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古尋提出的這個問題,衛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毫不猶豫的迴答道:


    “沒把握!”


    嗯……他給出的答案是否定。


    看起來這個略顯慫包的迴答和一貫狂拽酷炫,無所不能的鬼穀弟子不太搭,但這就是現實。


    鬼穀弟子,首重決斷。


    而要做出最合適的決斷,就得明白自己能力的極限。


    說實話,在衛莊眼裏號稱帝國三大王牌之一的百戰穿甲兵並沒有多大的震懾力。


    軍隊這種東西,能發揮出多少戰鬥力,很大程度上是要取決於主將能力的。


    百戰穿甲兵確實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但是它的主將王離……倒不能說是個一無是處的紈絝廢物,但能力真的差點意思。


    若隻是在軍中當個校尉裨將之流,尚算綽綽有餘,讓他主領一支尋常軍隊也未嚐不可。


    但是配百戰穿甲兵……多少有點呂布騎狗……不對,應該說是狗騎呂布了。


    農家有十萬弟子,雖說肯定帶水分,但湊出七八萬人還是能做到的,而百戰穿甲兵僅有三萬編製。


    兩倍兵力差距,再加占據地利,以衛莊蓋聶二人的本事擺平王離不是難事。


    但是!


    百戰穿甲兵是軍隊,可農家弟子卻不是!


    十萬弟子說起來人多勢眾,地澤二十四的名號也足夠唬人,可江湖幫派終究隻是江湖幫派,跟訓練有素,令行禁止的正規軍隊完全沒法比的。


    而且農家現在情況不明,內鬥嚴重,對於墨家這一邊來說也是難言敵友。


    這種情況下,衛莊怎麽可能給古尋肯定的迴答?


    除非他能掐會算,已經提前算到了東郡之行的所有結果。


    對於這一迴應,古尋也並不意外,咧嘴一笑迴道:


    “你這個時候就不能大膽一點,直接大包大攬的應承下來嗎?”


    衛莊搭眼一瞥他,淡淡迴道,“我不喜歡和蠢貨走得太近。”


    “墨家那一群已經足夠挑戰我的耐心,而農家那些……哼!”


    在衛莊眼裏,過分理想主義的墨家眾人都是蠢貨,而農家那一批則已經明顯超過了蠢貨的範疇,達到了某種行為藝術的境界。


    當然,衛莊倒不是瞧不起他們內鬥,而是瞧不起他們內鬥了這麽多年還鬥不出個結果。


    真就是臥龍遇鳳雛。


    菜,都能菜到一個差不多的水準線上……也算雙方奔赴了吧。


    但衛莊並不想也陪著奔赴。


    張良含笑調侃道:


    “那我卻是做了迴惡人,讓衛莊兄不得不去和那些蠢貨為伍了。”


    衛莊不搭理張良的調侃,提醒古尋道:


    “你最好另作安排,以防農家那夥人給你個大驚喜。”


    古尋一攤手,苦笑著說道,“可我顯然做不了更多的安排了。”


    “伱應該清楚,你借著逆流沙的名義插手其中就是流沙在這件事中能做到的極限了。”


    “咱們那位皇帝陛下,如今可是越來越沒耐性了,農家被直接牽扯進熒惑之石的破事裏,當年又和熊啟有勾連……你覺得他現在看農家什麽態度?”


    嬴政但凡對農家還有一點容忍的可能,也不至於直接調動百戰穿甲兵來。


    雖說現在中原區域確實兵力有些捉襟見肘,但是調集周遭幾個郡的守軍也足以對付農家了。


    還是那句話,江湖幫派終究隻是江湖幫派,跟軍隊不是一個賽道。


    古尋有考慮過讓韓信去臨時當個二五仔,但是機關城之役後,誰都知道韓信是他一手破格提拔出來的,實在不便摻和農家的事了。


    張良一挑眉道,“或許……可以試著從王離那裏切入?”


    古尋眯了眯眼,哂笑一聲道,“感覺夠嗆……這個王家嫡子,性格和他爺爺,和他父親,可都不怎麽像。”


    “當年他父親好歹和我還有幾分交情,到他這裏卻基本丟得一幹二淨了。”


    雖然古尋一向和蒙家走得近,但是王賁還比較活躍的那幾年,也沒有放下和古尋的關係。


    畢竟王家王翦王賁父子倆都明白,滅國大將的名頭不是那麽好擔的。


    一方麵,必須得維持朝中的人脈,不能深,但必須廣。


    另一方麵,也得和同樣是武勳世家的蒙家關係拿捏好,走的太親近肯定不行,但也不能針鋒相對,畢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可是到了王離嶄露頭角,替代他爹成為王家的頭麵人物後,就有些不一樣了。


    由於王家一貫低調的行事作風,所以王離盡管也是帝國上將軍,可是名頭遠不如蒙恬來的響亮——當然,這也和他的戰績遠不如蒙恬脫不了幹係。


    而王離,卻並不是一個能像他祖父或父親那樣耐得下性子的人。


    以古尋對他不多的了解來看,王離並非是草包紈絝,性格也談不上飛揚跋扈,最多有些愛顯眼,他真正的問題是……好勝心有些過強了。


    在他祖父父親活躍的時期,王家始終都是要壓過蒙家一頭的,盡管嬴政本人有些偏愛蒙恬,但也蓋不過王氏父子滅四國的風頭,更何況蒙恬還隻是小輩,他們本就不能放在一起比較。


    可到了他這一代,形勢卻是來了個大逆轉,蒙家的風頭卻徹底蓋過了王家。


    這是王離不能接受的,也導致了他基本上旗幟鮮明的表達了和蒙家之間互不往來的態度。


    古尋,或者說流沙肯定更親近蒙家,所以王家也就和這邊一並切割了。


    老實說,看起來王離的這番操作並不明智,但是王賁這個當爹卻並沒有阻止的意思——他隻是退居二線,可不是死了,但就是沒有一點反應,任由王離自己胡來。


    不過古尋多少也能理解王賁的想法,大概還是覺得不保險,想要進一步幫王家‘泄泄火’。


    滅國大將的名頭,終究太高了。


    反正王離再怎麽作,隻要不造反也不會把自己作死,那就幹脆讓他胡鬧。


    當然,這很可能導致王家就此衰敗,不過……破落總比死絕強吧?


    張良顯然對王離也有所了解,對古尋的話並無異議,稍一沉吟後換了個思路:


    “既然談不攏,那不妨……逆事順辦?”


    王離最大的毛病是過於好勝,但這不代表他沒有其他毛病。


    自傲,也是他的一個缺點。


    不過這一點在他身上並不顯眼——並非是因為程度不高,而是他的出身身份。


    作為赫赫有名的武成侯王翦的嫡孫,出身將門,年紀輕輕就官至上將軍的王離,傲氣一點實在是很正常。


    對王離本人而言,他唯一視作對手的,就隻有如今天下最為人矚目的將星蒙恬,其他人都不被他放在眼裏。


    對於這樣一位自視甚高的將門虎子來說,農家這種對手,顯然是不可能被他放在眼裏的。


    當然,農家也確實就是個菜雞,盡管王離大概也就是趙括那個檔次的選手,可是……趙括人家也不差啊。


    人家趙括輸的可是白起,你農家都是些什麽貨色?也配跟人家武安君比?


    不過話說迴來,秦時世界的白起還真是死在農家人手裏的……


    說迴正題,這一點也就是張良決意抓住的突破口。


    王離肯定是不會把農家放在眼裏的,但是單純的農家是個廢物,可有了場外援助的農家,就未必那麽廢物了。


    想要確保贏下這一局,必須從兩個方麵下手。


    其一,自然是提升己方實力,也就是盡可能的整合農家,讓它們停止內鬥,所有力量匯聚一處。


    這一點衛莊他們自然會盡力去辦,不消多說。


    其二呢,就是想辦法削弱敵人了。


    百戰穿甲兵好好一支部隊,肯定是沒法砍上一刀的,能下手的自然隻有身為主將的王離了。


    俗話說驕兵必敗,張良現在想做的,就是給王離繼續添把火。


    “古兄覺得如何?”張良含笑看著古尋道。


    古尋並不知道動漫劇情裏農家會怎麽渡過這一劫,現在也隻有依賴張良他們的智慧,點頭迴道: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選擇,具體怎麽做呢?”


    “是從王離那邊著手,還是農家這邊想轍?”


    “自然是雙管齊下!”張良毫無猶豫的迴答道,接著看向衛莊,“衛莊兄這邊沒有問題吧?”


    衛莊很幹脆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不就是想辦法忽悠王離,讓他更加掉以輕心嗎,太簡單了。


    張良的目光隨即轉迴古尋身上:


    “另一方麵,就得古兄你想辦法了。”


    王離那邊,就得看看百戰穿甲兵裏有沒有身份軍職合適的流沙暗探了。


    “啊……”古尋吧嗒了一下嘴,抬眼迴想了一下,“應該有辦法……等我迴去研究研究。”


    這方麵的事,古尋不可能事無巨細全都清楚,還是得問問下麵的人。


    最重要的是,這個‘釘子’的人選,必須慎重考慮,畢竟強調了不止一次,流沙必須跟東郡發生的一切都扯不上關係。


    他得仔細斟酌一番。


    “目前來說,也就隻有安排到這一步了。”張良點點頭,“再多的,就需要衛莊兄到時候見機行事了。”


    雖然張良在後世被尊稱為謀聖,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但顯然人的腦子不可能憑空算計幾百上千裏以外的人事物。


    具體操作,還得看具體情況。


    張良比誰都清楚,提前算計的越多,出紕漏的概率也就越大。


    “嗯……那就這樣,走一步看一步吧。”古尋顯然也沒指望著幾個人坐在院子裏就真的能定下一場戰爭的結局,就算張良和衛莊都是當世最頂尖的人傑。


    有各思路就行,剩下的……盡人事就是了。


    談定農家之事後,張良立馬向古尋問起了天明他們的狀況:


    “古兄,天明他們三個,如今在蜃樓上的情況如何,你有了解嗎?”


    古尋立刻點了點頭,“了解了解,我白天剛去過一趟蜃樓。”


    “至於那仨孩子的狀況……簡而言之,各有收獲吧。”


    “蜃樓對他們來說是險地,但也是福地,命中注定要走一遭的。”


    迴答完後,古尋反問道,“突然問他們,是墨家那邊打算救人了?”


    “嗯!”張良微微頷首,“桑海局勢現在正趨於平穩,他們也就打算找機會把人救迴來了。”


    “這樣也好,蜃樓終究不是什麽良善之地。”古尋應和道,“禍福相依,一直待在上麵肯定不是好事。”


    這時候,院落大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篤!篤!篤!


    “大人,章邯求見!”


    古尋側目瞥了一眼門口,然後笑著對張良衛莊說道:


    “看來今天隻能聊到這兒,你們倆怎麽說?”


    衛莊的迴答是——沒什麽好說的,起身直接翻出了小院,一眨眼人就不見了,突出一個幹淨利落。


    張良有禮貌的道了個別,然後也翻走了。


    兩人走了以後,古尋朗聲迴應道:


    “進來吧!”


    章邯這才推門進來。


    他似乎完全沒察覺到這院子裏剛才還有三個人,快步走到古尋近前,一拱手道:


    “大人,曉夢那裏,我已經通知她了。”


    古尋也不在意章邯有沒有察覺到,甚至並沒有刻意抹掉張良和衛莊待過的痕跡。


    身為影密衛統領的章邯,雖然和流沙之間還隔了一層關係,但基本上算是半個自己人了,可以有所避諱,但沒必要過分拿捏。


    “她怎麽迴答?”


    “呃……沒有明確迴答,就隻是說……她知道了。”章邯苦笑一聲迴道,“其次就是她和末將爭論了一番王朝興衰和天地變遷的問題。”


    “嗬!”古尋樂了,調侃章邯道,“看來你也沒在她那兒討到什麽好臉色啊。”


    章邯略顯頭疼的皺了皺眉,無奈笑道,“她現在的想法,末將真是一點也不明白。”


    “哈哈哈……”古尋忍不住笑了起來,“不明白就不明白吧,我其實也弄不明白,隻需要專注於我們能明白的事就好了。”


    “不管天宗的理念給曉夢帶來了多大的思想變化,既然她願意接受扶蘇的邀請下山,就代表她沒有變成一個眼中隻有修道的機器,還有自己的思維情緒。”


    “隻要她知道了逍遙子的消息,就肯定會過去會一會他,否則……你以為她千裏迢迢從太乙山跑到東海之濱就隻為了和伏念比試內功嗎?”


    “可她現在……”章邯雙手比劃著,卻有些形容不好現在的曉夢。


    倒不是有什麽不好說出口的,而是章邯真的很不理解,也不明白曉夢到底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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