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趙部的提醒,王離並未生氣。


    他說是大意確實隻是找個借口,並沒有打算就此按下這場大敗。


    問題的根源不找出來,這讓他後麵的仗怎麽打呢?


    “屬鏤的問題,我也有所懷疑,這點我會想辦法去確認。”


    “不過……”王離目光猛然轉向一旁的白屠,語氣冰冷陰森的說道,“我現在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想知道答案!”


    “地圖給我!”


    “哦……哦,這兒,在這兒!”讓王離兇狠的目光嚇了一跳的白屠忙不迭的掏出地圖遞過去。


    王離接過地圖攤開再次確認了一遍,確定了自己記得沒錯,這讓他的臉色越發陰沉狠毒。


    “我軍斥候一向堪察嚴明,這春分澗驚蟄坡旁偌大的一座清明穀,為何不在地圖上!?”


    負責勘探地形,繪製地圖的可不是一個兩個斥候,而是一整支斥候部隊,怎麽可能所有人都沒注意到清明穀的存在。


    那地方最多算是有些偏門,又不是邪門!


    麵對王離提出的問題,白屠和趙部一同低下了腦袋,誰也不敢吱聲。


    白屠不說話是因為沒腦子,根本想不到答案。


    趙部倒是隱約有個猜測,可牽扯到的人有些敏感,他不太方便指控,隻能選擇沉默,看王離能不能自己想出答案。


    實際上,王離當然是有所猜測的,這也是他臉色難看的根本原因所在。


    這時候,王離突然察覺到地圖上似乎有些異樣,他湊近鼻子一聞,淡淡的熟悉的味道驟然竄入腦海。


    王離兩眼圓瞪,臉頰微微抽動,一副怒不可遏卻又強自壓抑的表情。


    現在,他徹底確定是誰導致地圖出問題了。


    不過他沒有第一時間說明這一點,而是怒聲喝道:


    “來人!”


    一聲令下,幾個傳訊斥候立刻湊了過來,跪地待命。


    “傳我軍令,命血虎、怒豹、陰豺、荒狼各率一部兵馬,按預定計劃沿大澤山四方進軍,展開全麵圍剿行動!”


    “其餘人,隨我迴營!”


    血虎、怒豹、陰豺、荒狼,這四個聽著就一股炮灰味兒的名字,代表著王離麾下,百戰穿甲兵最重要的四名偏將,每一個都驍勇善戰。


    雖然王離平日帶在身邊的是趙部,但真打起仗來,他更倚仗的還是手底下這四個豺狼虎豹。


    雖說名字有些拉胯,但他們的能力並沒有問題,都是久經沙場的宿將,排兵布陣,廝殺衝鋒,全都不在話下。


    百戰穿甲兵滿編三萬人上下,王離統領的是直屬於他的八千強弩步兵,而其他士兵則分別歸屬豺狼虎豹四人,每人率兵六千人左右。


    這一次進攻大澤山,王離順便把地方守軍也暫時收入編下,分給了豺狼虎豹四人,大概每人兩千人。


    所以,他們四個手底下最終就都是八千人左右的兵力,早早的被王離安排從不同方向分別圍堵住了整個大澤山。


    這也是農家真正的危機所在。


    單靠王離的強弩兵陣,很難真正摧毀有著十萬弟子的農家。


    ………………


    和田言他們一樣,龍且、季布、英布,以及鍾離昧四人也在一旁旁觀著王離在清明穀的大敗。


    這場戰鬥他們四個正經將軍都沒摻和……這是韓信的要求,原因也很簡單,根本沒必要。


    清明穀之戰全程帝國軍隊和農家弟子就沒有正麵戰鬥,弄幾個將軍上去也沒意義,還不如多找幾個大力士呢。


    不過這一戰之後,就需要他們四個大顯神威了。


    初戰潰敗的王離勢必會以最快的速度卷土重來,發動真正的全麵攻勢。


    到那個時候,像清明穀這種小算計就不好使了,需要農家和百戰穿甲兵真正硬碰硬的磕一場。


    也就是他們這些將軍,和農家弟子真正合二為一的時候。


    現在戲看完了,龍且等人也得趕緊去和韓信他們匯合了。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個問題。


    “季布,此戰之後,你姐姐遲早會暴露,需不需要我們做些什麽?”龍且向季布問道。


    換一種說法,就是問季布要不要先去救人。


    季布搖了搖頭,“我已經給姐姐傳訊,讓她盡快抽身。”


    “王離應該沒那麽快聯想到她身上,有足夠的時間逃離。”


    雖說韓信計劃布置的很周密,但在它真正成功前,誰也說不準王離到底會不會踩進去。


    所以花影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抽身撤退——如果計劃失敗,她還能繼續臥底。


    直到季布親眼看著王離率軍進入清明穀,他才趕緊傳信給花影,通知她撤離。


    在沒有明確線索的情況下,王離想要查出到底是哪一環出了問題肯定需要花費一點時間。


    而這個空隙,就足夠老練的花影逃走了。


    可惜……事情出現了小小的偏差。


    常在河邊走,遲早是要沾上水的,花影再老練,也不可能永遠不出差錯。


    不過這些,季布並不知道。


    最終,龍且四人按照計劃先行趕去韓信那邊匯合。


    ………………


    百戰穿甲兵大營。


    花影已經收到了季布傳來的撤退消息。


    以她的聰慧不難猜到這代表農家那邊的計劃成功了,不由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接著,她也沒有任何磨蹭的想法,轉身就想逃離。


    然而已經晚了,一隊百戰穿甲兵在這時突然闖進了營帳。


    聽見軍靴踩踏地麵的聲響,花影就知道出事了。


    盡管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快就暴露,但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考慮這個問題,她的第一反應是一口吞下手裏的紙條。


    不能留下直接證據,否則想狡辯都沒有餘地。


    她剛吞下紙條,一群士兵就衝了過來,其中兩個一左一右把她架起來控製住。


    王離緊隨其後,怒氣衝衝的踩著重步疾走而來。


    花影剛想哭訴兩句,王離就先一個大耳刮子唿了過來,直接把她扇到在地,嘴角溢出鮮血,一側臉頰也高高腫起。


    見王離下手如此幹脆果斷,花影心知這一次自己恐怕在劫難逃了。


    不過盡管如此,她仍舊沒有放棄,還打算和對方糾纏斡旋。


    而這時候,用來傳信的那隻鸚鵡見到王離便又習慣性的叫嚷起來:


    “將軍來了!將軍來了!”


    王離一聽這聲音,一看這鳥,立刻明白花影是怎麽在軍營裏向外傳遞消息的了,氣的快步走過去,一把攥住那隻鸚鵡,狠狠的摜到了地上。


    看著摔到地上奄奄一息的鸚鵡,花影眼神一變,升起了許多淒苦。


    雖然這隻鳥是她聯絡外界的工具,但也同時是她養了多年的寵物,早有了感情。


    如今看到它因為自己而即將命喪黃泉,不禁湧出了一股愧疚之情。


    這時候,王離卻抬起腿打算一腳踩死它。


    花影下意識的撲了上去,一把抱住王離的腿,護住那隻鸚鵡。


    當然,護鳥歸護鳥,也不妨礙她為自己爭辯。


    “奴家真的不知道哪裏讓將軍生這麽大的氣……嗚嗚……”花影帶著哭腔,一臉淒然的仰麵看著王離哭訴道。


    王離眼眸卻絲毫不見往日溫情,隻有一片冰冷,伸手抓住花影的頭,然後屈膝蹲下,死死地盯著對方說道:


    “迴答一個問題,我就不殺你!”


    花影怔怔的看著他,不知道對方在打什麽主意。


    王離沒管她的反應,朝旁邊一伸手,立刻有人遞上了地圖。


    “你對大澤山很熟是嗎?”王離語氣陰冷的問道。


    “……是。”花影語音顫抖的迴道。


    “好!”王離一甩手裏的地圖,將其展開,然後繼續說道,“在這張地圖上,你幫我找一個叫清明穀的地方!”


    聽到這話,花影下意識的看向地圖——她知道地圖上的清明穀已經被自己隱去,但還是沒忍住看了一眼地圖上對應的位置。


    而這一眼,已然徹底暴露了她。


    王離怒火上頭,又是一巴掌揮了過去,將花影再次拍倒在地。


    “看來你還真知道清明穀在哪兒啊!”


    “但這地圖上沒有!”


    接著王離霍然起身,快步走到花影的梳妝台前,語氣陰冷的恨聲說道,“隻怪你用的花香太過濃烈,露出了狐狸尾巴!”


    這是花影早早暴露的直接原因,否則的話以她的聰慧,說不定還能和王離周旋一番。


    花影這時也終於知道自己問題出在哪兒了。


    徹底無可辯駁的她也不裝了,冷笑著迴應道:


    “沒錯,我知道清明穀在哪,一清二楚。”


    “我宰了你!”


    花影的語氣瞬間激怒了王離,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劍,就要砍死花影。


    趙部急忙上前阻攔,白屠見狀也湊了上來。


    “將軍息怒,息怒啊!”趙部拉著王離勸阻。


    他不在乎花影死不死,但對方說不定還知道什麽重要情報,可不能草草殺了了事——花影故意激怒王離,也就是想尋死。


    王離勉強壓製住刀人的想法,怒聲喝問道,“你是農家的奸細,在為誰做事?是不是神農堂?”


    “說!”


    花影癱倒在地上,仰麵看著王離等人,故意擺出一臉輕蔑與譏諷,語氣不陰不陽的迴道:


    “我背後的大人物,說出來嚇死你!”


    “快說!否則本將軍把你千刀萬剮!”王離現在是一點看不得花影,要不是為了情報,肯定第一時間弄死這個‘玩弄’他感情的女人。


    花影掙紮著坐起來,抬手抹去嘴角的鮮血,冷笑著迴道,“羅網的最高首領,中車府令趙高大人。”


    “你是羅網的人!?”


    “嗬!”


    王離這下直接被氣笑了。


    我特麽怎麽不知道你是羅網的人!?


    之前有個田言,現在又有個你,怎麽,現在女人都喜歡冒充羅網殺手嗎!?


    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還敢耍我!”


    王離這下是徹底忍不住,怒火攻心,非要甩開趙部和白屠一劍砍死花影。


    對於王離近在咫尺的劍鋒,花影毫不在意,她要的就是速死。


    趙部見王離實在拉不住,隻好明言勸說道:


    “將軍,這女人顯然是賊寇臥底,被逮住了就胡亂攀咬,求的就是一死了之。”


    “她身上一定有很多重要情報,不如嚴加審訊,逼她招供,對之後的戰事說不定很有用。”


    趙部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王離的理智終於勉強占據了上風,咬牙切齒的瞪著花影,終究不再執著於殺了對方,惡狠狠的把劍往地上一插,語氣狠毒刺骨的命令道:


    “把她押下去!”


    “不管用什麽手段,給我把她的嘴撬開!”


    說完,王離直接甩手而去,不想再看花影一眼。


    白屠趕緊拔起王離的劍小步跟上。


    趙部給旁邊的士兵比劃了兩下,示意他們把人帶下去後,也跟上了王離的腳步。


    求死不成的花影隻能無奈的被幾個士兵壓著離開營帳,等待著她的自然是生不如死的酷刑折磨。


    那隻鸚鵡,此時也沒了氣息,徹底死去。


    ………………


    與此同時,正在山林間疾馳的龍且四人中,落在最後的季布突然心神一陣恍惚,整個人意識陷入了模糊,手上力氣一鬆,整個人從馬上摔了下去。


    聽到後麵的動靜,龍且三人迴首一看,正見季布在地上翻滾。


    “籲……”


    三人急忙刹住馬匹,一同翻身下馬。


    龍且英布快速上前察看季布的狀態,鍾離昧抽弓搭箭,小心戒備周遭。


    “這……沒受傷啊,怎麽了這是?”英布仔細看了一圈,沒發現季布身上有任何傷勢,整個人都懵了。


    好端端的,人怎麽就混身顫抖,直冒冷汗了呢?


    生病了?


    季布此時恢複了一些意識,語氣低沉的說道,“是姐姐……她出事了!”


    “啊?”x3


    這下龍且三個人都懵了。


    這又是什麽情況?怎麽突然扯到花影身上了?


    “你姐……花影姑娘……可你怎麽知道的呢?”英布不由問道。


    “我們是……是同胞雙生子……”季布給出了一個很玄學的迴答。


    因為是雙胞胎,所以有心靈感應……這就是季布的意思。


    這說法乍一聽很扯,仔細一想……也確實是很扯。


    但在本就不怎麽科學的秦時世界,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比如說龍且三人,瞬間就理解並接受了這個答案。


    英布對此更是深信不疑,立刻確定花影真的出事了。


    “不行!花影姑娘冒著生命危險傳遞出情報,咱們得趕緊去救她!”


    英布一向感情用事,義氣為先,牽扯到友軍的生命安全,他是一刻也不願意忍的。


    而此時緩過勁來的季布卻阻止了他,“不,不能去!”


    “你在說什麽!?”英布聞言不由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季布。


    季布斂去眼眸中濃厚的擔憂,站起身強打精神,沉聲迴道:


    “姐姐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有準備!”


    “我們,還有我們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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