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梔檸是在原先那間公主房裏醒來的。


    映入眼簾的是李雪那張蒼白的臉,正擔憂地望著她。


    “你醒了?”李雪連忙將一碗粥端給她,“快吃些東西補充力氣,你都好幾天沒進食了。”


    “水。”顏梔檸剛要張口說話,發現嗓子已經啞得說不出話,隻能勉強發出一個單音節。


    李雪快速擰開一瓶礦泉水遞到顏梔檸麵前。


    顏梔檸抿了幾口,幹涸的喉嚨才得以緩解。


    門口被人打開,聶司棋欣長的身影走了進來。


    李雪的身體如篩子般開始顫抖,她立刻放下手裏的粥,起身離開了。


    房間裏隻剩下聶司棋和顏梔檸兩個人。


    顏梔檸虛弱地靠在床頭,她移開視線,不願意去看聶司棋。


    聶司棋自顧自地坐下,端起那碗小米粥輕輕吹了一口氣,溫柔地將湯勺伸到顏梔檸的嘴邊。


    “檸檸,吃點東西,別餓壞了,我心疼。”聶司棋的嗓音蘊含著無盡的關切,語氣輕柔。


    可聽在顏梔檸的耳裏,宛如魔鬼的輕語,每一句話都讓人覺得虛偽至極。


    顏梔檸唇線緊抿,不願意張口。


    聶司棋無奈地放下碗,柔聲哄道:“你還在生我氣?”


    顏梔檸沉默了一瞬,抬眸迎上他的視線,冷聲道:““放了我,我不想與你們狼狽為奸。”


    聶司棋臉色驟然陰翳。


    “我不可能把你放走,當然,除了這一點,其他的我都可以滿足你,你可以盡情地提出其他要求。”


    聶司棋不願再和顏梔檸多費口舌,他看中的人永遠隻能留在他身邊,沒有商量的餘地。


    言畢,他便站起身,大步流星地朝門外走去。


    門剛一打開,就看到方倩正站在門口,還保持著抬手準備敲門的姿勢。


    “司棋,我聽說你迴來了。”方倩看到聶司棋,眼睛彎成月牙的形狀。


    “嗯。”聶司棋淡淡應了一聲,徑直離開。


    方倩被晾在原地,尷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過了半晌,她斂了斂眸,徑直往房裏走去。


    “能讓司棋主動喂粥的人,估計隻有你。”方倩在床邊坐下,語氣幽怨,“有時候我真的很嫉妒你。”


    顏梔檸自嘲一笑:“嫉妒我被騙來這裏,被迫製毒,不願意配合就被關小黑屋嗎?”


    方倩笑了笑:“你自己非要找苦吃,可怨不得別人。”


    顏梔檸凝視著方倩的臉,“你早就知道聶司棋的真麵目?”


    說到這裏,方倩臉上瞬間浮現出兩抹緋紅,如少女懷春般開口:“我愛他,為了他我願意做任何事,哪怕淪為一個殺人工具。”


    顏梔檸以一種無可救藥的眼神看著她,“你瘋了!”


    方倩自顧自地說道:“可為什麽他從來不我看我一眼,為什麽他對你如此上心!我當初被送來這裏,被萬人蹂躪糟蹋,別人受過的苦我都受過,而你,吃好住好,享受著別人沒有的優待,還恃寵而驕!”


    顏梔檸淡淡地笑,笑容有些苦澀,她實在沒想到這樣的事情也值得別人羨慕。


    方倩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喃喃自語。


    “我上研一的時候,我爸不肯讓我繼續攻讀研究生,特地跑來學校裏鬧事,那個人生至暗的時刻,是司棋站出來幫了我,他給了我爸一筆錢,我爸才沒再繼續糾纏我。”


    “在我爸爸的眼裏,女人到了年紀就應該嫁人,讀那麽久的書都沒有相夫教子來得有用,可我不想就這麽嫁了,女人也應該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司棋願意給我機會讓我心無旁騖地讀研究生,還願意讓我幫他管理整個研發團隊。”


    “畢了業之後我才發現,不管是不是名校畢業生,但凡是家裏沒有背景或者人脈的,永遠隻能為別人打工,上流社會已經將這個社會分成三六九等,階級完全固化,窮人家的孩子想出人頭地,簡直難上加難,而司棋卻願意給我這樣的機會,我當然要珍惜。”


    顏梔檸抿了抿唇沒說話,方倩的經曆與她相似,她很能共情地感同身受。


    但她無法認同想要出人頭地就得幹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過了良久,她才緩緩開口道:“方倩師姐,你有沒有想過,聶司棋隻是在利用你為他做事。”


    “那又怎樣,我甘願沉淪。”方倩眼裏滿是柔情,“司棋司棋,他生來就是一個棋手,能成為他後下的棋子,也很幸福。”


    方倩的眼神逐漸由柔情變為癡狂:“棋子棋子,不就是妻子嗎?”


    顏梔檸沒再說話了。


    方倩已經瘋了,要麽是她本就變態,要麽是她已經被聶司棋虐待得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了。


    她同情方倩,但此刻的方倩已經完全無可救藥了。


    方倩思緒渙散了好一陣子,才迴過神來,眼神立刻變得冷冽。


    她狠狠地剜了顏梔檸一眼,“總有一天,我會把司棋搶過來的!”


    說完,人就離開了。


    顏梔檸無語地望著方倩的背影。


    砰的一聲。


    門被方倩重重地關上。


    房間內又陷入一片安靜。


    顏梔檸望向窗外。


    隔著玻璃都能看到外麵浮著一層煙霧的天空,遮天蔽日,將這裏籠罩得暗無天日。


    落到這裏,她自然知道不聽話的下場,把她關進小黑屋就是最好的警告。


    她毫不懷疑,如果時間久了,保不齊她也會精神失常,或者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愛上這裏的一切,喪失理智,與他們一起同流合汙。


    她到底要怎麽做……才能擺脫這裏……


    顏梔檸痛苦地將頭埋進被窩。


    -


    北城。


    顧梃安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整座城市的風景,深邃的眉眼染上幾絲凝重之色。


    徐特助呈上一個被密封好的塑料袋,裏麵裝著一個手鐲。


    “顧總,我們的人在臨省的緝毒警署裏找到了顏小姐的信物,是兩名緝毒警察從塔村裏帶出來的。”


    顧梃安的目光落到手鐲上時,瞳孔頓時一震。


    記憶裏,這是顏梔檸經常戴著的手鐲,這麽寶貝的東西怎麽會落入他人手裏,難道是遭遇了什麽不測?


    想到這裏,顧梃安的心髒猛地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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