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張迴默默地運轉著靈氣一遍遍地走過全身經脈,一點點地打通脈絡,空寂的院子裏一時隻有雪落下的聲音。


    這時若是有人在院子,那嘴巴估計都合不上了,隻見牆角的雪人身上升騰著淡淡霧氣,就像是雪人要升仙似的。


    屋子裏母子倆一邊吃喝,一邊聊天:“娘,跟你說個好事!”魁梧漢子憨厚老實的黑臉上,此刻表情變得有點猥瑣,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周婆子一聽連聲追問:“啥好事啊?快跟娘說說,讓娘也高興高興。”


    “嘿嘿……”周大娃憨笑著撓撓頭,“迴來路上,有個女的不聽話,趁著老黑大哥撒尿的功夫偷跑,被我逮住了。”


    “德叔說了,這是我的功勞,要給我分一個女人!”“啥?這是真的?老天保佑,我兒這個女人能給我老周家生個男娃娃!”周婆子激動得差點從床沿上摔下來。


    “當然是真的!兒子騙你幹嘛?”語氣裏滿是篤定!周婆子高興地手舞足蹈:“那你德叔說沒說啥時候領迴來?”“吃過夜飯就過去!”


    周婆子聞言忍不住扭頭看看天,還早呢。嘻嘻,好飯不怕晚,沒關係,等等就是了。


    突然,她想起了什麽:“兒啊,豬圈裏那瘋子咋辦?”周大娃原本愉悅的黑臉皺巴起來,隨後一拍大腿:“賣了!反正有的是光棍,不會嫌棄她是個瘋子,隻要能睡能生娃就好!”


    周婆子頓時笑開了花:“那行,隻要不賠錢就行!這瘋子吃喝咱家十來年了,就生個不能傳宗接代的死丫頭,我早就想再給你尋摸個能生養的女人了。”


    “嘿嘿,走這一趟真是太劃算了,不花錢就得個女人,嘿嘿嘿……”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麽美事,口水都快泛濫了。


    屋外的張迴默默聽著這些不是東西的畜牲,正大光明商量著畜牲都不如的事兒,暗自沉住氣,抓緊時間吸收更多靈氣。


    隻聽屋子裏周婆子又說:“兒啊,你要不還是早點過去吧,去幫幫忙也好,順便還能看看哪個女的屁股大,能生兒子的!”周大娃皺皺眉:“德叔說了,吃過夜飯再說。”


    “兒啊,那吃了夜飯都晚了,德叔要是把好生養的分給自家親戚咋辦?再說了到時候天黑得鍋底灰似的,你能看清個啥?”周婆子滿心期待地瞅著兒子。


    周大娃抓起碗,喝了滿滿一碗水,隨意擦了一下嘴:“成,那我現在就去。”然後大踏步走了,自始至終看都沒看張迴一眼,仿若那是個死物一般。


    雪人的頭慢慢地抬了起來,她扶著牆緩緩站起來,凍僵的身軀在靈氣的不斷衝擊下已經變得柔軟,她眨了眨眼,潔白無瑕的雪花,從扇子般濃密的眼睫毛上抖落下來,轉瞬間化為雪地上的一份子。


    雪還在源源不斷地從天而降,豬圈裏的豬,雞圈裏的雞,也許感受到了什麽,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張迴一步一步走向豬圈,豬圈裏特殊的氣味也隨之而來,得虧現在是冬天,氣味不是很大,若是夏天,張迴搖搖頭,不敢想媽媽會是什麽感受?


    三年前的媽媽每天把屋子裏院子裏收拾得幹幹淨淨,包括豬圈雞圈這些牲口住的地方,幾乎聞不到一絲異味,可是她瘋了,再也不會注意這些了。


    至於周婆子周大娃,那就更不用提了,他們是絕對不會清掃的。


    即使在白天,豬圈裏也是黑乎乎的,陰暗潮濕的地麵上,臭烘烘的豬屎到處都是,豬尿從上麵流過,形成了一條條河。


    怒火在這瞬息之間熊熊燃燒,張迴閉了閉眼,再三深唿吸,把報仇的念頭強壓了下來。現在的她還是太弱小了,平日裏饑一頓飽一頓的,還有時不時的拳打腳踢,都讓這具身體瀕臨崩潰邊緣,剛開始修煉的她,隻能先苟著來。


    張迴其實一眼就看到了媽媽,她正瑟瑟發抖地窩在豬圈最裏麵,就像鴕鳥似的,一頭埋進角落裏,隻留個脊梁對著豬圈口。


    看到這一幕,她鼻子酸得厲害,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媽媽……”她輕聲喚著,生怕嚇著了她。


    這一刻她再也受不了了,媽媽此刻的樣子讓她的心痛得無法唿吸,她恨不得立刻馬上把那兩個老畜牲砍了扔山溝裏去。


    她強忍住鼻酸,手輕輕一推,快速穿過豬圈,飛奔到媽媽身邊,不顧一切輕輕地抱住了自己的媽媽。縱然她滿身汙垢,身上氣味難聞至極,她也絕不放開抱住媽媽的手。


    也許是片刻,也許是很久,張迴終於收拾好心情,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媽媽,媽媽還是記憶裏的樣子,幹瘦枯黃的臉頰上滿是髒汙,頭發蓬亂,單薄的外套鬆鬆垮垮的隨意套在身上,沒有絲毫保暖作用。


    可能她還記得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女兒,她沒有發出一聲尖叫,隻是用呆滯無神地眼神看著張迴。


    張迴扶住虛弱的她,慢慢走出豬圈,離開這個令人惡心的地方,一步步走向廁所邊的雜物間,那是她曾經住的地方。


    一個逼仄黑暗的小房間,比豬圈幹淨。張迴取來溫水和稍微厚實一些的衣服,輕手輕腳地幫媽媽收拾個幹淨。然後打開儲物袋,取出辟穀丹還有開靈液,喂她服下以後哄她睡下。


    張迴默默吃了塊師姐製作的梅花糕,糕點入口即化,靈氣像魚兒一樣鑽進了經脈之中,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若不是媽媽吸收不了靈氣,她怎麽會讓媽媽吃辟穀丹那無甚滋味的勞什子。還有她剛剛檢查過,媽媽雖然神誌不清,但能夠用丹藥治好。


    這開靈液是修真界很普通的一種藥物,原本是丹修為家中愚笨後人準備的,服用三次後即可聰慧過人,後被眾修士多用於尚未開智的靈寵。


    現在她手頭上沒有更好的藥物,隻能先讓媽媽用這個了,等以後有機會再幫媽媽煉製更好的丹藥。


    張迴扒拉下屋子裏的衣服,想要換掉身上這血衣。其實也沒什麽可挑揀的,她的衣服都是媽媽之前用自己的舊衣服改的,至於保暖她就不指望了,好歹她還有靈氣護身。靈氣雖少,卻也止住了血和疼。


    她疲憊地躺在媽媽身邊,準備捋一捋思路。前世時她一時好心,也就是今天這個大雪天,在周婆子的厲斥下,冒雪上山砍柴。


    在山腳下遇到了一個人,一個剛嫁過來沒多久的新媳婦。


    大雪封山,就算是本地人,那也很危險,寒冷和迷路足以讓人命喪黃泉。那新媳婦卻說寧願死也不待在這裏。


    張迴看見她哭得可憐,於是給她指了路,還帶著她走了一段山路。為了感謝她,最後還送給她一顆珠子,灰撲撲的,毫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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