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燕霜行薄唇抿緊, 魂體緊繃, 下意識垂下血色的長睫,磁沉冰冷的嗓音第一次變得沙啞, 含著手足無措的緊張和虛張聲勢, 「你未免太操之過急。」


    才剛剛從靈堂中將他的牌位中搶了出來, 還沒脫險, 就急匆匆地尋了一間寺廟, 想要同他行那等……交纏之事。


    冰冷的指尖止不住的顫,燕霜行聽著浴室中越來越大的水聲,感覺自己快要燒著了。


    沒有得到陸呦呦的迴答,燕霜行煩躁地轉過身, 用已經並不尖利了的指甲輕撓麵前的門板——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 他已經摸透了麵前這人的套路。


    明明是桃花澗弟子,想要將他製成僵傀, 平日裏卻總裝作不知道他的存在、和他不熟的樣子,藉此來吸引他的注意力。


    等到他上鉤了,她又開始各種引誘, 想讓他沉不住氣主動現身。


    燕霜行記得很清楚,那書生說了, 桃花澗弟子因為是活人,又很有本領, 在對付他們這些鬼物時占據了上風。


    「天地大道為了陰陽平衡,不讓她們那麽容易度過死劫,也對她們有所限製,在被她們看上的鬼物主動現身之前,她們都不能直接將咱們煉成僵傀,隻能隱約感覺到咱們的存在。」


    所以,她現在這樣,是希望他能主動現身嗎?


    耳邊水聲漸響,隱約飄來了一陣甜甜的草莓氣息,燕霜行坐立難安,蒼白的麵頰籠罩在朦朧的粉霧中,隻能看見他越來越掙紮的一雙血眸。


    他一直都很清楚陸呦呦的心思,之前也答應了,在她沒有找到合適的僵傀之前,要先把自己借給她用用。


    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那就不能畏畏縮縮。


    況且……


    悄悄掃了眼已經泡進了浴桶裏的女子,燕霜行感知了一番自身,發現他除了魂體僵硬、四肢不協調、魂體溫度異常、心口情緒翻江倒海外,並沒有其他的異狀。


    抿了抿唇,燕霜行眸光再次變得複雜。


    ——和其他男子不同,活著的時候,他就從來沒有那方麵的需求,不僅對那等事沒有興趣,還覺得十分噁心。


    但現在,如果他真的不行,陸呦呦會不會就不想要他了?


    「唉~」


    就在某鬼陷入糾結時,一道輕軟甜膩的嘆息聲鑽進了他的耳朵,像一根帶著點火苗的稻草,蹭地一下點燃了角落裏堆積如山的幹柴。


    燕霜行渾身一僵,漆黑狹長的血瞳不受控製,死死地盯著半趴在浴桶邊緣的陸呦呦——


    她卸下了髮髻上所有的裝點,素色濃密的長髮濕漉漉地披在肩上,纖細雪白的手臂攀著木桶,巴掌大的小臉墊在手臂上,卷翹的睫毛沾滿了晶瑩的水珠,臉頰彌著嫣色,被滿室昏黃的燭光一照,像勾魂奪命的妖精。


    她脖頸上帶著一個吊墜,是暖白的玉色,精細雕刻成了雪燕的模樣,憨態可愛,燕腳處,還用清秀的字體鐫刻著兩個清晰的小字——


    「寶寶。」


    腦海轟地一聲,燕霜行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一雙沁著血光的鳳眸不自覺瞪大,眼尾圓溜溜的。


    寶、寶寶?


    未等他作出反應,那邊用他化身做了暖玉的女人又嘆了口氣,將那玉佩舉起,放在柔軟的雙唇邊一連親了好幾口,「寶寶,我好想你呀。」


    燕霜行:「……」


    他倉皇無措地低下頭,蒼白的手掌捂住了半張俊臉,一時之間難以承受她這樣濃烈的喜愛。


    他已經知道她心悅於他了,倒也不用如此、如此……


    找不到合適的詞語形容陸呦呦的言行,燕霜行竭力克製著泛紅的魂體,渾身上下除了嘴都很硬,「我知你目的,你不用花言巧語。」


    「你若想讓我親你,直說就好。」


    磁沉的聲音越來越沙啞,高大的厲鬼緩慢踱步,翻湧的黑霧將陸呦呦整個籠罩在了其中。


    他似乎很緊張,雙眸緊閉,血色的長睫顫個不停,努力了許久,才終於親上了陸呦呦的唇……角。


    一觸即分。


    「這樣可以了吧?」


    燕霜行臉紅到快爆炸,用力擦了擦殷紅的唇,怎麽都擦不掉上麵柔軟甜蜜的觸感,煩的他伸出舌尖不停的舔。


    陸呦呦眨了眨眼,隻覺得屋子裏的氣溫好像降低了不少,一陣涼風吹過,弄的她臉頰冷冷的。


    她摸了下唇角,視線移動到不遠處桌子上的水壺,想再往桶裏加一點熱水——


    剛剛她洗了頭,又往水裏加了點草莓泡泡浴,花了不少時間,水溫有點低了。


    然而她這一番舉動,在某鬼看來,就是並不滿足、主動邀請他一同沐浴的意思。


    為了方便各種體型的施主借宿,寺廟的木桶特地買的很大,還很深,裏麵設置了一個可以坐躺的小平台,陸呦呦往裏一讓,頓時空出來好大一片空間,再進來兩個人都沒問題。


    「你、」燕霜行沒想到一個纏綿悱惻的親吻完全滿足不了陸呦呦,見她主動讓開了位置,示意他也進去一起泡,魂體都快熟透了。


    他踟躕片刻,索性用煞氣給自己做了個眼罩,遮住了一雙總是不受控製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的情況,縱使前兩天屠了皇宮、拔了釘在魂體裏的99顆噬魂釘,恢復了八成實力,可先前鎮壓龍脈,他的魂魄已經被消耗大半,如今剩下的,隻是殘魂。


    這樣的他,雖然可以繼續以厲鬼的方式存活,卻也永遠無法再入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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