的微風掃過不知從哪裏落下的杏花花瓣,花瓣旋飛而起又再度落地。


    有了這番插曲,憬儀這一路上迴郡主府的心情可謂是糟糕透了。


    好在迴府後,郡主府的長史官馮子階總算為她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迴稟郡主,永嘉一郡上季度的湯沐邑已清算完畢,請郡主旨意,是否依然循舊例返還封地,惠澤百姓?」


    憬儀更衣過後,懶懶靠在美人榻上,隔一扇屏風,聽馮子階呈奏。


    「嗯,永嘉素來風調雨順,但我前些日子看奏報,說是臘月之前都不曾降雪,想來今年天象有異,會有災情。除了返還這部分稅銀外,你從我私庫中再撥些銀兩齣去,以備賑災。」


    她父王和皇祖父都是勤政愛民之人,憬儀作出如此決定,也是從小耳濡目染的結果。


    馮子階隻聞一道略含慵懶的清甜嗓音自屏風後傳來,箇中情致令他不由屏息片刻,才低聲道:「郡主……您的婚期展眼將至,返還稅銀便罷了,若從私庫撥出銀兩,於郡主籌辦嫁妝無益。」


    婚期?


    溫憬儀皺了皺眉,忽然憶起當日皇祖父說過,待她年滿二九之期,便要趙明甫來風光迎娶。


    眼下,她十八歲的生辰年底將至,可是,皇祖父並未等得到這一日,便已離她而去。


    留她一人,孤零零地。


    她忽然間意興闌珊,嘆了口氣,道:「嫁妝的事再說吧,你按我吩咐行事即可。」


    聽出郡主似乎沒什麽興致議論此事,馮子階也不再追問。


    臨出門時,他又被叫住:「傳孫謙來見我。」


    孫謙與他,一人在暗,一人在明,是永嘉郡主的左膀右臂。他為長史官,操持郡主府一應明麵上的事務,孫謙身為郡主侍衛統領,身負護衛郡主之責,但日常行事十分隱秘。


    許多事,連他都不甚清楚。


    馮子階低低應是,這才離去。


    「郡主,馮大人所言不錯。」袖丹性格直爽利落,見馮子階出了庭院,便心直口快嘟囔道:「郡主素來寬厚,賞賜奴婢們從不手軟,更是從未要過封邑一分一毫的金銀。可如今郡主眼看要出嫁了,還要倒貼銀子給封地,到時候若是短了嫁妝,豈不是會被趙家人說三道四?」


    壁青忙嗔道:「袖丹,不可胡言。皇室宗女的封地中,唯有永嘉近年來愈發興盛,百姓安居,這全靠郡主菩薩心腸護佑,是積福積德的好事。何況當年先帝說過,嫁妝歸郡主支配,任何人不得擅動,哪裏輪得到他們姓趙的開口議論。」


    憬儀「噗嗤」一笑,粉麵含暈,情態極美,她指點著壁青:「好麽,素日倒是沒看出來你也有這般犀利的口齒。」


    說罷,她慵懶道:「趙家人若是看不上我這點東西,那我不嫁又何妨?」


    ***


    秦姑姑伺候著徐太後餵過廊下吊籠上那隻紫藍金剛鸚鵡,又小心翼翼地扶著她上了窗邊暖炕。


    「蕙妃有幾日不曾向皇後請安了?」徐太後悠悠飲了一口茶水,問道。


    秦姑姑忙道:「已有五日了。自皇後娘娘病癒後,蕙妃便稱身子不適或侍寢勞累,晨昏定省都推了。」


    「哼。」徐太後冷笑一聲:「皇帝寵愛這種糊塗東西,自己也是個糊塗的!」


    這話秦姑姑不敢接,轉而道:「蕙妃娘娘愛拿喬也不是一兩日了,隻苦了皇後與太子。奴婢聽聞,慶王近日可給了太子幾次沒臉,連帶著二公主也與太子大唿小叫,有失規矩。」


    二公主洳貞與三皇子溫煜,皆為蕙妃所出。


    徐太後眯著眼睛,淡淡道:「景德的確是過於猖狂了。先帝寵愛永嘉,連皇帝和哀家都從不折損她的體麵,免得滿朝大臣覺得哀家母子欺淩孤女,壞了名聲。她倒好,自己輕浮,隻想一味騎在永嘉頭上耀武揚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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