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衛莊的房間,三個大男人各處一邊,衛莊站在窗口邊,張良端坐在坐榻上,韓非則趴在桌案上倒酒喝。


    古尋先開口問道:


    “這麽快就迴來,見過你那位師弟了?”


    韓非先是把酒喝掉,杯子一放,然後才迴答道:


    “何止見過麵了,連朝會都開過一場了。”


    古尋此時找了個靠牆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來,半癱著倚牆看向韓非,接著問道:


    “那你爹他們和李斯談的怎麽樣?”


    張良出言迴答道:


    “韓兄承諾,以上任使臣從鹹陽至新鄭的路程時間——十天為限,期限之前必定會給秦國一個交代,否則就割地賠償。”


    和古尋所知的劇情差不多,沒什麽意外的變化,不過古尋還是有一個疑問:


    “這割地賠償的事,你說話有用嗎?”


    韓非又倒了一杯酒,同時朝古尋露出了一個笑容,“那當然是沒用的。”


    “正是因為沒用,我父王和一幹朝臣才會默許我的擔保,畢竟十天後哪怕我交不出兇手,他們也可以不認這個約定,最多不過是……把我扔出去當棄子而已。”


    “可以的,你這是背鍋背上癮了。”古尋不禁嘲笑了韓非一波。


    韓非也自嘲的笑了笑。


    張良為韓非解釋了一句:


    “韓兄倘若不出言抗下此事,整個朝堂怕是沒人願意接下這位新使臣的問責,王上……說不準會更快的割地。”


    古尋一想,還真是這樣,韓國朝堂的人,估計沒幾個有擔當的,姬無夜不用說了,而相國張開地也是個極擅長明哲保身的人。


    “那你怎麽給秦國找個交代你呢?”


    韓非摸著下巴,似模似樣的反問道:


    “古兄,你說看在我幫天澤解掉蠱毒的恩情上,能不能拜托焰靈姬姑娘聯絡一下天澤,讓他出麵先給我當個犯人交出去頂一下,大不了迴頭再給救出來嘛。”


    “嗬嗬!”古尋充滿諷意的冷笑了兩聲,“操作倒是不難,可惜天澤不是傻子,他費勁巴拉的殺了秦使就是為了給你們韓國招禍,你猜他會不會再自己主動跳出來幫你平息兵禍?”


    “那似乎是不太可能了呀……”韓非訕笑了一下。


    雖然本來也隻是開玩笑,不過讓古尋呲了一下還是挺難受的。


    一直沉默的衛莊看不下去了,轉過身來主動把話題扯迴正題上,“這件事,重要的不是你能不能抓到天澤,而是秦國願不願意鬆口。”


    韓非聞言無話可說的聳了聳肩,他當然也知道這個理。


    如果秦國方麵願意鬆口,韓非當然有辦法給出一個麵上過得去的交待,讓秦國不丟臉,而韓國也不會有實際損失。


    “這就要看,接下來我去見的人是個什麽態度了。”


    “現在就去?”古尋問道。


    “嗯,現在就去,宜早不宜遲啊,時間越久越危險。”韓非重重的一點頭,接著又對張良說道,“子房你就先別去了,畢竟……這人的身份特殊,說是見我,那還是就去我一個人的好。”


    “……良明白了。”張良雖然還是不甚了解詳情,但是心中對韓非的話也有了幾分大膽的猜測,欣然領命。


    “那古兄你要去嗎?”韓非又轉問古尋。


    對於古尋和衛莊兩人,就沒什麽不方便去的理由了,畢竟人家才是先見到正主的人。


    “嗯……”古尋略一沉吟,點頭應道,“既然正好在,那就一起去吧。”


    於是三人便一齊離開了紫蘭軒,朝城北而去。


    不過為了盡可能避開所有人,衛莊選擇了一條人煙稀少的路線,簡單來說就是哪裏偏僻走哪裏,拐了不知道多少個小巷狹道,還翻了幾個牆頭,才拐到了地方。


    此時這處宅子看起來還是風平浪靜的,城北也沒有多少路人。


    走進以後,大門還是鎖著的,而衛莊……還是沒拿鑰匙。


    這次是他忘了……


    不過影響不大,拎著韓非再翻一個牆頭就解決了。


    進入前院以後,因為衛莊沒有隱藏聲響,甚至還可以把噪音製造的大了一些,讓蓋聶當時就聽見了動靜,從一間主廳中走了出來。


    韓非一看對方這身冷峻的氣息,就知道這肯定是衛莊的師兄,鬼穀縱劍蓋聶了。


    倆人的氣質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標準的師出同門了,當然隱藏的細節還是完全不一樣的。


    “哈哈哈,想來這一位就是衛莊兄的師兄,鬼穀的另一位高徒,蓋聶先生了。”韓非快走兩步上前,手一拱做禮道。


    蓋聶手持自己的清霜寶劍,斜眉冷眼以待韓非。


    說實話,雖然之前也聽聞了一些韓非在新鄭城裏的風評,知道他行事無端,但是真見到本人後,他還是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麽的……放浪形骸。


    話雖然還沒說兩句,可那股子浪子的氣息在蓋聶的眼中已經是顯眼無比了。


    他一時都不能把眼前的人和他寫的文章聯係到一塊。


    不過不管怎麽說,蓋聶比衛莊有禮貌多了,拋開雜念,他趕緊也迴了一禮:


    “見過公子韓非。”


    雙方問過好後,韓非立馬意有所指的說道:


    “蓋聶兄不愧是鬼穀的高徒啊,一怒而諸侯懼,安居則天下熄,你這才剛到新鄭,就已經在韓國掀起滔天的波瀾了。”


    古尋在一旁癱著一張臉,對韓非的自來熟簡直沒話說,一共才說了兩句話,就打蛇上棍的喊起老兄了。


    蓋聶依舊麵無表情的冷麵相對,語氣平靜的迴道,“韓國會起風浪,究其根本在於自身的問題,沒有我,韓國依然會風波不斷,就像之前的一段時間裏一般。”


    “嗬!蓋聶兄這麽說倒也沒錯。”韓非濃眉一跳,輕笑著承認了他的說法,接著反問一句道:


    “那你這位秦王首席劍術教習兼護衛會來新鄭,也是因為秦國自身的問題嗎?”


    蓋聶眼皮抖了一下,眼神愈發的淩厲,“九公子在《五蠹》一文中,曾大加鄙棄言談者,可此時九公子的言辭倒是絲毫不差。”


    “哦,蓋聶兄也看過我那篇文章?”韓非一笑,對蓋聶話裏的刺兒不以為然。


    “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像我這樣的人,也能和九公子稱兄道弟嗎?”


    “原來真正的重點是這一句啊……不成想咱們才剛認識,蓋聶兄就朝我心口紮劍啊!”韓非裝模做樣的一捂胸口,佯做受傷狀叫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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