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的質疑有道理,石蘭的判斷也有道理。


    三人互相對視一眼後,少羽開口向石蘭問道,“有什麽能更進一步確認你的猜測的辦法嗎?”


    “嗯……”石蘭蹙眉沉思片刻後迴道,“或許可以去問問那位端木大夫,我哥哥現在的具體情況,也許有線索。”


    天明咂摸了下嘴,不由感慨道,“嘖嘖……看來又要跑一趟。”


    “這離得太遠實在不方便了。”


    少羽沒有廢話,直接朝二人問道,“現在走,趕個夜路?”


    時間緊迫,能早點解決還是早點為好,了了這樁事他們也好抽出精力忙活其他事。


    天明毫不猶豫的一擺手,“走走走,應該能趕在子時前到,不耽誤睡覺。”


    他們倆都動了,石蘭這個當事人當然不會拒絕。


    背對著徹底沉入地平線下的大太陽,三人迅速摸出城,直接掄腿朝端木蓉的醫館趕去。


    為了盡快趕到,三人強行以輕功趕路,速度比之馬車也不差了。


    唯一的缺點就是不持久。


    他們仨裏哪怕內功修為最高的天明,真氣量也隻能說還好,用輕功趕路實在難以為繼。


    況且他們仨的速度取決於最慢的那一個,天明能跑快也沒意義。


    而跑得最慢的……當然是肉盾擔當少羽。


    他內功最差,輕功也最差,速度慢了其他倆人不止一檔。


    好在身體素質足夠強,單純跑路的話他的速度倒是最快的,勉強彌補了一點。


    今夜天氣不太好,天上的濃雲遮住了幾乎所有的月光和星光,大地上一片漆黑。


    三人乘著漆黑的夜幕,走的又是完全不熟悉的路,過程磕磕絆絆。


    百來裏的路程,三人足足跑了快三個時辰,到地方的時候已經子時過半(夜裏十二點)。


    到了地方以後,三人才意識到一個重大失誤——他們光想著盡可能早點過來問清楚石蘭哥哥的狀況,卻忘了他們大半夜過來,端木蓉很可能已經休息了。


    不管他們再著急,肯定也不能把睡著的大夫給硬叫起來。


    今晚問清楚,和明早問清楚並無實質區別,他們總也得睡覺,今晚上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有更多行動了。


    好在三人並未麵臨最糟糕的情況,端木蓉還沒睡。


    她本來就是個夜貓子,現在手上多了虞子期這個疑難病患,忙起來就更是沒日沒夜了。


    看著突然迴來打擾自己的三小隻,端木蓉冷冰冰的臉上幾乎能夠凝出一層霜:


    “你們怎麽迴來了?”


    天明頂著對方冰冷的目光,勉強腆起臉湊上前,露出很勉強的笑容:


    “我們有件事想問一下。”


    “就是……”說到這裏天明卡了一下,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描述他們的訴求。


    石蘭搶過話茬問道,“我們想知道,我哥哥為什麽……沒死?”


    說到後麵,石蘭也頓了一下,估計是覺得自己的問題有點離譜。


    端木蓉的眼神立刻變了,變成看傻子的目光,“怎麽,你們現在很希望他直接死了?”


    少羽趕緊陪笑著解釋道,“不是不是,蓉姑娘你誤會了。”


    “我們是想知道,石蘭的哥哥到底是怎麽從雲中君丹藥的摧殘下堅持住的。”


    少羽的話聽著就順耳多了,也好理解多了。


    天明趕緊順著少羽的話補充道,“對對,我們就是想問這個。”


    端木蓉目光在三人身上掃過,沉默片刻後,還是給出了迴答: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複雜,病人身體的狀況很奇怪……我從未見過。”


    “我現在無法給你們具體的答案,但應該是多方因素綜合作用下,才讓他能夠堅持到現在。”


    “多方因素……”天明抓住重點,進一步確認道,“有沒有比較特殊一點的?比如說什麽特殊力量?”


    “看來你們是知道了什麽。”端木蓉點點頭,迴答道,“不過我還是無法給你們明確的答案,隻能說有這種可能。”


    “病人的情況……確實太複雜了。”


    從昨天人被送來,到今天半夜為止,端木蓉還沒有任何頭緒,原因也就是虞子期的情況太複雜了。


    人現在就是個活死人,沒死掉也沒有任何活動能力,但他的身體被藥力完全侵蝕,一方麵失去了自我控製能力,一方麵軀體處於不斷被刺激的狀態。


    翻譯一下的話,就是說虞子期理論上應該已經在丹藥藥力的催動,耗盡了肉體的全部潛能,力竭而死,但他偏偏就還吊著一口氣。


    因為沒死,丹藥還在發力,但因為人快死了,藥力的刺激反而一定程度上幫著他苟命。


    同時,因為某些莫名的因素幹擾,衰弱狀態的藥力遭到了壓製,沒能進一步壓榨他的身體潛力。


    總而言之,端木蓉到現在都沒弄明白到底什麽才是虞子期吊住命的關鍵因素。


    雖然端木蓉的迴答含糊不清,但對天明三人來說,情況不明某種意義上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照石蘭說的那種神神叨叨的說法來看,搞不清楚她哥哥的具體情況就對了。


    三人跟端木蓉道謝之後趕緊跑到一旁開始商議。


    “看來,你哥的狀況確實很特殊。”少羽先開口道,“你的判斷應該是對的。”


    天明提出了關鍵問題,“如果石蘭猜對了,關鍵確實是‘虞淵護衛’這個身份,我們接下來又該幹什麽呢?”


    話說完,他和少羽的目光立刻投向石蘭。


    對於虞淵護衛,他們倆基本等於一無所知,答案肯定隻能從石蘭身上找。


    石蘭陷入了沉默,也陷入了沉思。


    她之前還沒考慮這個問題,而現在驟然被問起,她發現……對啊,接下來該怎麽做呢?


    從虞淵護衛的身份著手救人,在她看來也就是從虞淵護衛身負的古老力量著手,大概就是要進一步刺激這股力量以徹底清除她哥哥體內的丹藥藥力。


    但……又該怎麽做呢?


    虞淵護衛的力量在蜀山部族中的說法很明確也很模糊,就是世代傳承的古老而又神秘的力量。


    彷佛說了,又彷佛什麽都沒說。


    一番苦思冥想後,石蘭的目光投向東方,彷佛要透過漆黑的夜幕看清海上的情況。


    “或許……要從扶桑神木下手。”石蘭最終提出了一種可能。


    在蜀山內部,對於虞淵護衛還有一種說法——虞淵護衛負責保護神木,同時也被神木庇佑。


    這讓石蘭懷疑虞淵護衛身負的力量可能源自於扶桑神木。


    “扶桑神木……”這個答案讓天明眉頭皺起,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那玩意那麽大,我們能做什麽?”


    少羽換了個思路,提出一種操作方案,“把你哥帶過去?”


    石蘭也不知道該怎麽做,但她選擇了認可少羽的思路,因為他們貌似也就隻有這麽做。


    “現在也隻能這樣試試了。”


    天明聞言聳肩提出了另一種方案,“或許還可以折點樹枝迴來放你哥身邊。”


    “這……”石蘭嘴角扯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乍一聽的話,似乎邏輯沒毛病,但細想的話……也不好說就完全不對,隻是有些扯淡。


    “你們怎麽看?”石蘭最後選擇把問題拋迴給天明少羽。


    他們倆對視一眼後,天明先開口試探著提議道,“要不,先去折點樹枝迴來?”


    事要一件一件辦,而且最好由易到難。


    帶著已經完全失去行動能力的虞子期摸上蜃樓的難度顯然比上船折幾根樹枝迴來高上不止一個層次,還是先驗證後者是否有效後再考慮為好。


    少羽石蘭自無異議,都點了點頭。


    “行!”天明打了個響指,敲定計劃,“現在先睡覺,明天一早迴桑海。”


    ………………


    次日一早,桑海城內。


    僅僅過去一天,桑海城內明顯更熱鬧了,越來越多的百姓敢於走上街頭。


    不過今天的桑海又出現了一些特殊情況——部分街道被封鎖了,不許任何人靠近,本就住在這裏的百姓也都被暫時驅逐。


    這都是在為嬴政訪問小聖賢莊做準備。


    為了防範有人刺殺,從將軍府到小聖賢莊山腳下的道路被完全封鎖淨空,由軍隊和影密衛值守巡邏。


    這些動靜多少又驚擾到了百姓,好在朝廷這邊很克製,隻是對街道進行封鎖,城內其他地方一切如常,而且也提前放了消息出去,告知百姓隻是今天一天。


    嬴政訪問小聖賢莊的事吸引了絕大多數有心人的注意力。


    有些人為此好奇,有些人為此擔心,有些人為此激動,還有些人等著看好戲。


    在這個緊張的時刻,身為影密衛統領的章邯卻不在將軍府。


    “大人,皇帝陛下請您一同隨行。”


    古尋的小院中,章邯上來先說了最要緊的一件事——皇帝給他安排的差事,也就是邀請古尋。


    古尋似乎剛起床沒多久,正在院子裏洗臉。


    他一邊用毛巾擦臉,一邊迴應道,“迴稟皇帝,就說我不去,沒興趣。”


    “況且今天這一局,我也不適合在場。”


    章邯聽到後半句話,臉色微變,試探著問道,“大人,皇帝陛下他真的打算……”


    古尋扔下毛巾,直接打斷章邯的話,“皇帝要做什麽,輪得到你管嗎?”


    “末將不敢。”章邯趕緊告罪,但還是忍不住說道,“可皇帝陛下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對儒家動手?”


    章邯並不了解焚書令的事,他隻是做出了嬴政有意對儒家動手的判斷。


    嬴政剛剛遭遇了可以說是有生以來最為危險的一次刺殺,又藏了好幾天,正是殺氣最盛的時候。


    羅網和影密衛殺了多少人,那是羅網和影密衛的事,身為皇帝的嬴政可還沒見血呢。


    他出來之後第一時間要去小聖賢莊,說是抱著善意去的,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信。


    當然,還是有人信的,齊魯地界上的不少儒生都認為嬴政有意親近儒家,為此激動不已呢。


    不過章邯這個判斷嚴格來說也是錯的。


    嬴政確實想要見見血,但是直接衝著諸子百家的根兒去的,並沒有要小聖賢莊死的意思。


    他隻是想逼迫這個儒家聖地徹底的站到帝國這邊,站到他這個皇帝這邊——如果對方不願意的話,他當然也不介意拿儒家開刀。


    因為不了解內情,章邯此時才會疑惑,更為之惶恐。


    他很清楚古尋和小聖賢莊之間的聯係,皇帝莫名其妙要對儒家下手,在他看來和是個意味很明顯的政治信號。


    古尋這一次並沒有直接堵住章邯的話頭,微微歎了口氣後迴道,“皇帝要對誰動手,還需挑日子嗎?”


    “況且,現在本就是他對儒家動手的最佳時機。”


    儒家,當世兩大顯學之一,論聲勢比之墨家還更甚之。


    哪怕是嬴政,想拿這樣的超級學派開刀也不是兩嘴一張的事。


    能動墨家是因為人家真的在造反,帝國反應再大都屬於合情合理。


    可儒家,一直都是最老實的,縱然鬧事也隻是為了進言。


    皇帝可以不采納儒家門生的進言,甚至可以覺得吵鬧而禁止他們進言,但要是因言獲罪,直接大開殺戒,那就難服悠悠眾口了。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嬴政剛剛遭遇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刺殺,甚至整個東巡車隊,上百位帝國重臣權貴都因此受到了生命威脅。


    有了這個由頭,嬴政想怎麽開殺戒就能怎麽開殺戒,想對誰開刀就能對誰開刀。


    你說儒家沒參與刺殺?


    等皇帝開口,他們自然就參與了。


    帝國講法治,可從來沒有法製,天子一言,便是事實。


    況且悖逆皇帝的意誌,本就是最大的罪。


    聽到古尋如此,章邯的臉色更加扭曲,想要問些什麽,一番猶豫之後還是把話咽了迴去,隻說道:


    “大人可有其他吩咐?”


    古尋擺了擺手,似乎做出了某個決定:


    “你忙你的去吧。”


    “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當你的影密衛統領,小聖賢莊的事和你無關。”


    “不僅如此,自此以後,我這裏你也不要來了。”


    “啊?章邯猛地抬起頭,實實在在被驚到了。


    古尋看著他,沒有詳細解釋,隻是多補了一句:


    “如果皇帝沒把你派去北地,派去扶蘇的身邊,你就當自從來都隻聽命於皇帝一人,忘掉扶蘇,也忘掉我。”


    “這……”章邯臉色驚駭越發明顯,忍不住問道,“大人,為什麽……”


    “不要問為什麽了。”古尋直接一揚手打斷他,“你是個聰明人,到了合適的時候,一切你都會明白。”


    “我也相信你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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